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博遠聞言,心中不禁一愣,賈東旭那句。
「那我們…我們還是哥們嗎?」
如同突如其來的風,吹散了他心中的些許輕鬆。
「哎?」
他本能地發出一個疑惑的音節,心中思緒萬千。
那些關於玩牌、鬥地主、造銃被炸、許大茂的寡婦笑話、還有傻柱總讓人可憐自己的種種趣事。
仿佛都已經涌到了嘴邊,蓄勢待發。
然而,一股莫名的情緒卻像是突然堵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硬生生地把這些趣事咽了回去。
他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從何說起,那些話語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給扼住了。
賈東旭見狀,臉色先是一喜,以為趙博遠即將開口。
然而,趙博遠的沉默卻讓他心中的喜悅瞬間沉了下去,臉色也隨之變得淒涼。
他同樣有千言萬語,卻也如同被鎖住了一般,無法言表。
漸漸地,賈東旭的態度發生了變化,他變得恭敬起來,仿佛在這一刻,他明白了什麼。
他畢恭畢敬地喊道。
「我明白了,趙主任。」
聲音中透著一股子釋然和敬意。
趙博遠依舊沉默不語,這讓賈東旭的面色愈發惶恐,整個人仿佛被一層陰霾籠罩,顯得更加黯淡和卑微。
在趙博遠面前,他似乎覺得唯有將自己卑微到塵埃里,才是應有的本分。
傻柱和許大茂也漸漸地身形萎頓,他們的反應與賈東旭如出一轍,心中充滿了苦澀。
他們不禁想道。
趙博遠今時不同往日,即將成為貴為車間主任的人物。
而他們卻還只是實習工,連轉正都遙不可及,更不用說組長、車間主任、主廚、大廚、放電影能手等職位了。
雙方的地位,已然天差地別。
正如賈東旭先前所言,他們已經不配再與趙博遠稱兄道弟,共敘哥們情誼了。
一時間,傻柱嘴唇囁嚅,心頭湧上一片悲哀。
他艱難地開口說道。
「趙主任,以前是我們不懂事。」
「您放心,以後我們一定會懂事。
我們知道尊卑,我們都懂的……」
說著說著,傻柱的眼眶竟泛紅起來,心中滿是苦澀。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怎麼突然間一切都變了樣?
這就是所謂的現實嗎?
這就是社會的殘酷嗎?
他感到無比難過!
許大茂此刻也覺得心裡像被澆了硫酸一樣難受。
他強忍住那份卑微,艱難地說道。
「趙主任,我們保證不會給您增加任何困擾。」
「您放心,我們會自覺的!」
「從前那些事情,我們會自覺地當做一場夢!」
他們不得不認清自己的身份,放下過去的一切,與那段時光道別。
這種滋味,真的太難受了!
三人一時之間,都覺得內心苦澀至極。
趙博遠看著他們,越發無語。
這三位仁兄今天是怎麼回事?
怎麼突然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卑微了?
「你們......沒毛病吧?」
趙博遠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關心起這三個人的精神狀況。
他們怎麼好端端地說出這種話?
他何時說過「你們不配做我趙某的哥們」、「你們應該自覺一點」這樣的話?甚至只是片刻間的沉默,他們卻越發自覺起來了。
這真的有點離譜。
沒想到,賈東旭三人卻越發惶恐不安起來,尤其是賈東旭,幾乎膝蓋一軟就要跪下了。
「趙主任,是我們不對,我們知道錯了。」
「這我也知道了。」
傻柱附和道。
「還有我,我們不該這樣,丟醜了,丟醜了。」
許大茂也自責地說。
趙博遠都被氣笑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們仨有必要嗎?」
「整得跟什麼似的。」
「我又沒哪裡瞧不起你們。」
「你們用得著搞得這麼惺惺作態的嗎?」
賈東旭三人愣住了,然後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疑不定。
接著他們又看向趙博遠,果然發現趙博遠好像並沒有看不起他們的意思。
這就尷尬了!
賈東旭臉色突然一紅,猛烈咳嗽幾聲,接著訥訥說道。
「我們這不是……有地位差距了嘛……」
「是啊,你畢竟馬上就要當車間主任了,我們仨都還只是……」
傻柱欲言又止。
許大茂也訕訕地說。
「我記得大人們常告訴我們,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自覺。」
「自覺你媽啊,不是,你們仨有病吧?」
「有大病吧?」
趙博遠大罵道。
「誰教的你們搞這一套來的,玩尬的是吧?」
賈東旭、傻柱、許大茂。
……
雖然他們不是很懂什麼叫做「玩尬的」,但是從趙博遠的語氣來看,好像也不是很嫌棄他們的樣子。
於是他們又開始高興起來了。
「那就好,好。」
「那沒事了,我還以為,嗨!」
「誤會,都是誤會,那咱們……還是哥們?」
說罷,他們仨人齊刷刷地盯著趙博遠。
趙博遠不禁大罵。
「又跟我來尬的是吧?」
「你們不尬我還覺得尬呢!」
三人。
「嘿嘿嘿,這不是確認一下嘛!」
得知趙博遠並沒有對他們生分,這下他們心裡喜滋滋的,跟吃了蜜似的。
那叫一個高興!
繼而感動!
