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帳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墊付的醫藥費，一路上他們的吃喝，他自己的住宿費等等。
點點滴滴加起來，聚沙成塔，數額之大，令他瞠目結舌。
這些已經把他這麼多年來的積蓄和小黃魚換來的港幣也用得差不多了。
他此刻深刻體會到，原來平行世界，那些小城市的百姓去大城市求醫的不易。
巨額的醫藥費和高昂的生活費，就像一張黑色的深淵巨口。
一口就可以將一個富庶的家庭搞得一貧如洗。
原本自己這些家底，在普通人之中，也算混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
好了，現在這一把梭哈下來，瞬間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苦笑著，往空間裡看了看。
突然之間，他看見了一隻碗。
那個從老李頭手裡收過來的雍正朝的碗，他知道官窯出品就很值錢。
現在已經是1979年了，年底國家就要允許個體戶的存在並給發執照了。
這個時候，其實國家已經在廣東和福建開始嘗試開放了。
只是暫時這一股風還沒有吹遍全國罷了。
這碗是稀缺品，要是留到以後，拍賣那也是千萬級別的碗。
本來想當個傳家寶傳下去的。
現在沒辦法，兜里沒錢。
創業是需要啟動資金的，本來存了這麼多年，應該是可以的。
但是現在給老爺子看病一把梭哈了，當然回去後可以報銷一部分，不過他也不後悔。
畢竟錢能換回一條命，還是很值得的。
正好在香港，這裡很多有錢人，都是解放前從內地過來的，不缺有錢有眼光的買主。
林愛軍知道這個雍正朝的碗，這時候在香港拍賣，肯定比自己回內地到黑市賣，更賣得上價格。
七十年代初，國際頂尖拍賣行蘇富比率先進入香港。
現在已經小十年功夫下來，亞洲藝術品的拍賣，在這裡應該是發展地很不錯的。
想到這裡，林愛軍從椅子上爬了起來，找到了自己的斜挎包，從裡頭翻出了婁曉娥的名片，按照上面的號碼撥了過去。
叮鈴鈴——！
「餵？！請問哪位？」電話那頭，婁曉娥很快就接了電話。
「曉娥，是我。林愛軍！」
婁曉娥聽著電話里傳來的低沉帶一點點沙啞的聲音，心跳漏了一拍。
這是他來香港後，第一次主動給她打電話！
「軍子，有事找我？」婁曉娥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地問道。
「曉娥，我有一件清朝的古董碗想在走之前賣了，能聯繫到拍賣行嗎？」林愛軍緩緩地說道。
電話那頭地婁曉娥聽了，心中微微漾起幾絲失望：「這個問題不大，拍賣行的人我也認識一點，我幫你聯繫一下吧。」
「好，多謝你了，曉娥！」林愛軍說著，便掛斷了電話。
婁曉娥的行動非常快。
當天便聯繫好了拍賣行的人一起去了林愛軍待的酒店大堂。
拍賣行的人到了之後，就看見了林愛軍放在面前茶几上的碗。
於是他當即戴好了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碗，戴上了專業的眼鏡，將碗翻了過來，仔細看了起來。
二十分多分鐘之後。
只見拍賣行的人呼了一口氣，看向了林愛軍：「林先生，這碗確實是雍正年間的官窯出品，如果你願意的話，請你將拍賣合同簽了。」
林愛軍點了點頭，接過了合同，認真看了一下，確認沒有問題之後，便爽快地簽了字。
「那林先生，今天我就先把碗拿走了，後面的一切我們跟著合同走就是了。」
「好，那麻煩你費心了！」林愛軍客氣地說道。
說完，拍賣行的人就將碗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放進了盒子裡。
跟著又對婁曉娥說道：「婁小姐，多謝你介紹生意給我，那我先走了。」
「不客氣，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有生意肯定優先想到你！」婁曉娥笑著，送拍賣行的人離開了林愛軍的酒店。
林愛軍見拍賣行的人走了，對婁曉娥道：「曉娥，這次真的多謝你了。無論是看病還是拍賣的事，我都由衷感謝你。」
婁曉娥聞言，沒有說話，看向了林愛軍清亮的雙眸。
片刻之後，她收回了眼神，嘗試著以不傷人自尊的方式說道：「這碗是你的傳家寶？其實你可以不賣的，要是真的缺錢，我可以先借給你！」
林愛軍聞言笑了：「曉娥，感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要你的錢。」
他感激婁曉娥的好意，但是這創業的啟動資金，問婁家借也太不像話了。
「這幾年，像這種官窯出來的珍品，因為稀缺性，都漲得非常厲害，簡直一年一個價，在手裡藏一藏，將來絕對不止你現在賣出的這點錢。」
婁曉娥冷靜地說道，在商言商角度，這碗現在賣真的虧了。
這幾年，婁父的身體不好，所以婁家在香港的生意都是她在打理。
多年商場的經驗，讓她對這方面嗅覺非常靈敏。
林愛軍何嘗不知道婁曉娥所說的，只要是官窯出來的，四十年後，就是價值連城，或許能看到八位數。
現在拍賣，是絕對賣不到這個價的，都不知道能不能賣到個七位數。
「曉娥，沒有關係，貨賣當時就行了。畢竟這碗是死的，人是活的，錢是可以生錢的。這碗我帶回內地，就目前的物價水平，可能連香港的十分之一都賣不上。」
婁曉娥經商多年，知道很多時候點到為止就行了。
強硬的把自己的想法施加在別人身上行不通，因為每個人的需求不一樣。
於是，她灑脫地笑了笑：「行吧，我只是提醒一下。如果你缺錢，又或者改變主意了，可以隨時找我。」
說完，她站了起來，戴上了墨鏡，踩著高跟鞋，轉身出了酒店。
林愛軍看著婁曉娥離去的背影，淡淡笑了。
環境對一個人的改變真的太大了。
婁曉娥已經當年一個涉世未深的豪門大小姐蛻變成一個商場女強人了。
自己也要趕緊加把勁了，時代的東風就要來了。
在大陸，但凡能抓住這一波東風，敢想敢幹的，後來都發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