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三輛自行車
周末清晨，風和日麗，太陽老早掛在天上。
早上八點才剛過，天氣卻已開始燥熱起來。
愛國，豐銘，一塊吃了嫂子靜紅與妹妹曉雅做的早飯，然後各自出門去了。
徐豐銘今兒要跟著他廠里的老廠長去見個人，據說是個當大官的，過去探望一下，順便看能不能給他們廠再爭取一批設備。
愛國和豐銘一塊出去的，沒說幹啥，但瞧著神采奕奕，十有八九是佳人有約。
曉雅一早也出門了，跟愛國一樣，換了身乾淨衣服，跟嫂子靜紅說道了一會兒，就走了。
屋裡便只剩下徐慶和媳婦，還有兒子鴻志。
一家三口，倒是沒啥事，吃完飯，小傢伙拿著空竹，跑去前院找於莉閨女玩去了。
徐慶則和媳婦將早飯的碗筷收拾進廚房，一塊清洗起來。
徐慶好久沒跟媳婦這樣獨處，也好久沒陪媳婦洗洗涮涮，今兒算是得了空兒。
媳婦洗碗，他洗鍋，陽光沿著窗戶灑落進來，映的廚房內，一片亮堂。
十多分鐘後，鍋碗瓢盆清洗乾淨，徐慶走出廚房，換了衣服，等媳婦待會也換身行頭，一家人好去國營商店買自行車。
前幾日，弟弟妹妹把工業券都給了他，今兒休息，去買自行車，順便再買些糧食。
家裡現在人多，兩個面瓮里的面，不消幾天就見了底兒。
尤其是白面吃的最快。
細糧嘛，相對棒子麵，要好吃很多，吃起來不知不覺就沒了。
只是這年頭，一直吃白面，可不成。
國內物資緊張情況，是有所緩解，但城裡的供應卻一直跟不上。
棒子麵儘管不太好吃，但要說不吃還不成。
沒那麼多糧食，徐慶身上揣了幾大把糧票，買不到白面，能怎麼辦？
只好白面和棒子麵時不時摻和著吃。
至於家裡的錢，徐慶三年大學期間，幾乎沒貢獻，全靠靜紅和弟弟妹妹支撐。
吃喝倒是不缺，但愛國和豐銘以及曉雅，他們往後也得過自個的日子。
靜紅不好意思每次都讓小姑子和兩個小叔子掏錢買糧，所以很多時候，她用自己的工資和與徐慶之前攢的積蓄，買米麵油回來。
三年下來，徐慶和靜紅的積蓄，就所剩無幾了。
但兩三百塊還是有的。
畢竟徐慶在大學深造的三年裡，靜紅還一直在上班。
因此，買輛自行車的錢沒啥問題。
何況，愛國和豐銘，偷偷還給了徐慶這個大哥幾十塊。
倘若是再給家裡添一台黑白電視機，那就不夠了。
不過徐慶和靜紅目前都沒這打算，反正電視機在這年月也沒啥節目可看。
愛國和豐銘以及曉雅，更沒主動說過這事兒。
索性，徐慶把電視機票，一直留著。
等啥時候家裡急需用錢，還能倒騰出去，換些錢用。
電視機票，可比自行車票貴重。
大院三大爺閻埠貴，私底下找徐慶問過好幾次，想讓把電視機票勻給他。
徐慶知道三大爺既想要電視機票，又不捨得多給錢。
這件事，就一直擱置著，至今也沒下文。
今兒徐慶要去街上買輛自行車，就將電視機票掏出來，瞅了瞅，隨後又揣到了身上。
不著急，眼下家裡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三大爺要是想在他這討便宜，那絕不成。
啥都有個行市不是，總不能因為閻埠貴是院裡的三大爺，就便宜勻了。
等靜紅換衣服期間，徐慶去了趟前院，將兒子叫回家，也給換了身乾淨衣服。
待會兒出門上街，小傢伙總不能髒兮兮的出去。
小傢伙玩心重，跟於莉的閨女從小一塊玩，竟還有些不想跟著爸媽上街。
只是馬靜紅怒瞪一眼，立馬乖溜溜地坐在炕上，再也不敢鬧騰。
徐慶帶著媳婦和兒子出門時，已經早上十點多鐘。
太陽還不算太曬，但涼快是一點沒有。
八月份的天，一點不比七月份強多少，熱是依舊，風吹到臉上，簡直是一股熱浪。
二大媽今兒和二大爺劉海中要跟劉光福去訂親，清早七點多鐘，就出門趕車去了。
