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皮一下就跑
李平安裝作吃驚的樣子從張大全手裡接過報紙，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後，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有人從外面跑了進來。
「李科長上面有緊急通知，陳處長讓你去他辦公室開會」
來人還有其它科室的領導要通知，在李平安這裡也沒有多說，只是留下這句話，也不等李平安回答，便急匆匆的離開了採購一科。
今天的報紙剛剛送到，現在就讓去開會，不用想都知道是要幹什麼，李平安也不耽誤時間，簡單安撫了眾人兩句，叮囑張大全別亂說話後，拿起自己的紙筆便匆匆的趕往陳有福的辦公室。
等李平安來到陳有福辦公室時，後勤這邊的領導們已經來的七七八八，這些人按照熟悉程度，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的討論著報紙上的內容。
人多眼雜的，李平安只是和陳有福點了點頭，便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去，和周圍正在討論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報紙上的內容。
一直坐在主位上閉目養神的陳有福，見到所有人都到齊後，咳嗽了一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這才朗聲道：
「同志們，今天報紙上的內容大家也看到了，這是組織上的突然決定，我也是今天早上上班後，才收到的消息，取消假期這件事不是咱們大夥能討論的，報紙上的內容說的很清楚，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多看看報紙，好了，大夥先匯報一下各科室今天請假回老家的人數」
「處長，我們科應到13人，實到10人，請假三人」
「我們這邊請假了兩個」
「請假回老家一個」
掃了一眼統計出來的請假人數，陳有福皺起了眉頭：「這不行，請假的人數太多了，今年春節不放假，我需要讓你們把所有回老家的人全部追回來」
此話一出，凡是科室里有請假職工的領導皆是露出了難看的表情，紛紛的開口訴苦，這人大概率已經坐上回老家的火車了，這還怎麼把人叫回來？難道追火車去？
看著眉頭擰成川字的手下，陳有福知道這事不好辦，心裡也是覺得無奈，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了，一下子打了所有人了一個措手不及。
為了向上頭表現，同樣為了避免不被立典型，李懷德可是下了死命令，春節當天所有人不管什麼原因必須到崗，生病住院的只要不是在手術台上，抬也要抬到軋鋼廠。
在李懷德的重壓之下，陳有福也只能逼著自己的這些手下行動起來，不顧下面人的哀嚎，下了嚴令，明天所有人必須到崗，如果哪個科室有沒到崗的，記大過處理。
重壓之下，這些各個科室的領導一個個閉上了嘴巴，不敢再繼續討價還價，紛紛提出馬上結束會議，動員所有人去火車站找人。
一科全部都是四九城本地的人員，沒有出現提前請假回來家的事情發生，本來坐在一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李平安，聽到有人要動員後勤上的所有人去火車站找人，李平安一下子麻瓜了，這大冷天的天，李平安可不想冷哈哈的去外面找人去。
為了躲懶，本來事不關己的李平安主動的舉起了手，表示自己有想法要說。
陳有福看到李平安有話要說，於是壓了壓手，等辦公室安靜下來後，衝著李平安點點頭，示意李平安說話。
「我提一句，對於找回請假回老家同志這事，我覺得大夥不要太過心急，這事沒大家想的那麼困難」
