第239章 家和萬事興(中)
聽李勝利說起自己的尷尬,張英轉身踹了肖虎一腳問道:
「怕我跟你小叔睡在一起?
不會,我老了,要是年輕十幾歲,倒是有可能。
現在我這樣子,自己看了都害怕,才不會去噁心你小叔呢。
督促你妹妹多吃些,讓她替我照顧好伱小叔。
你這邊,跟小豹子一樣,遇事,你能死你小叔不能死,他是我以後活著的念想。」
張英是武行大小姐出身,年輕的時候,雖說不是頤指氣使,但也是任性妄為的。
她才不顧念兒子們跟李勝利的想法,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任性偏激的有些過分。
「小豹子你看什麼?
這話我跟你爹也是這麼說。
我若是容顏不改,我讓你爹送我上花轎,他也一樣得點頭。
因為他是我師兄,他欠我家的債!
記著,討生活就得有討生活的樣子,你姥爺、你太姥爺,都是以殺人為業的武行人。
刀下死鬼、拳下亡魂多了,討生活哪有那麼多的矜持,你擋在我討生活的路上,管你老少婦孺,照殺不誤!
江湖道義、俠氣豪情,那是武行之外說的話,沒有金條銀元,哪有暢談這些的機會?
那些都是面子,真正看里子,誰家不是血糊淋拉?
你爹牛,你知道他殺了多少人?
他殺了那麼多人,又有什麼用?
照樣差點養死了老婆孩子,因為他不懂討生活。
你跟你爹一樣,笨蛋一個。
比照你二哥,你就這麼走下去,將來你都不配給你二哥提鞋。
你這樣的,讀再多書,也一樣是個下九流。
至於你小叔,你二哥也就配給他當個幫閒,但跟著他卻會吃香喝辣、家財萬貫。
至於你,到時候也就犄角旮旯里的一臭蟲,踩死你都怕髒了鞋。」
跟李勝利的講道理不同,張英這邊說起剛剛敢跟她頂嘴的老三肖豹,可真是沒拿他當人。
不等肖豹想明白,板橋胡同的肖家四合院就到了。
看著等在門口的肖長弓,張英理都不理,只是用腳又碰了一下李勝利。
無奈李勝利只能下車,先是給了肖長弓一個苦笑,這才伸出胳膊扶張英下車。
下車的張英,理都不理肖長弓,輕抬有些發麻的雙腿,慢慢走進了院子。
「家裡有錢了,家具就換一下,小老虎你拿著錢去信託商店,選一堂蘇做紫檀木的家具,最好能成套。
家裡的擺設也換一下,瓷器字畫,要清三代以前的。
咱們是武行,當年說是唐伯虎的畫般配,找找試試。
師兄,這席面一般,路上你家的老三跟我頂嘴了,不服你的乾親兄弟。」
回看一眼,只攙她下車,沒攙她進屋的李勝利,張英先是說了一通家具、吃食,然後才告了自家老三一狀。
聽了張英的說辭,剛剛進屋面無表情的肖長弓,回身一巴掌,就把肖豹抽到了地上。
「他跟小老虎一樣,怕我跟勝利睡在一起,心裡對勝利起了妄念。
小老虎,桌上的山藥給我端屋裡,其他的我不愛吃。」
見張英在家裡也毫無遮掩,李勝利的頭愈發的大了,這茬口,真是害人不淺啊!
端菜進屋的肖虎,躲過了老爹的手段,肖豹就沒那麼幸運了。
只見肖長弓回身就踩住了他的大腿,不等著他說話,肖豹的眼裡就露出了恐懼,這是要廢功夫啊……
「家裡你娘說了算,她要幹什麼由她。
你是兒子不該跟你娘頂嘴,當年她拉扯你們不易。
你娘沒多說話,我不廢你功夫。
你對你小叔起了妄念,就是該死,分說一下吧。」
見家裡老爹更不講道理,肖豹心裡很委屈,想要跑出去,卻被老爹踩住了大腿,眼裡不由的流出了眼淚。
「勝利將你大舅哥救回來了……」
肖長弓說完,張英在屋裡補了一句話,讓他雙眼一瞪,腳下不由的加了力道。
聽肖豹發出了痛呼,李勝利輕輕一推,肖長弓就讓了出去。
「先起來,坐桌前。
老哥,我能說話不?
別特麼瞪眼,現在是大冬天,你一動殺心,屋裡冷。」
肖長弓剛剛真是動了殺心,李勝利也算看明白了,肖家這兩公母,沒一個是正常人。
肖長弓不用說,深度的戰爭綜合症,有他的戰友們繃著,他的原則性強到令人髮指,但對自己家裡人不同,他的要求是極高的。
肖豹對自己起了妄念,那就是背叛戰友,屬於該殺的,肖虎差點被抽爆眼球也是一樣,偷摸屬於部隊不允許的。
至於張英,則是大小姐綜合症,加上嚴重的心理落差,說她是個瘋子有些過分,但半瘋是不差的。
前後生活的落差太大,加上早年肖長弓不在,她獨自一個人拉扯孩子,心裡積存的怨念太多也太深。
對於張英,肖長弓勉強正常一點,但這種正常只是對他自己而言。
張英路上說,即便她要再嫁,肖長弓也會送她上花轎,也不是什麼虛言假話,以肖長弓現在的狀況,他完全做的出來。
好在,兩人的孩子還都算正常,肖虎略微狠了一點,肖豹陰險了一點,也算是可以接受的。
讓肖豹坐下之後,李勝利帶著擔憂看了肖長弓一眼,如果明年夏天風雨來了,就怕這位老哥的心弦斷掉。
那時節,生死佛魔,可就在一念之間了,死了倒好說,只怕這位老哥入魔啊!