一早徐慶在院裡沒瞧見許大茂，想必也早早地出門了。
劉光天倒是在院裡，叼著菸捲，正站在易中海和閻埠貴兩位管事大爺的跟前，瞅著他們下棋。
中院秦淮茹在洗衣裳，小當和槐花幫忙，一個換水，一個晾曬。
賈張氏坐在屋檐下，避開日頭，一邊納鞋底，一邊和一大媽小聲拉家常。
徐慶拉著兒子經過中院時，閻埠貴剛吃了易中海一個炮，正一臉的洋洋得意，瞧見徐慶，問道：
「一家人出門，看你老丈人？」
徐慶笑著道：「三大爺，我上街買自行車去。」
閻埠貴哦了一聲，臉上的笑容逐漸消散。
前幾日豐銘當著他的面說過這事，今天徐慶這就去買，三大爺著實吃驚不已。
當徐慶一家去了前院，閻埠貴湊到易中海跟前，小聲道：
「老易，看到沒，小慶現在的日子，簡直沒誰了，咱們院，就數人家光景最好，今兒再買一輛自行車，加上豐銘廠里給配的，就三輛了。
我家和許大茂，才各一輛！」
易中海雙手捏著棋子，臉上沒任何表情，「老閻，下棋就下棋，你說那些幹啥，慶子家裡光景好，那是人家和弟弟妹妹共同掙來的，咱們比不起，也別眼紅，要怪就怪自家沒個有本事的。」
易中海這番話說的很中肯，閻埠貴也知道是這麼個理兒。
但就是心裡不是滋味。
他兒女又不少，就是沒一個能頂的上徐慶兄妹四人。
不過倒是比劉海中的三兒子強點，也就強一點點。
而這，只是閻埠貴自個這麼認為的。
此時徐慶一家三口剛出胡同，碰巧遇上了傻柱，傻柱一早去了他妹妹雨水那邊，看望了一下。
這會兒剛回來，見徐慶帶著媳婦兒子上街，就打了聲招呼，然後獨自朝大院回去。
街上今兒人多，熱鬧。
周末嘛，街上人哪能少。
即便是天氣炎熱，但休息一天，誰願意一直窩在家裡呆著。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那是民國以前的大家閨女。
現在可是新時代，街上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甭管是大家閨女還是小家碧玉，或者普通工人階級家的女孩，都在街上。
小孩子們扎堆玩，在人群里跑來跑去，遇見汽車，躲到牆根跟前，避開後，繼續瘋玩。
修自行車的鋪子，生意好的不得了。
徐慶拉著兒子沿街走，瞧見三家，裡面全都擠滿了人。
這時候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車，可不就生意紅火。
到了國營商店，裡面的人更是擁擠不堪，肩膀挨著肩膀，腦袋擠著腦袋，嘈雜聲此起彼伏，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青年學生，一眼望去，想找個落腳的地兒都很難。
小鴻志才六歲多，個頭矮，左手拉著徐慶的手，右手拽住自個媽媽，生怕走丟。
徐慶先進去，然後拉著兒子，帶著媳婦，三個人，排成一行，隨著人流往前挪動。
剛走沒一分鐘，小傢伙看到有買汽水的，嚷嚷著要喝，徐慶掏出一毛五，買了三瓶，一家三口，便喝著汽水，繼續朝買自行車的地方過去。
自行車還是緊俏貨，國營商店擺的多，也賣的快。
徐慶站在跟前沒三分鐘，十輛自行車就被人買走了。
徐慶決定這次買輛女士騎的自行車，讓媳婦和妹妹騎。
以前國營商店女士車較少，現在76年了，女士自行車，可不比男士的少。
樣式也好看，就是載東西沒男士自行車能載。
去了中間的橫樑，上下車倒是方便不少。
不過最新的車型上，在前頭加裝了一個筐，算是彌補了沒橫樑的缺陷。
徐慶讓媳婦試了幾輛，看看哪輛最好騎。
小傢伙閒的無聊，喝完自個的汽水，偷偷把爸媽的汽水也嘬了兩口，然後蹲在一旁，用手搖著腳踏子，玩的十分起勁兒。
