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雷達表

  第451章 雷達表

  二麻子心好不容易硬了一次。

  但很快,整個人就蔫兒了下來。

  他知道依著陳小娟的脾氣,晚上回家一說,不但得不到慶子那般的享受待遇,指不定要被媳婦冷嘲熱諷一番。

  「喲,長脾氣了?二麻子,就你還想讓老娘餵你吃飯,你咋不去院裡雪地上,撒泡尿照照伱的臭德行,你有人家慶子那份能耐嗎?!」

  准沒錯.

  自家媳婦啥脾氣,二麻子當男人的,哪能不清楚。

  好歹一個被窩睡了十來年。

  這些年,陳小娟每次從娘家回來,都要跟她媽學兩招,然後與二麻子吵一通。

  就像雷打不動的鐵律一樣。

  二麻子哪敢奢求讓陳小娟伺候他。

  心知無望,二麻子側轉身子朝三虎子媳婦小聲問道:

  「王姐,你在家伺候過三虎子嗎?」

  三虎子媳婦眼神朝二麻子翻了翻,甩著臉道:

  「二麻子,你小子有正形沒有,三十多的人了,說話嘴上沒把門的嗎?你要再瞎說,我告訴掌柜的去!」

  二麻子連忙賠不是,「王姐,你當我啥都沒說成不?」

  三虎子媳婦朝地上啐了一口,端起簸箕跟美娟去了糧站門口,懶得再聽二麻子胡言亂語。

  二麻子皺起眉,撓著頭,暗覺自己沒瞎說話啊。

  不就是問問王姐有沒有伺候過三虎子吃東西。

  怎麼這就惱了呢?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三虎子媳婦傳統觀念,思想保守。

  對於她伺候不伺候三虎子的事情,一點都不想跟別的人說。

  二麻子突然問,三虎子媳婦哪能給好臉兒。

  不過,三虎子媳婦倒也沒真生氣。

  二麻子不是那種口上沒德的人,相處了幾個月。

  就覺得二麻子有時候說話,偶爾會不著調而已。

  跟街面上的二流子,並不一樣。

  中午時,幾日沒露面的太陽,掛在天上,使各處的雪開始消融。

  導致整條街面上,濕淋淋一片。

  郵局的人騎著自行車,停在徐慶糧站門口,捏著手裡的包裹,核對了一下,見地址沒錯後,邁步走了進去。

  「徐慶同志,有你的包裹。」

  郵局的人嚷嚷了一句。

  徐慶拿著個人印章,從櫃檯後面走出,改了戳後,送郵局的人一離開,就站在櫃檯前拆起包裹。

  二麻子和美娟,曉雅,靜紅,連同三虎子媳婦,全都圍在跟前,想瞧瞧是啥東西。

  「慶子,南邊寄給你的,你南邊還有朋友啊?」

  二麻子眼尖,瞧見郵寄的地址後,立馬張嘴問道。

  徐慶用改錐拆著包裹,應聲道:

  「我大學同班同學葉愛民,他家就是南邊廣東那兒的,我托他買了點東西。」

  「啥東西?」

  二麻子好奇不已,嘴角的煙都沒心思抽了,掐滅後,揣到棉襖口袋裡,伸長脖子。

  「慶子,你咋拆的磨磨唧唧的,不就一個小木箱子嘛,用啥改錐,你撂地上,哥們兩腳給你踹開。」

  徐慶一邊繼續用該准撬箱子上的鐵釘,一邊看向二麻子道:

  「麻子哥,你歇著吧,別兩腳把裡面的東西給我踹爛了。」

  二麻子聞言,默不作聲,靜靜地同美娟和曉雅站在一邊等著。

  同時,心裡想起徐慶剛才說,大學同學有家是南邊的,驚訝連連,暗覺慶子就是厲害,上個大學,天南海北的同學都有。

  早知道,當年自己跟著一塊上大學了。

  隨著徐慶拆開了小木箱,二麻子更是恨不得將腦袋探進去瞧。

  「麻子哥,嘛呢?你好歹等我拿出來再看啊。」

  徐慶用胳膊擋了一下,一邊伸手從箱子裡抓出用報紙包裹的東西,一邊側目白向二麻子。

  二麻子咧嘴嘿笑道:

