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醒來時，已經聞到飯菜的香味兒。

  王朝陽精神抖擻、神清氣爽的準備起床。

  「當家的，你醒了！」

  剛起身，秦淮茹就拿來工裝幫他穿上，襪子和鞋子也不用自己動手。

  這待遇相比過去大戶人家的少爺，也不遑多讓，簡直是無微不至。

  「好媳婦兒，你咋起來這麼早？身子不是還沒好嗎？就該多睡一會兒，早飯咱們出去吃就行了。」

  「睡了一夜好的差不多了，出去吃要花錢啊，在家吃多便宜！」

  「你啊，都說了咱們家有錢，幹嘛要省來省去的？」

  王朝陽假裝生氣的颳了刮，她挺翹的小鼻頭。

  兩人膩歪一陣，才來到公用水龍頭這裡刷牙，洗臉。

  等進了廚房，飯菜都做好了——棒子麵窩頭、白面饅頭、大米粥，菜是蘿蔔絲炒肉，酸豇豆炒肉沫。

  總體來說，秦淮茹的廚藝跟自己差不多，味道相當不錯。

  只是一開吃，她遞給王朝陽的是白面饅頭，自己卻啃著窩窩頭。

  「好媳婦兒，昨兒個晚上我不是說，讓你多蒸點白面饅頭嗎？」

  「這窩頭咱們拿來裝裝樣子就行了，哪能真吃啊！」

  棒子麵顧名思義，就是玉米粒連帶著玉米棒子，一起粉碎出來的麵粉。

  因為這樣出糧量大，頂飽，但是做出來的窩頭，就很乾很硬。

  如此一來味道那能好？難吃不說還有點硌嗓子。

  王朝陽當真是敬謝不敏，放著香甜的白面饅頭不吃，去吃窩窩頭，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我想著家裡面還有那麼多棒子麵，不吃就浪費了。反正我在鄉下，經常吃棒子麵，都習慣了。」