靜紅挑了一番，指著左手邊的那輛女士鳳凰牌自行車道：「慶哥，我覺得這輛不錯，就是價格有些貴，比其他的貴三十塊。」
徐慶聞言，笑了笑，掏出錢和工業券，把媳婦選中的那輛，直接給買下了。
貴一點就貴一點，騎著舒服就成。
這年頭，也就是汽車買不了，一來是價格實在太貴，二來，有錢也買不到。
不然，徐慶高低弄一輛。
汽車多好，給一腳油就走，哪用人費力的蹬。
而且跑起來比自行車快多了。
靜紅見徐慶買了那輛她喜歡的，心裡高興，可臉上非但沒表露，還用眼神白了一眼，責怪道：
「慶哥，你真是的，貴三十塊呢。」
徐慶假裝沒聽見，「不喜歡啊，要不換那輛便宜的？」
馬靜紅哼哼一聲，拉起兒子，剜了徐慶一眼，推著自行車就走了，懶的鬥嘴。
自行車買了，上牌砸鋼印，辦車證，這些手續，自然少不了。
等到全都搞定，徐慶讓靜紅帶著兒子先回去，他獨自騎車，返回國營商店，用身上早都分出來的票，買了二斤豬肉，三十斤白面，二十斤棒子麵，三斤韭菜，兩斤西紅柿，一顆西瓜。
東西買的不少，徐慶找了個大中午沒人的地方，用能力一分。
這些就更多了。
自行車后座放的滿滿當當，車頭前邊的筐里也塞滿了。
一百斤糧食，四斤豬肉，兩顆西瓜，六斤韭菜，四斤西紅柿。
剛買的自行車，一下承受了一百多斤的重量，這還不算徐慶騎著它。
幸好這年頭的自行車，價格貴是貴，但物有所值，質量很好。
徐慶一路騎回大院胡同，一點事沒有。
太陽這會兒曬了起來，大院裡幾乎沒啥人。
出門的還沒回來，呆在院裡的，都躲在自家歇晌午。
中院秦淮茹洗的衣服晾曬著，徐慶經過時，瞧見都快幹了。
夏季的好處，好像就這麼一點，上午洗的衣服，睡個午覺起來就能穿。
下午四點多鐘，愛國和豐銘回來了，徐慶屋門口，由原來的一輛自行車，一下就成了停放三輛。
前院閻埠貴找剛回院裡的劉海中有點事，一進後院，瞧見徐慶屋門口，三輛自行車停放的整整齊齊。
忍不住先走到徐慶屋門口，打量一番，探頭朝正在屋裡和倆弟弟吃西瓜的徐慶道：
「小慶，伱家現在是真發達了，好傢夥，三輛自行車，兩輛還是新的，這往後咱們院，都能組個自行車車隊了。」
徐慶笑著沒接茬，抬手抓起一塊媳婦靜紅剛切的西瓜，向閻埠貴示意道；
「三大爺，大熱的天，進屋吃塊西瓜，歇會兒，」
閻埠貴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邁步走進了徐慶家。
伸手接過徐慶遞的西瓜，一邊大口地咬，一邊伸出大拇哥道：
「小慶，你這瓜挑的不錯，哪家買的，趕明兒我讓你三大媽也去買兩顆。」
馬靜紅接茬道：「三大爺，國營商店那家唄，你要是想買，趁早，別明兒賣光了，下一批就不一定這麼好吃了。」
閻埠貴吐著嘴裡黑峻峻的西瓜籽，嗯嗯點頭，「等下我就讓你三大媽過去瞧瞧。」
只是閻埠貴吃完一牙西瓜，還是忍不住道：
「小慶，你家這日子，才叫日子，三輛自行車，可咱們整個片區，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家來。」
徐慶笑著沒說話，抓起一牙西瓜，再次遞給閻埠貴。
閻埠貴這次沒好意思接，擺手道：「慶子，我嘗一塊就夠了，你妹妹曉雅還沒回來，給她留著吧。」
徐慶見狀，也就沒再客氣，讓三弟豐銘給三大爺遞了跟煙。
閻埠貴煙抽兩口，想起他來後院是找劉海中商量事情的，忙從炕沿上起身道：
「小慶，我找你二大爺有點事，先去他那邊一下。」
徐慶沒挽留，站起身，送閻埠貴出了屋。
屋外這會兒總算是稍微能涼快一點，沒中午那陣子曬，想到老太太那，她一個人坐在屋裡連炕都下不了，徐慶轉身返回家，拿了三塊西瓜帶著兒子給送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
