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下午下班,易忠海回家吃完飯,見自己老伴笑吟吟地從柜子里拿出一套新衣服給他看:

  「當家的,這是今天我和雲平出去給你買的新衣服。」

  易忠海接過衣服,一邊摩挲那布料,一邊笑著說:

  「瞎花這個錢幹什麼,我家裡不是還有衣服嗎?」

  一大媽臉上笑容更甚:「不止給你買了,給我也買了,還是上前門大街的成衣店買的,你試試看有不合適的地方,明兒拿過去讓師傅改改。」

  易忠海看向自己侄子,有些心疼地說:「這得不少錢吧?」

  易雲平笑了笑:「買衣服花不了幾個錢,再說了,家家戶戶過年都穿新衣服,咱又不是沒這個條件。」

  易忠海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而是開始試衣服。

  衣服是常見的深藍色中山裝,這種衣服除了領導幹部,一般人也就結婚的時候買這麼一身。

  衣服試完了,一大媽又仔細拍了拍灰塵,小心翼翼地疊好放到柜子里。

  正巧這時前院的閻解成來叫易雲平,問他有沒有時間出去一塊兒溜達溜達,易雲平自然一口答應。

  臨走的時候,他還特意看向叔叔和嬸子,抬起手腕指了指自己的手錶,示意今天晚上回來得晚。

  一大媽兩口子也心照不宣的點點頭,等易雲平走遠了一大媽這才拉著自己老爺們坐下說話。

  「當家的,秦淮茹把她堂妹秦京茹從鄉下接來了,東旭有沒有跟你說這個事情?」

  易忠海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媳婦,隨即搖搖頭:「不知道啊,怎麼了?」

  一大媽重重地嘆了口氣:「今天早上秦淮茹過來讓我幫忙看會兒孩子,她去車站接她堂妹,那時候雲平看她眼神就不對。」

  「等到那秦京茹來了,我總算明白秦淮茹存得什麼心思了。你是沒見她堂妹那模樣身段,不比她當年差半點。」

  「我琢磨著,她這是想打咱雲平的主意,雲平腦子活,可能秦淮茹過來的時候就想到這一層了。」

  易忠海聽到這兒,臉上也不好看,他現在正想著跟老賈家徹底斷開,這要是雲平真跟那秦京茹看對眼了,兩家不徹底綁死了嗎?

  「那,雲平什麼反應?」

  易忠海心裡頭一時間也沒什麼好主意,只能沉聲問了這麼一句。

  一大媽仔細想了想:「我看著他沒什麼反應,見了秦京茹也就那樣。」

  易忠海點點頭:「那咱家不著急,雲平不同於一般的孩子,他心裡頭有主意,秦淮茹想把他當成顆算盤珠子扒拉,沒那麼容易。」

  一大媽聽自家老爺們這麼說,心裡頭也安穩了幾分。

  當天晚上,易雲平去鴿兒市賣了五斤土豆,四十斤白菜,六十六斤南瓜,三條魚,得了三十二塊五毛七分錢,另外還有些零散的票,全都被他裝進那布兜子裡。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表示自己在四九城呆了幾天,該回去了。

  易忠海兩口子也沒留他,給他帶了不少東西,一大媽把他送到車站,易雲平背著個大背簍,上了班車回村去了。

  等到了李家溝公社,他剛出車站,就碰見村子裡的劉槐正趕著一輛馬車往回走。

  劉槐是劉樹這一輩人中年齡最大的,他是劉大爺家的長子,今年已經四十九歲。

  劉槐一家在村子裡名聲極好,幹活踏實,家裡孩子們也都規規矩矩的,底下四個孩子,老大是女兒早幾年已經出嫁了,老二、老三這兩三年也陸陸續續結婚了。

  現在就剩一個最小的叫劉志勇,今年十八歲,平常在村子裡對易雲平比較照顧。

  「槐叔,槐叔。」

  易雲平趕緊叫了兩聲,劉槐「吁」了一聲,馬車停下來,他這才扭頭往後面看。

  一般情況下,也只有村子裡的小輩才會「槐叔槐叔」地叫他。

  一見是易雲平背著個大背簍,臉上頓時露出幾分笑容來:

  「原來是你小子回來了?還以為你要在城裡住到年後才回來呢。」

  易雲平快走兩步,把背簍放在馬車上,這才笑嘻嘻地說:

  「槐叔,我叔倒是問我想不想去城裡打工,不過我沒答應。」

  劉槐微微一愣,扭頭看了易雲平一眼,那眼神就跟看傻子差不多。

  現在村子裡多少人想要進城找個工作找不到,你小子有這麼個門路,竟然不想去?

  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易雲平一看劉槐那眼神就知道他想什麼,趕緊解釋道:

  「哎呀,槐叔您想什麼呢?你們覺得進城打工好,我覺得還是呆在村子裡舒坦。」

  「我現在還沒結婚,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去了城裡一天到晚地拘在廠子裡頭,干工作不說,還得小心伺候著這個領導那個幹部的,有什麼好的?」

  「再說了,我媽當時帶著我在劉家垣落腳,我的根就在咱村子裡。外頭再好,那也不如自己家裡頭自在。」

  劉槐聽易雲平這小嘴叭叭一大堆道理,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但是他怎麼總感覺哪兒不對勁呢?

  兩人一邊往回走,一邊說話。

  別問為什麼不坐在馬車上,現在的牲口在村子裡比人都精貴,除非是生病走不動道,或者婦女要生孩子了,才會套起馬車讓坐上去送醫院。

  好人你要敢坐著馬車回村,全村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

  「槐叔,你今兒來公社拉糞?」

  劉槐看了看馬車後面拉的東西:「嗯,公社昨天發了兩筐干糞票,大隊長讓我今天一大早套車過來帶回去,遲了怕沒有了。」

  現在地里的營養以糞為主,每個村子每年都要上交定量的糞,剩下的各家都弄到自家自留地里了,所以糞也是精貴東西。

  現在拉車的馬,屁股後面就吊個大袋子,不是為了愛護環境,主要是捨不得那點糞。

  好在,這兩筐是干糞,味道也不大,要不然這一路上可就有點上頭了。

  劉槐趕著馬車到了大隊部,易雲平幫著把糞卸下來,劉槐已經把馬從車架中解放出來,牽到馬廄里去飲水餵草了。

  易雲平從自己褲兜里摸出兩顆大白兔奶糖,五顆硬糖過去塞到劉槐手裡:

  「槐叔,今兒多虧你了,要不然我背著個背簍走上五里路,可累夠嗆了。這幾顆糖帶回去給家裡頭孩子們甜個嘴。」

  劉槐拒絕表示自己不能要,畢竟都是一個村子的,碰見了肯定要一起回。

  再說了,他這也算是出「公差」,馬、車也不是他自己的,實在不好收雲平的東西。

  易雲平又把糖往他手裡塞了塞:「哎呀,槐叔您就別跟我客氣了,你家志勇平常也挺照顧我們家,拿著吧。」

  劉槐也是眼熱,大人少吃點沒什麼,但家裡幾個小孫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點糖能補充營養,尤其是奶糖。

  「成,那叔就不跟你客氣了,以後有什麼事儘管開口,能辦的叔一定幫你辦。」

  「哎,您放心叔,有事兒一準兒找您。」

  易雲平點頭應了一聲,跟劉槐告別,就往家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