  「嗐,哥們好奇唄,你快打開報紙,瞅瞅裡面是啥?」

  徐慶無語,裡面是啥,他當然知道了。

  東西是他託付葉愛民買的。

  哪能不清楚報紙裡面包裹的東西。

  三虎子媳婦沒好氣地嗆了二麻子一句,「二麻子,你小子猴急個啥?又不是你的包裹,你等掌柜的打開就是了,你這樣,吃屎都趕不上熱的!」

  二麻子撇撇嘴,沒在意,三虎子媳婦有時候說話難聽,他早見怪不怪了。

  當然,他自己有時說話也不中聽,

  馬靜紅和曉雅,美娟,三人則沒搭理二麻子。

  不過二麻子挨了一句,總算老實了下來,右手從棉襖口袋摸出剛才熄滅的半根經濟煙,又叼在了嘴上。

  徐慶把報紙打開時,二麻子正劃著名火柴點菸,瞧見裡面的物件,驚的眼睛大睜,哎喲一聲,嘴角的煙掉在地上,手裡的火柴一扔,連聲道:

  「喲,慶子,好東西啊,雷達表!」

  二麻子眼睛看直了,整個人愣在原地,掉地上的煙都沒撿,目光死死地盯著漂亮的雷達表,一臉喜色道:

  「慶子,這玩意,哥們我在友誼商店見過,賊貴,還只能用外匯卷買。」

  三虎子媳婦和美娟,倒是沒怎麼留意過友誼商店,那裡是專門買國外東西的地方,就沒便宜貨。

  她們的日子,才剛能勉強維持溫飽。

  哪有心思去瞧友誼商店的東西。

  即便是路過,也不敢正眼看,貴啊。

  壓根買不起!

  倒是聽說過雷達表。

  今年的報紙上,沒少介紹,每隔一段時間,就登一次,還配有照片。

  引得不少人議論紛紛。

  而且四九城有頭有臉的人,也都以佩戴雷達表為時髦。

  誰要是戴塊雷達表,那是倍兒有面子!

  哪怕穿的寒酸,但把手腕處的表一亮,附近的人,都得翹大拇哥。

  只不過三虎子媳婦瞧了兩眼,除了覺得貴外,再也沒覺得有啥稀奇。

  別說雷達表,就是國內出名的『上海表』,見著也是直皺眉頭。

  她是打心底里一點都不喜歡,也搞不懂,花錢買表幹啥,多糟踐。

  抬頭看看日頭,不也能估摸出時間嘛。

  總覺得,有那個錢,給家裡多買幾斤白面吃,不更好嗎?

  「二麻子,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塊表,你一驚一乍幹啥?」

  三虎子媳婦見二麻子貪婪地盯著自家掌柜手裡的雷達表,眼睛也不帶眨的,沒好氣地又懟了一句。

  二麻子呲著牙,立馬扭頭道:

  「王姐,知道現在咱們城裡最時髦的是啥嗎?」

  「是啥?」

  三虎子媳婦端起簸箕,一邊篩著小米,一邊問道。

  二麻子一把攔住三虎子媳婦搖晃的簸箕,鄭重地道:

  「王姐,眼下最時髦的是,家裡有台彩電,手上戴塊雷達表!」

  二麻子說著,將自個左手一伸,右手拍著手腕處道:

  「這兒,誰要戴著雷達表,那就是爺啊!

  街上的片警見了都得繞著走。」

  「二麻子,你就吹吧,你不是沒有嘛,怎麼著,我也沒見誰拿你當孫子啊。」

  二麻子一臉嫌棄地揮手道:「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說完,轉身繼續朝徐慶手裡的雷達表看去,同時伸手想摸摸。

  徐慶直接抬手打在二麻子手背上道:

  「麻子哥,我的,我先戴!」

  二麻子嘿笑地將手抽回,連連點頭。

  「那是,慶子你先戴。」

  徐慶把手腕處的『上海表』摘下,換上雷達表後,徐曉雅笑著道:

  「大哥,你戴上這雷達表,真好看,跟電影裡的男明星一樣!」

  美娟後退了兩步,打量著徐慶,跟著徐曉雅道:

  「掌柜的,還真是!」

  馬靜紅沒說話,自個男人長得不賴,這是事實。

  有沒有雷達表,在她眼中,都無所謂。

  二麻子則趁機把徐慶剛摘下的『上海表』,戴在他自個的手腕處,顯擺道:

  「曉雅,美娟,瞧瞧哥哥我,我這咋樣?」

  徐曉雅和美娟還沒來得及夸,三虎子媳婦就先給了一句。

  「二麻子,你別說帶上手錶,就是把掌柜的那件人造革的皮夾克穿上,怎麼看也不像當老闆的。」

  「那像啥?」二麻子皺眉問道。

  「像偷包的!」

  三虎子媳婦說完,逗得徐慶和靜紅等人,哈哈大笑起來。

  二麻子垮著臉,埋怨地看向三虎子媳婦,「王姐,可不帶你這麼損人的,我要是偷包的,你身上的錢,早進我口袋了。」

  「呸,二麻子,瞎說啥呢,我要是過幾天錢丟了,我就找你。」

  二麻子撇撇嘴,不以為意。

  畢竟他從不做小偷小摸的勾當。

  手裡雖然沒啥錢,可三隻手的事,從不干。

  徐慶見二麻子把自己原先那塊『上海表』戴上了,啥也沒說。

  哥們弟兄的,二麻子喜歡戴,那就讓先戴著。

  晚上,二麻子下班走時,摘下手錶遞還給徐慶道:

  「慶子,手錶還你,哥們回家了,明兒見!」

  「明兒見!」

  二麻子之後,徐慶和靜紅把糧站內收拾了一番,關門上鎖後,也騎著車準備回家。

  而徐曉雅和三虎子媳婦,連同美娟,已走了好一陣了。

  今晚的夜空算是亮堂一些,明月高懸,繁星閃爍。

  徐慶騎著自行車,與靜紅並排在空冷寂靜的街上朝大院回去。

  晚上這個點,瞧不見多少人。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今天還消了一天的雪,就更加冷了。

  徐慶和靜紅騎著車,倆人都沒說話,一直回到大院,見著傻柱後,徐慶才將捂住口鼻的圍巾,拽到下巴下,呼著氣道:

  「傻柱哥,你今兒相親咋樣?」

  傻柱一臉愁苦,跟著徐慶一塊進了後院,坐在徐慶家的熱炕上,搖頭嘆氣道:

  「甭提了,我壓根連人都沒見著,我們後廚那劉嵐可真是的,那女的不願意見我,早說嘛,害的我今天一早,穿了一身新衣服不說,還白借了你的摩托車一天。」

  徐慶摘下圍巾,洗過手後,掏出煙遞給傻柱一根道:

  「我這沒事,你下次再借,言語一聲就成。」

  傻柱接徐慶遞的煙時,瞅見徐慶手腕處的雷達表,忙拽住徐慶胳膊道:

  「嘿,慶子,你這啥時候換新表了,還是今年剛興的雷達表,咋不給哥哥我言語一聲。」

  徐慶站在炕沿跟前道:

  「前段時間,我托咱們大學同班的葉愛民,從他家那邊給我買的,今兒中午郵局才剛送來。」

  劉愛倩見大哥大嫂回來,與保姆馮嬸進廚房拾掇晚飯去了。

  徐愛國盯著兒子鴻福和侄女巧馨,陪著爺爺奶奶在聊天,聽見傻柱的話,也忙朝自個大哥的手腕看去。

  瞅見嶄新的雷達表,頓覺眼前一亮。

  他現在當五分廠的廠長,都還沒弄到一塊,笑著道:

  「大哥,好東西啊,上次我在廠里,會見從國外出差回來的XX局的一把手時,他手上也戴這麼一塊,當時跟我談事情,一個勁兒地喝茶,我一開始沒注意,後來才瞧見,敢情他不是覺得茶好喝,是讓我瞧他那塊雷達表呢。」

  傻柱張嘴道:「那不然嘞,茶再好喝,也不用一個勁兒地喝不是。」

  徐慶笑著沒說話。

  雷達表今年才剛在國內興起。

  以前流行戴國產的手錶,但去年國家實行改開。

  再加上電視和報紙的宣傳。

  雷達表成了人們嘴裡的香餑餑了。

  取代了國產表不說,更成為男人們的心頭好。

  傻柱盯著徐慶摘下來遞到他手裡的雷達表,嘬著煙道:

  「慶子,要是你昨晚上就戴回來,今兒借哥哥我戴的話.」

  傻柱話說一半,驀然想起,他今天相親,連那女的面兒都沒見著,唉聲道:

  「嗐,我這想啥呢。」

  傻柱又恢復了先前的沮喪樣,把手錶遞給愛國,抽著煙,一句話都不再說。

  愛國看了看大哥的雷達表,見傻柱愁眉不展,安慰道:

  「雨柱哥,下次你再相親,我大哥借你摩托車和雷達表,我借你皮夾克,保准讓你有派頭。」

  徐慶把二弟愛國還給他的雷達表,揣在身上,朝傻柱道:

  「傻柱哥,想借啥,我跟愛國都借你。」

  傻柱聽見徐慶兄弟二人的話,心裡總算好受點了,翹起二郎腿,叼著煙,嘬了一口道:

  「那敢情好,愛國,哥哥我找你借你那皮夾克的時候,你可別跟許大茂那孫子似的,躲起來,找不見人。」

  正說著呢,許大茂穿著一件嶄新的軍大衣,從屋外走了進來,聽見傻柱的話,沉著臉道:

  「傻柱,你小子說誰呢?別一口一個孫子的,我跟你差著輩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