從徐慶家離開的閻埠貴，坐在劉海中屋裡，朝著劉海中和二大媽倆人道：
「你們瞧見徐慶屋門口的那三輛自行車了沒，可真夠好，尤其是那輛小慶今天剛買的女士車，沒橫樑，小孩子都能騎。」
劉海中神色一怔，他給劉光福訂親回來時，因三兒子的彩禮，對方要五十塊，一分都不肯少，心裡窩了一肚子火，壓根沒留神兒，此刻聽見閻埠貴的話，忙探頭朝窗戶外的院裡瞥去。
而二大媽，倒是回來時就瞧見了，端著搪瓷茶缸，放到閻埠貴面前道：
「三大爺，可不是嘛，小慶現在家裡條件好，他自己當了五分廠的廠長，愛國和豐銘倆人，一個在總廠上班，一個在五金廠，還有曉雅，都有正式工作，都跟靜紅一樣是乾部，他家裡別說三輛自行車，就算是一人一輛，依我看都買的起。」
閻埠貴點著頭，覺得二大媽說的沒錯。
以前大院裡，攏共才三輛車，他一輛，許大茂一輛，徐慶一輛。
可現在，徐慶家多了兩輛，光人家一家現在就三輛車了。
徐慶當廠長，媳婦和弟弟妹妹，全都是乾部，真就一人一輛，這事還真沒啥懸念。
而這時候，劉光天叼著菸捲，掀開門帘，進到自個父母家，見閻埠貴在，點了個頭，算是問好，緊接著就接過二大媽的話茬道：
「媽，你跟我爸今天也看到了，徐慶家現在都三輛自行車了，許大茂家也有一輛，就咱們家，連個車軲轆都沒。」
劉關天說完，坐在閻埠貴身邊，扭頭看向劉海中道：
「爸，不是我說你，你攢的那些錢，留著幹嘛，你不為咱家考慮，你也得為您自個考慮不是，您跟我三大爺，都是咱們大院的管事大爺，你瞧我三大爺，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多有派頭，哪像你，之前在廠里當官，也不想著買一輛，那會兒就只想著租，現在您要是還不買，這往後多影響您在咱們大院的威望。」
二大媽沒言語，閻埠貴作為外人，更不便多言。
劉海中眼神朝自個二兒子瞥了一眼，哼哧一聲，道：
「嘚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小子在想啥，我要是買了自行車，能輪到我騎嗎？今兒給你弟弟訂親，五十塊一眨眼就沒了，你想要自行車，用你自個工資買去，別惦記我跟你媽這點錢。」
劉光天左手揣在褲兜，右手把菸頭往地上一扔，用手摸著腦袋，站起身，看向劉海中道：
「爸，隨便您，您的錢，您願意買不買，跟我沒關係，我現在是工業券不夠，等我攢齊了，您就瞧好吧！」
劉光天說完，轉身就出了屋，站在屋門外，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徐慶屋門口的三輛自行車，眼紅的能把後槽牙咬碎。
可是劉海中不想給他掏錢，他自個身上的錢沒多少，又還沒湊齊工業券，想買都買不起。
只能心裡羨慕，暗暗盤算，往後有錢了，怎麼著都得弄一輛自行車不可！
中院裡，中午徐慶騎車回來時，賈張氏就隔著門帘，瞧見了。
這會兒，賈張氏盤腿坐在炕上，用雞毛撣子撣著炕上的灰塵，小聲朝兒媳婦道：
「淮茹，今天后院徐慶買了輛新自行車，他家日子好過起來，上周又當了廠長，你趁這會兒晌午過了，去後院問問他，讓幫忙把棒梗調回來，他一個廠長，這點事肯定能辦。」
秦淮茹剛縫補完小當的衣服，用剪子鉸掉線頭，聽見賈張氏的話。
心裡琢磨起來，兒子棒梗下鄉插隊，已經好多年了。
要是一直呆在那麼遠的地方不回來，那可不成。
思索片刻，秦淮茹聽從賈張氏的話，把沒來得及收拾的針線讓小當收拾，她自個下了炕，走出屋，朝著後院邁步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