一旦他覺著事情不公,興起報復的心思,即便對面荷槍實彈,在他眼裡跟手無寸鐵沒兩樣的。
後世一些案子,也有這樣的人物,動用裝甲車對付肖長弓這樣的才是正理,不然死傷會極為恐怖的。
「老哥,我看你們單位的孫會計風韻猶存,找個機會讓我睡了她吧,我這有藥。
不成我給她點錢,你幫我拉拉縴兒……」
李勝利突兀的一句話,讓從裡屋出來的肖虎有些驚詫,這又是哪根弦搭錯了,讓自家老爹拉縴兒,這是找死吧?
「用藥不成,我不幫你幹這個。
我可以找找老張,你跟老張聯繫一下?
孫會計的男人歲數比她大五歲,今年快五十了,兩人都是正式工,她男人還是棉紡廠的科長,不用錢也可以試試。
不過她太老了,你最好讓滿奎給你找個,他村裡的好整。
你嫂子不是讓肖鳳跟著你嗎?」
聽到老爹妥協,不僅肖虎,就連肖豹的眼珠子也差點掉地上。
兩人掃了李勝利一眼,這才知道他在老爹心裡的地位,這是跟生死戰友一個樣的。
「逗你玩的,來,坐一坐。
嫂子身子骨不大好,我在山上村還有個俊鳥,帶你玩玩?」
見李勝利又把話頭轉向下三路,坐在他旁邊的肖豹就緊張了起來,雙腿夾緊,身形也高了一些。
「不成了,當年九死一生,身上十幾處戰傷,好好賴賴的打了下來,滿奎還成,我當年是被塞悶罐拉回來的。
按你們中醫的說法,就是元氣大傷,這幾天吃的好了,胳膊腿是有勁兒了,但腰上沒勁兒。」
說著話,肖長弓的雙眼也有些發紅,當年的洞裡,也有這樣的葷話。
跟他說這些葷話的人很多,可都不在了,剩了一個趙滿奎,當年卻跟新兵蛋子沒兩樣。
這樣的話,就是幾個生死兄弟之間,才能悄悄說幾句的。
談談老婆、談談孩子,談談醫院的護士、醫生,還要防著班長、排長、連長、指導員聽到。
掃了一眼面前差不多的面龐,肖長弓也不知道這個半路的兄弟要幹什麼,但一時被勾起了話頭,他也不顧兩個兒子在側,順著李勝利勾起的話頭就說了起來。
「能幫著我處理幾個仇家嗎?」
見撬開了肖長弓的心門,李勝利打蛇隨棍上,這人不拉下水,年後指定要出問題的。
「上次的黑吃黑可以,但好人不成。
他們大舅能恢復嗎?
肖虎,去倒座房拿酒,我要喝茅台。」
見肖長弓又做出了讓步,還要喝茅台,李勝利點了點頭,就沒有再逼他,而是看向了身邊的肖豹。
「說說吧,是想跪著還是想餓著?」
見小叔問話,沒有覺察到父母不正常的肖豹,直接起身跪在了李勝利的面前。
「叔,我服了!」
看著低頭下跪的肖豹,李勝利稍稍舒了口氣,說道:
「還不錯,算是能屈能伸,咱們爺倆慢慢處,你的心思不差,但見識差點,放心,以後有好日子過的。
老哥,他們大舅,雙腿已經有了知覺,恢復有望,肖鳳沒跟你說?」
給了肖豹一句話,讓他繼續跪著,李勝利這才回了肖長弓的話。
「說過,只是不知道結果,我也不敢去看他。
當日是我不對,不該兵分兩路的,他大舅不識槍械,人已經被制住了,他是被人用鋼筆槍傷了。
自他大舅傷了,你嫂子就沒正經搭理過我,今天提及老三,算是正經說了句話。
為了顧及家裡,我自那時起,調到了信託商店。
往事不能提,提了心裡就不是滋味,酒跟你嫂子說的一樣,越喝越苦,喝的越多,覺著對不起的人也越多。
勝利,你是個不錯的兄弟,雖然不說正經話,但做事不差,我不瞎。
好了,我去喝酒了……」
見肖長弓接過肖虎從身後遞來的茅台,就坐在正屋角落的板凳上獨自喝起了解愁酒,李勝利指了指桌上的一盤白斬雞,示意肖虎送過去。
「老哥,喝酒要吃肉,別給自己喝死了。
肖豹,你家裡我幫你們捋了捋,你那點小心思,就別用我身上了。
你爹娘之間的關係,我也沒招兒,順其自然吧。
記住嘍,家和萬事興,等過上幾天,你跟著馬店集的人去趟口外,多漲漲見識。
看著你爹,今晚就這一瓶酒,菜要吃完,別讓他喝死了,帶著你妹妹吃飯。
肖虎,送我回家。」
張英這邊,李勝利真是沒招,這位武行的大小姐,真是已經被生活逼的半瘋了。
至於肖長弓這邊,心門撬開了一道縫,慢慢調整一下能強點,但明年秋後如何,他也不拿準。
真要成魔,也就由著他了,無非他要動的人都不是啥好人,只要不動上面那些大個的就成。
「叔,我爹我娘……」
跟肖虎走在回家的路上,聽到他的問題,李勝利搖了搖頭。
「魔怔了,慢慢調理吧,你娘沒多大點事兒,日子好了慢慢也就好了。
你爹那邊,我是真沒招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