  「你要上班掙錢，多辛苦啊，我吃窩頭就行了。」

  家裡有好吃的好喝的，都會緊著男人，是這個時代的特色。

  畢竟男人肩負著掙錢養家的重任，是家裡的頂樑柱。

  王朝陽知道秦淮茹寧願苦著自己，也要讓當家老爺們兒吃好。

  這份體貼這份關愛，著實讓他感動不已。

  可感動歸感動，但也不能讓她吃差的，自己吃好的吧？

  賢惠的好媳婦兒是拿來疼的，哪能這樣糟踐？

  「來，你也吃！以後咱們家只吃白面饅頭。」

  王朝陽不由分說，拿掉秦淮茹手裡的窩窩頭，塞了一個白面饅頭給她。

  「那點兒棒子麵，我晚上拿去送給三大爺。」

  「之前托他，給我們寫結婚用的對聯，正好拿去當報酬。」

  「哦！」

  「我再給你拿五十塊錢，對外，你就說我每月給你四塊錢家用，院兒里人知道你沒錢，才不會算計你。」

  「你上次給我的十塊錢還沒用，等用完了你再給我吧。」

  「那行，晚上我下班去多買點米麵回來，以後咱們家只吃大米和白面。」

  「咱家不缺錢，對外可以裝窮，但是關起門來就得吃飽，還得吃好。」

  「哦！」

  秦淮茹性情乖巧溫柔，當家的說什麼就是什麼。

  反正只要不出去下館子，就不會說反對的話。

  其人勤儉節約慣了，一時半會也難以改變。

  不過這是優良品德，改不改都無所謂，王朝陽不會強求。

  吃完早飯，他就騎著自行車去上班了。

  「早啊，賈東旭！」

  王朝陽在胡同里，遇到走路上班的賈東旭。

  「王朝陽，你個孫子，你給我等著……」

  賈東旭看到情敵騎著自行車迅速遠去，一張臉陰沉扭曲的可怕。

  王朝陽繼續往前，又看到了熟人，隔著老遠就打招呼。

  「嗨！許大茂，劉光齊，你們好啊！」

  「王朝陽，你大爺的……」

  許大茂回過頭就看到，騎著自行車的王朝陽，嫉妒得幾欲發狂——憑什麼這孫子，有漂亮媳婦兒還有自行車。

  他昨天去了鄉下，幫老爸放電影，回來的時候都九點多了。

  因此沒有看到，王朝陽怒懟眾禽的精彩時刻。

  早上遇到劉光齊才聽說，不過劉光齊本身就站歪了。

  其人說的話，讓本來因為上次被宰，還沒有報復回來的許大茂，不可避免的恨上了王朝陽。

  要知道他可是起過截胡秦淮茹的心思，只是沒有付之於行動而已。

  現在看見仇人抱得美人歸，像他這樣自私自利，見不得別人好的人，當然會對王朝陽恨意滿滿。

  王朝陽一點都不慣著，直接打斷他的話，懟了回去。

  「你他媽的一大早就罵爺，爺看你是病的不輕！」

  丟下一句，騎著車揚長而去，很快再次遇到院兒里的熟人。

  「傻柱，早啊！」

  「德行！」

  傻柱斜眼看人，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一幕。

  就恨不得他摔個大跟頭，最好是癱了，免得禍害那麼好的媳婦兒。

  ～～～

  把自行車停在停車棚，王朝陽就去了車間。

  「師父，我和對象領證了！」

  他在廠里也是有師父的，其人名叫彭建國，是五級鍛工。

  這年頭的師徒關係，要比後世牢靠的多。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可不是一句空話。

  和秦淮茹結婚，於情於理都得和師父說一聲。

  「這就結婚了？那姑娘是哪兒的人啊？」

  聽到王朝陽的話，彭建國很是意外。

  只因太突然了，以前都沒有聽徒弟提起過，這冷不丁的就領了證。

  作為言傳身教的師父，其人也挺看好王朝陽。

  這徒弟不僅吃苦耐勞，且工作認真刻苦，往後日子過得肯定不會差。

  本來還想著等過段時間，把自己的妻侄女介紹給他，沒想到這麼快就結婚了。

  「她叫秦淮茹，不是城裡人，住在京郊紅星公社秦家村。」

  「是鄉下的啊，那不是沒工作？」

  彭建國有點驚訝，轉而又安慰道。

  「不過也不要緊，只要人好，會過日子就行！」

  「嗯！我就是覺得她人忒好。」

  王朝陽微笑著，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和兩包大前門香菸，遞給彭建國。

