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帳主子

  車出安定門原址，就算是出城了，回望一眼遠處只剩了城門樓子跟幾截城牆的東直門。

  李勝利搖了搖頭，四九城是好，可滿是算計，一個四合院就能讓人心力交瘁，更別說這麼大一個城了。

  窪里乾淨利索，馬店集離城近，想到跟馬店集老支書王勝庭的交易。

  跟在馬車後面的李勝利，也想在馬店集弄上一處院子，安全不說，出了城就能遠離紛擾。

  只接柳家傳承，悄默聲在窪里蹲著磨礪手藝，是李勝利最安穩的一條路。

  但是，既然來了，他也不想將來被一紙通報取消了行醫資格，一把年紀了，再去重拾西醫知識。

  到時候，還得去撅著找這個、求那個，用的時候叫老先生，不用的時候當夜壺，那可真是豈有此理。

  董師他們這些老一輩，多半都勞於案牘，想在理論上為中醫續路，可惜他們預估不到風雨，也不知道風雨的厲害。

  既然學了中醫，接了柳家傳承，李勝利就得有點擔當，至於無分善惡的道統之爭，還得回窪里好好做一下心理建設，免得到時候心裡有愧。

  從四九城到窪里，李勝利就是一路跟在馬車後面，想著各種雜事，既不練步法，也不跟人說話。

  被老娘調理了幾天的肖鳳，也不敢招惹一臉陰沉的李勝利。

  這位小叔在老娘心裡的地位太重，別說是調理他了，只怕這位小叔在老娘跟前胡沁幾句，老娘那邊也會不分對錯的收拾她。

  與她跟二哥相比，老娘對這個小叔，比親兒子都親，也算是沒天理了。

  馬車進了趙家大院，趙家兄弟開始卸車，看著兩兄弟又卸了四袋糧食，海爺就開了口。

  「勝利，怎麼又帶糧食回來，咱們這就產這個，你別來來回回，弄的生分了。」

  「海爺，這幾天就搬老村部了，上次得了不少，放家裡不方便，就帶過來了。

  村里這幾天沒事兒吧？」

  黑吃黑得來的糧食，城裡還剩了四袋，正好讓兩家人過個肥年。

  剩下的這些，李勝利也就帶到窪里來了，與四合院相比，窪里這邊更安全。

  「你去衛生所看看吧，聽老柳說，那邊來了你的帳主子，究竟怎麼回事兒，我也不清楚。」

  聽到帳主子，李勝利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沒欠誰的帳啊，難道是柳家醫脈的帳主子來了？

  這事兒難說，既然接下了柳家傳承，這些也是李勝利需要面對的，將自己的行李放在廂房。

  李勝利跟往常一樣，拄上槍桿背上藥箱，帶著肖鳳，就去了自己的醫務室。

  「叔兒，要是缺錢，我回去拿吧……」

  聽到帳主子，肖鳳心裡也有些緊張，小叔跟二哥的錢藏在哪她是清楚的。

  「怕是錢解決不了的帳主子，看看再說吧。」

  缺錢，只怕柳爺早就打了電話，柳家還有幾十箱家底，錢，柳爺根本就不缺。

  即便現在古董之類不值錢了，柳家那幾十箱家底，再怎麼說也值個千八的，萬八的也有可能。

  看著前面走著的沉穩身影，想到老娘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肖鳳的臉上也多了紅暈。

  再想到在老娘眼裡，就值一百塊的自己，肖鳳皺了皺鼻子，狠狠瞪了一眼李勝利的背影，一百塊，小叔都不要，太缺德了。

  推門走進醫務室，跟窪里的老頭老太打了招呼，李勝利掃了一圈，也沒發現生人。

  除了柳爺跟低頭看書的趙彩霞，沒發現海爺說到的帳主子。

  「柳爺，聽海爺說來了個帳主子，哪家的？」

  坐定之後，李勝利就輕聲問起了原委，欠帳還是趕緊還清為妙，馬上就風雨臨城了，躲都來不及，前塵舊事早清早好。

  「王家女兒來了，中症肺癆，還帶著一個小姑娘，一樣染了肺癆。

  聽她口風，王家也就傳到了這了，就剩這倆女的了。

  這是娘倆，當娘的叫王芷、女兒叫王蘇，應該是取了白芷、紫蘇的藥名。

  再多我也不知道了，人家多半是奔伱來的。

  中症肺癆，醫藥大家都沒招兒，我更沒招兒，要是初染或許有救，中症了，只能吊命。

  這病城裡的醫院能治，人家求告上門，現在您是做主的，只能等您回來了。」

  柳爺說完，見李勝利不說話，還陷入了沉思，也就不再插嘴，只是默默的等著自家傳承人的抉擇。

  至於為什麼柳爺說這娘倆是帳主子，醫書之類不說，藏在趙家的那一箱龍涎香，也是出自王家。

  雖說是救了張寡婦兒子一命得來的，但終究是沾了王家的因果，王家人來了，這就屬於因果循環了。

  李勝利陷入沉思，倒不是因為肺癆，而是許久不見的統哥，給他發了新的任務。

  「美好的一天，從做個好人開始。

  本次任務，拯救王家母女，獎勵：中醫內科基礎。

  暗線任務，挽救中醫王家傳承，獎勵：神秘大獎。」

  這次統哥一下發了兩個任務，還夾著個神秘大獎，李勝利也在考慮該不該接。

  以統哥的不靠譜，這次的神秘大獎，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上次是不錯，可風險也不小。