哥們地位即將天翻地覆,還看得起他們這些還在實習期無法轉正、工資少、地位低的哥們。
這真是太叫人感到心中一暖了。
「這輩子,最沒交錯的哥們就是趙博遠了!」
他們異口同聲地在心裡說道。
然並卵。
趙博遠只是覺得按照他們說的來會有點尬,並沒有別的想法。
這跟什麼義字當頭,那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只是不喜歡擁有了一點點小小的權勢之後,立馬就變得翻臉不認人,頤氣指使,瞧不起從前的這個那個。
恨不得立馬以一副人上人的姿態出現在別人面前,用自己的行動告訴全世界。
「我有一點點小小的權勢了!」
他只是單純的不喜歡這個。
所以,他說了那麼幾句。
而他們怎麼個感動法,這跟趙博遠沒啥關係,因為不管是自卑也好,感動也罷,通通都是他們自發的行為。
然而從現場來看,持有這種態度的人似乎不在少數。
此時賈張氏已經抹起了眼淚,拉著旁邊的一大媽說。
「我就知道,我們家東旭交友能力還是可以的,他沒交錯人。」
「你們看,趙博遠地位都這麼高了,都當上車間主任了,卻依然瞧得起我們家東旭!」
「這說明我們賈東旭沒有交錯人。」
一大媽就在旁邊說。
「這也不是你兒子眼光好,而是趙博遠仗義。」
「要不然,您是不知道,我們家老易以前也有個朋友,玩得特好,可後來那朋友當了個什麼官,就再也不理我們家老易了。」
二大媽插嘴道。
「你們那還只是朋友!」
「我們家老劉,他親表哥,自從去街道上了個班,那鼻孔朝天的,就再沒來過我家,逢年過節看都不正眼看我們家老劉。」
「就連親戚關係,都會因為地位、職位的差別,變得疏遠呢!」
三大媽也深有同感。
「哎呦,這種事我也見得多了去了。」
「我們老閻以前有個同事,自從當上年級組長,那跟我們家老閻講話就變得冷冰冰的了。」
眾人紛紛七嘴八舌,講述了起來。
而正是因為許多人有過這樣的感受,也就更加明白趙博遠還能像從前一般對待鄰居們是多麼的難得可貴!
賈張氏聽著這些話語,也頓時明白過來。
合著,不是他兒子會交友,而是趙博遠有一顆待人如常的心!
想明白這一點,賈張氏甚至打從心底有點感激起趙博遠來了。
要不是趙博遠這樣,還不知道賈東旭他們仨該多難自處呢!
這說明趙博遠仍然看得起他們賈家,看得起她兒子!
於是,賈張氏在心中得出一個結論。
這院裡沒幾個好人,但趙博遠肯定是最好的那個!
有這種看法的,也不止賈張氏。
包括大爺們,也都覺得趙博遠人確實是好!
「趙博遠他,有一顆善待他人的赤子心啊!」
三大爺閻埠貴感嘆道。
二大爺劉海中由衷地點頭。
「是啊,難得他還瞧得起咱們這些院裡人。」
就連一大爺易中海,此刻都感慨道。
「趙博遠不愧是咱們院裡最出息的年輕人!」
說到這,易中海又忍不住嘆一口氣。
想當初,他要是收趙博遠當徒弟就好了。
要不然他易中海現在可就是車間主任的師傅了,那面子還不得蹭蹭暴漲?
只是時過境遷,過了那村,就再沒那店。
易中海如今也只能望趙博遠興嘆了!
同樣的,站在易中海身旁的聾老太,嘴裡微不可察地念念有詞。
「這麼好的孩子,這麼好的孩子!」
「我怎麼就沒早點發現?」
「要是早點發現……我高低都得認他當親孫子,這下好,我老太虧麻了……」
聽著周邊這樣那樣變著法子的誇獎,趙博遠只覺得有點過了。
這馬屁有點過了。
他禮貌地朝眾人點了點頭,然後就走了。
「不早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他往後院走去。
鄰居們都紛紛在他身後回應。
「好的!」
「趙博遠,你也早點睡!」
「今天辛苦你了,你可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每個人都變得友善至極,親切得讓人感到發膩!
趙博遠真是覺得有點好笑。
回到家,秦淮茹早已在家裡等候。
她下午自己做了飯先吃,然後便在家裡等趙博遠回來。
因為知道自己長得挺漂亮的,所以她不愛到外面走動,生怕一不小心壞了名聲,傳出什麼不好的謠言,以免遭趙博遠嫌棄。
因此,她總是很乖地待在家裡。
不過,在家她也沒閒著,打掃衛生、洗乾淨衣服,還抽空複習趙博遠教給她的那本字典的拼音,多認幾個字。
當然,秦淮茹也聽說了趙博遠即將當上車間主任這事兒。
下午她去洗衣服的時候,聽大媽們說起的。
當時大媽們就一個勁兒說她命好,對此,秦淮茹也只是笑笑,並沒有因此覺得妻憑夫貴。
現在趙博遠回來了,秦淮茹才顯露出一絲的激動與欣喜。
她走過來問道。
「趙哥,累不累?」
「我去打水給你洗臉洗腳。」
說著,就利落地去廚房那邊打熱水了。
趙博遠脫下鞋子,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秦淮茹端著熱水過來,水溫剛好合適。
趙博遠泡著溫熱的水,享受著秦淮茹的按摩,舒服地呼出一口氣。
「你呢,晚飯吃了沒?」
過了一會兒,趙博遠問道。
秦淮茹點了點頭。
「吃了。」
「那就好。」
趙博遠捧著她的臉頰,然後小小地啃了一口,把秦淮茹鬧了個大紅臉。
她畢竟是鄉下來的,思想還是比較保守,這種親昵的舉動還是不太適應。
但是她越不適應,趙博遠就越喜歡逗她。
過了一會兒,秦淮茹問道。
「我洗衣服的時候聽二大媽他們說,廠里準備讓趙哥當車間主任,是這樣嗎?」
「嗯,是這樣的。」
「所以呢?」
趙博遠笑眯眯地問道。
秦淮茹高興道。
「那我豈不是要當車間主任夫人啦?」
「哎呦,聽聽這口氣。」
「你就該跑到門外去叉會兒腰,好好得意得意。」
趙博遠調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