  「師父，吃喜糖！」

  「喲呵！看來新娘子挺合你的意，買這麼好的糖和煙！」

  「嘿嘿，你是我師父嘛，對旁人我可沒這麼大方！」

  「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可不得好好孝敬你！」

  「算你小子有良心！」

  彭建國也沒客氣，將香菸和奶糖裝進荷包里。

  「啥時候辦酒席啊？」

  「我這也沒有父母幫襯著，不打算大辦了。」

  「過幾天，請你和幾個要好的工友，一起吃頓飯就行了！」

  彭建國聞言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他只是工作上的師父，管不到那麼寬。

  「那行，到時候可得提前通知我。」

  「好，我去開工了！」

  「行，你去吧！」

  王朝陽接下來，又給幾個關係好的工友，發了煙和喜糖，引得他們連聲恭喜。

  聲音太大，毫不意外的傳入賈東旭耳中，使得其人對他的恨意更深。

  恨不得立馬撲上去，找情敵拼命。

  可轉念想起，昨天挨的一記耳光，到現在還麻木中帶著刺痛，不禁又害怕起來，最終只能偃旗息鼓。

  ～～～

  王朝陽上班後，秦淮茹並沒有歇著。

  她先是打開煤爐子燒上熱水，隨後把王朝陽留在廚房的，十斤上好五花肉做成臘肉，掛在灶口上方的竹竿上。

  這樣一來，不僅燒灶的時候能烘乾水分，還能起到煙燻的作用。

  這是當家的昨兒個交代的，就是為了把豬肉過一遍明面，以後吃起來才能正大光明。

  畢竟昨天帶回來那麼大一個包袱，裡面裝上十斤肉，也很正常嘛。

  這個時代能用得起冰箱的家庭，少之又少。

  普通老百姓，為了防止吃不完壞了，而做成臘肉，是常規操作，每家每戶都會這樣。

  等忙完這些，熱水也燒好了。

  將兩人換下來的內衣褲，和王朝陽的中山裝，撒上洗衣粉拿熱水一泡，就端著去了公用水龍頭那裡，搓洗起來。

  秦淮茹今天穿的還是舊棉襖舊棉褲，雖然又買了一套新衣服，可她依舊捨不得穿。

  再說了，做事的時候穿舊衣裳，更為利索。

  這讓她看起來，又變成了接地氣的村姑。

  卻毫不意外的贏得，院兒里人的一致好評。

  「造孽啊！」

  「這哪兒是娶了個媳婦兒，這是找了個老媽子啊。」

  共同的心聲，讓不上班的大媽們，找到了共同的話題。

  她們一直都在關注著，秦淮茹這個剛嫁人的新媳婦兒。

  發現其人是真的勤快，昨天剛進門就開始幹活，今兒個上午也是一直在忙乎。

  等洗完衣服，秦淮茹又馬不停蹄的開始做午飯。

  王朝陽早上上班之前說了，中午會回來吃飯。

  畢竟中午到下午上班有一個半小時，又有自行車，來回也方便。

  正擇菜的時候，二大媽來串門了。

  她進來一看，餐桌上擺著三個盤子。

  其中一個盤子裡放著四個棒子麵窩頭，另外兩盤是早上剩下的，蘿蔔絲和酸豇豆。

  菜裡面當然是沒肉的，秦淮茹早就按照王朝陽的吩咐，把肉都挑了出來，放到櫥櫃裡藏好。

  中午吃的時候，再和別的菜一起炒一遍就行了。

  只能說為了不被別人舉報，真是煞費苦心啊！

  「淮茹！我是老劉家的二大媽，你晌午就吃這個啊？」

  二大媽震驚了，這才嫁過來一天，就吃窩頭和鹹菜，不見一點葷腥。

  「哎，二大媽好！我在鄉下就吃這個啊，都習慣了！」

  當家的囑咐過，秦淮茹也執行的很到位。

  餐桌上擺的飯菜，就是拿來裝樣子的，所以她才會有這樣的說辭。

  「造孽啊，這王朝陽真是不當人！掛了那麼多肉，結婚第一天都捨不得給你吃。」

  「我們當家的說了，那些臘肉要留著過年的時候待客用。」

  「離過年還有兩個多月呢，用得著攢那麼久？我瞧他就是想苦著你！他每月給你給多少家用？」

  二大媽雖然覺得秦淮茹可憐，不過並不會送吃的過來。

  俗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的男人二大爺劉海中，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主，潛移默化之下，她又有多少同情心？