  依照剁下來的金塊體積算，山上埋著的那塊，差不多就是二十五公斤的壓倉金磚了。

  這玩意兒看著是好，可也沉的很，弄不好就會壓死人。

  王家傳承端正平和，接續非一日之功，想要幫著王家接續傳承，這娘倆就得留在身邊。

  王家可是周邊數一數二的大地主，後人屬於打擊對象，為了神秘大獎，玩這個，李勝利多少有些犯怵。

  但肺癆，也就是肺結核，也是李勝利想要接的任務。

  肺結核在他這裡不需要攻克，他有現成的中西醫結合治療肺結核的法子。

  只要不是重症肺結核，中醫的十癆九死，在他這就是不存在的。

  斟酌之後，想著存在趙家的一小箱龍涎香，藏在四合院家裡的犀角杯、奇楠珠串，李勝利選擇了接受統哥的任務。

  為了傳承，已經打算對叛逆們下毒手的李勝利，無所謂身邊再帶上兩個拖油瓶。

  還是海爺那句話，這是窪里，只要這娘倆沒人認識就好。

  「柳爺，肺癆傳染，人在哪呢？

  有咳血的症狀沒有，如果咳血，先服用白藥頂一頂。

  小姑娘多大，發燒嗎？」

  見李勝利一邊問話，一邊從藥箱裡拿出了一個八角藥盒，柳爺的眉頭一挑，說道：

  「小爺，挺下本啊！

  還有安宮牛黃丸。」

  掃了一眼還有心調侃的柳爺，李勝利知道，剛剛的問題多半是白問了。

  三幾年就有防癆協會了，五幾年就有防癆法規，村里應該有這方面的經驗。

  肺癆，也就是肺結核，對中醫而言是沒法根治的，就只能不斷的調養。

  調養得當，可以保證不發病，但沒法根除體內的結核分枝桿菌，中藥裡面沒有能有效滅殺結核菌的藥物。

  一旦病患的免疫力、抵抗力下降，結核菌就會捲土重來。

  中醫遇上肺結核，就只能走調養、復發、調養這條路了，直到患者死亡。

  西醫雖說能根除結核病，可代價也不小，治癒率雖說高，但副作用也極大。

  西醫治療肺結核，必須長期給藥，腎損傷、聽力損傷，也很普遍。

  倒霉一點的，有可能第一針鏈黴素屁股針，就能損傷腿部神經，讓你肺結核還沒治好，先變成瘸子。

  兩個月是大多數抗生素的極限，超過兩個月的治療，必然導致不可逆的藥物損傷。

  可西醫治療肺結核，兩個月並不一定能建功，一旦肺部出現空洞，那才是麻煩的開始。

  氣胸療法、手術切除，人遭罪不說，錢也會遭罪，而且裡面還有成功率的問題。

  總之，中西醫，單獨對上肺結核，雖說西醫的成功率比較高，但結果也並不理想。

  中醫雖說無法根治，但能讓病人帶病存活的更久，兩者面對肺結核，都不是最好的。

  在李勝利看來，西醫滅菌、中醫調養，才是最好的路子。

  兩者結合治癒率九成以上，這是有理論支持的，心裡有了預案，李勝利這邊才開口。

  「別廢話了，人在窪里沒有？」

  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亦或是李勝利這樣的骨科刀斧手，都有個毛病，要麼就是猶豫不決不敢上手，可一旦上了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不看看結果不甘心，不看到錯在哪一樣的不甘心，這不是好習慣，但多半醫生都有這毛病。

  在醫院交叉接診，這毛病容易糾正，如果單獨坐診，那病人的風險就相對的高了。

  「在窪里，趙滿奎給安排在了防空洞邊上的一處土胚房裡。

  王芷應該得了王家的一些傳承，一直用著白藥呢，沒有咳血的症狀。

  王家已經敗了，估摸著是看不起這個病了，小姑娘應該是最近有了病症。

  我覺著她們娘倆應該是住在馬店集的，你搜羅那邊的醫書，把這娘倆給引來了。

  小爺，這娘倆接了可就砸手裡了，不接多少有緩。」

  對於王家傳人，柳爺這邊多少有些同情，但救治與否，他也是無所謂的。

  柳家本就風雨飄搖，哪有心思兼濟眾生？

  停了柳爺的介紹，李勝利也沒急著去見人，而是起身進了村部，給馬店集那邊打了電話。

  等那邊的老支書接了電話，李勝利問了一下王芷、王蘇的身份。

  柳爺猜的不錯，這娘倆正是從馬店集過來的，王芷是富農，王蘇是中農，王家敗了，現在的家也敗了。

  王芷用來中和成分的貧農，原本就有癆病，還特麼是家傳的，現在只剩了王芷娘倆相依為命。

  因為支書王慶平的短視，馬店集現在許多家三餐不繼，王芷娘倆就在其中。

  對於娘倆跑到窪里的事，老支書王勝庭這邊一無所知，本以為這娘倆是被餓跑了，沒想到跑到了窪里。

  拒絕了王勝庭要把人抓回去的說法，將人從老支書那邊要來，李勝利才放下了電話。

  富農跟中農雖說依舊不好，但總好過地主的，這樣遇事也就有緩了。

  找留守的會計張連福，要了兩副棉紗口罩，本不打算帶上柳爺的李勝利，被攔在了村部門口。

  「小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做事之前，先要想的就是惜身。

  癆病傳染，我給你做傳聲筒吧……」

  李勝利記著柳爺說過，他有些肺寒，這老貨為了家裡的傳承，也算是不惜命了。

  「離著遠一點，您老肺寒，更容易感染，我來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