現在所有人心裡正著急著呢，聽到李平安這麼說，當即就不高興的駁斥道：「那是，人找不回來受處分的又不是李平安，你當然不用著急」
掃了一眼說話的人，是物資科的科長許福利，他們科里請假的人數最多，李平安笑了笑，沒有因為許福利的話而生氣，而是笑了笑繼續說道：「老許，伱別陰陽怪氣的，我話還沒說完呢，能不能等我說完以後，你再發表意見？」
許福利深吸一口氣後，煩躁的撓了撓頭，沒有出聲反對，代表著李平安可以繼續說。
見到其他人沒有提出反對的意思，李平安這才重新開口：「我之所以說讓大家不要著急，是因為春假取消的消息都已經登報了，火車站那邊的同志肯定也得到了消息，大夥說他們會不會通知今天去車站的乘客？會不會取消為了春節回家過年而增加的車次？」
李平安這兩個會不會說出來，在場眾人的眼睛都亮了，李平安的話音一落，剛剛壓在眾人心頭上的那塊大石頭，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對啊，有道理啊，車站那邊肯定會通知今年趕火車的乘客春假取消的」
「沒錯沒錯，到底是年輕人，腦子轉的就是快」
「這麼說來咱們不用愁了？不用去車站找人，只要坐在辦公室里就可以了？」
和李平安猜想的一樣，此時的火車站亂糟糟一片，車站廣播室的播音員，用著那甜美的嗓音，在大喇叭里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著今年春假取消的消息。
工作人員則是手忙腳亂的給乘客退票，本來早就應該發車的火車，此刻也靜靜的停在鐵軌上一動不動。
啪啪啪
一陣掌聲響起，先是陳有福帶頭鼓的掌，後面其他科室的領導反應過來後也連忙跟上，頓時辦公室里掌聲一片。
「李科長，我剛剛我在氣頭上，說話不好聽，你可千萬別介意啊」許福利鼓完掌後，激動的向李平安道歉。
對於許福利的道歉，李平安微笑著連連擺手，示意自己根本沒放在心上。
「陳處，要不你先給車站打一個電話，問問情況，我剛剛那全部都是瞎猜的，萬一車站沒有通知呢？那不是影響咱們的找人行動嘛」
「說的有道理，我現在就給火車站那邊打電話」
陳有福說著就拿起桌邊的電話，給火車站打了過去，聰明人不止李平安一個，此時各個工廠瘋了一樣的給火車站打電話詢問情況，電話等了好久這才接了進去。
簡單的和火車站那邊的人聊了兩句後，火車站那邊便匆匆的掛斷了電話。放下話筒的陳有福，臉上帶笑的衝著中人點了點頭，那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頓時又是一片更大的歡呼在辦公室中響起，但凡是科室里有請假回老家的領導，都朝著李平安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陳有福壓了壓手，制止了眾人的歡呼，當著眾人的面狠狠的誇了李平安一回後，這才重新開始下一項通知。
「說完工人返工的事以後，那咱就聊聊廠里下一個通知，現在春假不是取消了嘛，以前提前半個月發餉這一套自然也不適用了，上級要求我們將所有提前發出去的工資全部收回來，這個你們回去以後通知到位，今天財務那邊就要全部收上來」
剛剛的笑容還沒消失呢，聽完陳有福的下一個通知後，所有人的笑容全部僵在了臉上。
收回已經發出的工資，這事真要嚴格算起來，比去火車站追人還要困難。
春假取消是剛剛下的通知，工資是昨天發的，正常來說只是過了一晚上，工人們都在廠里上著班呢，發下去的錢應該還沒來得及花。
但是問題是這年頭很多家庭日子過的都是緊緊巴巴的，明天就要過年了，很多家庭都是提前看好了年貨，就等著工資提前發下來後，馬上去把過年需要的東西買回來。
別看就一晚上的時間，肯定有不少動作快的工人，已經用著提前發的工資把年貨買回家了。
陳有福也知道回收提前發出的工資這項任務有多艱難，因此也不等眾人開口抱屈，說完以後不給眾人開口的時間，強硬的將所有人都攆了出去。