  劉海中把兒子往死里打，其人從來都沒有阻攔過。

  甚至會在一旁煽風點火、添油加醋。

  這樣的人，你還能指望她對別人好？

  她就是來打聽情況的，好有談資跟別的大媽八卦。

  「四塊錢！」

  「嘖...四塊錢哪兒夠花啊！怪不得吃的這麼差。」

  秦淮茹見二大媽捶足頓胸的模樣兒，險些沒忍住笑了出來——當家的這招裝窮，真是妙啊！

  「我走了，下午你到院兒里，和我們多聊聊天。活兒哪是幹得完的，你也太老實了…...」

  二大媽搖頭嘆息，她是認可秦淮茹人品的，勤勞能幹不說，吃的那麼差也不抱怨。

  看到其人現在的處境，就聯想到自己初嫁之時的光景。

  可也沒有像秦淮茹這樣，結婚第一天就吃窩頭和鹹菜。

  「嗯！我下午把窗簾子換下來洗乾淨，就有空閒了。」

  二大媽只看表面，哪兒又知道秦淮茹的真實想法。

  她對現在的生活，可謂是心滿意足。

  吃的好穿的好，兜里還有錢。

  村裡的人，都羨慕自己嫁了個好人家，父母的臉上也有光。

  最關鍵是，當家的對自己還那麼恩愛體貼，戰鬥力更是強悍至極！

  二大媽搖著頭走了，很快就把所見所聞八卦了出去，讓院兒里的眾大媽，一個個很是驚訝。

  她們都是從新媳婦兒熬過來的，可也沒有像秦淮茹這樣遭罪。

  「叫我說啊，王朝陽那小子的眼光當真毒辣，我起初還覺得秦淮茹長成那樣兒，肯定是幹不了活的。」

  「可不是嗎！之前我也沒想到，她這麼能吃苦，這麼勤快。當家的老爺們兒不在，也沒偷懶，自己找活干。」

  「每個月才給秦淮茹四塊錢家用，這能吃上啥好東西？不餓肚子就不錯了。」

  ……

  一眾大媽在冬日暖陽下，一邊曬著太陽，一邊聊著八卦。

  都沒注意到，賈張氏啥時候也湊了過來。

  她聽到這些話，感覺整個人都木了，心中後悔不已。

  如果早知道秦淮茹這麼好，當初就應該把她看緊了，不然怎麼能便宜了，王朝陽那挨千刀的兔崽子？

  「呸！一個沒腦筋的鄉下蠢丫頭，她只有過苦日子的命！」

  「我們家東旭，哪點兒不比那挨千刀的王朝陽強？」

  賈張氏在旁邊陰陽怪氣的咒罵著，現在她後悔也晚了，人家夫妻倆都圓房了。

  哪怕秦淮茹跟王朝陽離婚，她老賈家也不會要這種媳婦兒，丟不起這個人啊。

  賈張氏現在就盼著，秦淮茹過得不好，每天以淚洗面，後悔沒嫁給自己的兒子。

  其人的內心活動極其豐富，一瞬間就想了好多，可惜註定是想多了。

  有了王朝陽昨天的壯舉打底，大媽們此時，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懼怕賈張氏。

  其中就有一個大媽駁斥道：「賈張氏！再鬧下去還有啥意思？人秦淮茹結婚證都領了，已經是咱們院兒里的人了！」

  這位大媽說的話，不出所料的引來其他人的附和，眾人紛紛聲討起賈張氏。

  她聞言正要急頭白臉的反駁，就看見王朝陽推著自行車回來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她冷眉以對，那雙醜陋的三角眼幾欲噴火。

  「喲，人這麼齊啊！都吃了沒有？」

  王朝陽打了一聲招呼，就回家去了，身後的眾人依然在說長道短，他卻絲毫不受影響。

  說的再厲害再難聽，能影響到他吃香的、喝辣的、睡潤的？

  過好自己的日子，讓別人羨慕嫉妒恨去吧。

  「當家的，你回來啦！」

  秦淮茹看見心愛的男人，不禁喜出望外，笑臉相迎。

  「好媳婦兒，有沒有想你家男人啊？」

  王朝陽一把將美人兒抱在懷裡，凹凸相對，賤賤相問。

  「嗯...人家可想當家的啦！」

  秦淮茹很快就感覺到異樣，一張俏臉染上了紅暈。

  兩人正要甜蜜擁吻，王朝陽卻想到，她身子還沒有好利索。

  於是趕緊懸崖勒馬，在對方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去客廳泡上一壺茶，隨後就開始吃飯。

  白菜粉條燉肉一大盆，一盤酸辣椒炒肉片，加上早上的剩菜，主食是大米飯。

  家裡也就這些蔬菜，晚上下班了再去買點別的，調劑調劑口味。

  柴火灶不管是炒菜，還是蒸米飯，吃起來都很香！

  三下五去二，夫妻倆很快吃了個肚圓。

  吃完飯喝上一杯熱茶，說說笑笑，打打鬧鬧間就上了床。

  不過王朝陽憐惜秦淮茹，並沒有上演少兒不宜的節目。

  等他出門上班的時候，美人兒還在酣睡。

  其人海棠春睡的美態，直教王朝陽覺得，人生的美好莫過如此！

  ～～～

  經過大半天時間的發酵，賈東旭被搶了相親對象的事兒，毫不意外的傳得沸沸揚揚。

  王朝陽一進車間，就聽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議論聲。

  「真沒想到王朝陽看著人畜無害，居然還是個狠人吶，把賈東旭的相親對象，都給挖走了！」

  「這簡直是明搶哇，賈東旭咋就沒找他拼命？」

  「咋沒拼命？聽說打不過人家，還被扇得臉都腫了！你們看，到現在都沒消呢。」

  「賈東旭真是窩囊啊！到手的大美人兒也能飛了，要換了是我……哎喲，朝陽兄弟你來了！」

  這人正說的起勁，冷不防八卦的對象來了，好不尷尬。

  只能陪著笑臉，熱情的打招呼。

  「嗯，來了！你們繼續，不要管我！」

  反正丟人的不是我，你們不用給我面子——王朝陽在心裡憋著笑。

  他滿面春風，步履從容的來到工位上，開始幹活……

  超凡的身體素質，讓王朝陽的感知極其敏銳。

  忽然間就感覺有一道目光，在背後滿懷惡意的注視著自己，轉身一看。

  喲嚯!隔著好幾台工具機之外，賈東旭正面帶陰狠，目泛怨恨的死死盯著他。

  王朝陽乃何許人也？大象又豈會在乎螞蟻的感受？

  其人甚至朝著對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