從陳有福的辦公室出來，各個科室的領導互相對視一眼，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沒有過多的交流，紛紛轉身朝著自己的科室走去。
李平安平靜的回到採購一科，看著無精打采的職工，李平安面無表情的傳達了一下上級的命令。
採購科這種地方，本來油水就大，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來錢的手段，膽子大的和張長林一樣，利用手中之便大舉撈錢，膽子小的雁過拔毛，每個月都有幾塊十來塊的額外收入，這個屬於行業的潛規則，就沒有不搞錢的。
再加上這些人都是武亞軍的手下，李平安上台以後根本這些人也知道李平安不會給他們好臉色，因此眾人聽到要收回提前發出的工資後，沒有人發出反對的聲音，紛紛表示中午就回家拿錢。
看著十分識時務的武亞軍前手下，李平安滿意的點了點頭，突然就不想大換血了，把關鍵位置上放上自己的人，只要這些人老老實實的，也不是不能讓他們繼續這麼混著。
不是所有人都有油水可撈的，其它毫無油水的辦公室里，不乏一個人工資養一大家子的存在，上午的軋鋼廠裡面到處都是哀嚎一片，不少人已經用了這筆工資的人，在想方設法的借錢補窟窿。
中午李平安去給丁秋楠送飯時，當場就被丁秋楠將兜里的錢全部搜颳了出來。
「就這麼點？要不你回家一趟，從家裡拿點錢過來吧？」看著從李平安褲兜里搜出來的幾塊錢，苦著一張小臉，讓李平安回家拿錢。
看著丁秋楠的動作李平安就明白髮生了什麼，疑惑的開口說道：「怎麼了？你們醫院的收入不是不低嗎？怎麼還會有人找你借錢？」
「收入是不低，但是家裡的花銷也不小啊，你回家拿二十塊錢來吧，我借給同事應應急」
李平安點了點頭，表示沒有問題，這年頭的人品還是信得過的，像秦淮茹這種借錢不還的人還是少，大部分人的對於錢財上面都很老實，借了別人的錢都是心心念念的要快點還回去。
在醫務室不方便從倉庫中拿錢，等李平安從食堂吃完飯，從倉庫中拿出來二十塊錢後，便又跑了一趟醫務室，把錢給丁秋楠送了過去。
等下午上班，請假的人大部分都已經回到廠里報到，除了極少數昨天晚上就坐上火車的，剩下的全都回來了。至於那些已經坐上火車的，如果現在到站的話，估計已經開始苦著臉在買回來的車票了。
順利的收上錢交到財務室，下午整個下午都是在忙碌中度過，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亂了軋鋼廠這段時間的所有安排，一切又要重新開始計劃。
忙碌了一下午，李平安這才開著吉普車接上丁秋楠和易忠海倆人回家。
回到院裡後，發現閻阜貴早早貼上的春聯已經被他撕了下來，此時的閻阜貴正苦著一張臉，哼哼唧唧的捂著胸口看著準備好的一摞紅紙。
每年的年前閻阜貴都會買一大摞紅紙用來寫春聯賺點小錢，這是閻阜貴每年的必備項目，除去成本，每年都能掙個一塊兩塊的，而且還能賺回來自家春節所需的瓜子花生。
這下好了，今年別說掙錢了，就連買紙的成本都收不回來。
看著苦瓜臉的閻阜貴，李平安笑著調侃道：「我說三大爺，你弄著一摞紅紙幹嘛，趕緊燒了去，這玩意現在犯忌諱，咱們院可是住著工人糾察隊的大隊長呢」
「我紅紙上又不寫字，這犯什麼忌諱，你去一邊去，我現在心情正不好呢」正在皺眉思索怎麼把紅紙給倒騰出去的閻阜貴，聽到李平安的調侃，一下子炸了，這紅紙要是燒了，那就真的賠大了。
知道閻阜貴心疼紅紙的錢，想了想李平安開口問道：「三大爺，您這是想把紅紙轉出去？」
「怎麼？你有門路？快給三大爺說說，這些紅紙可是你三大爺花了五毛錢買回來了，要是賠了你三大爺晚上可真就睡不著了」聽到李平安的話，閻阜貴來了興趣，連忙湊到李平安身邊，準備聽聽李平安怎麼處理這些紅紙
「我的建議是，等您家老二結婚的時候用，這樣虧不了」
李平安皮完就跑，只留著閻阜貴在後面跳著腳的大罵李平安耍他一個老年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