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

  第二天一大早,秦淮茹早早起來做了早飯自己先吃了,跟棒梗叮囑了幾句好好上學之類的話就匆匆上班去了。

  賈章氏等兒媳婦走了,把小當叫起來讓她吃了飯,打發她去院子裡玩,然後拿了十塊錢,帶著大孫子出門去了。

  也不知道棒梗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七拐八繞的大半小時,走得賈章氏出了一身汗,這才到了地方。

  這是一處用泥土牆圍起來的大院子,而且附近都沒住什麼人家,看著特別偏僻。

  棒梗顯然對這地方很熟悉,直接上前「砰砰砰」地敲門,開門的正是昨天晚上那個黑痦子,賈章氏一見這人,心頭不由生出幾分恐懼,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黑痦子今天倒是客氣,笑吟吟地給開了大門,帶著兩人進了院子。

  賈章氏一邊跟著黑痦子往院子裡面走,一邊悄悄打量著院子裡的情況。

  這院子很寬敞,正房有五間,左右廂房各有四間,想必這院子以前的主家日子過得不錯。

  幾間屋子吵吵嚷嚷的,就好像有很多人在同時大叫著,賈章氏皺了皺眉頭想要聽得仔細一點,但是聲音太雜了,她聽不大明白。

  賈章氏跟著黑痦子進了最中間的一間屋子,屋子很寬敞,炕上坐著幾個五大三粗的光膀子的男人。

  賈章氏偷偷看了這些人一眼,全都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的,心底不由開始暗暗念叨著,老賈啊,東旭啊,你們可一定要保佑我之類的話。

  好在這些人坐在炕上不知道在幹什麼,誰也沒搭理賈章氏。

  賈章氏從身上掏出一張大團結給了黑痦子,黑痦子笑吟吟地把棒梗按過手印的欠條還給賈章氏,賈章氏當場就撕了欠條,整個人看著都輕鬆了不少。

  黑痦子又帶著兩人出了屋子,賈章氏牽著大孫子的手,正要往院子大門走,就聽黑痦子笑吟吟的開口:

  「大娘,來都來了,要不看看再走?」

  賈章氏聞言,原本放鬆的心又懸到了嗓子眼,她有心想說一句「我什麼都不想看」,但看著黑痦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最終還是點點頭。

  黑痦子聞言大喜,帶著賈章氏去了左手邊一間廂房,房子不大,窗戶都用黑布遮著,屋頂吊著五個鋥光瓦亮的電燈泡。

  屋子裡擺著四張大桌子,許多人趴在桌子邊上大聲吆喝著,男女老少都有。

  桌子上放著三個骰子,賈章氏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好像是六點,她瞬間就明白這地方是幹什麼的了。

  「開了!六六六,豹子!」

  隨著一聲聲嘶力竭的大吼,原本沉寂的屋子瞬間就炸了。

  趴在桌子兩邊的人有的癲狂大笑,不停地往自己身邊扒拉桌子上的散錢,嘴裡還大聲的叫罵著各種髒話。

  有的人也滿臉絕望,撕心裂肺地大吼著,大罵著,捶胸頓足地哭嚎著,眼淚鼻涕混在一起,身子都有些軟得立不住了。

  「大娘,要不您也玩兩把?咱們這兒頭三次玩是不輸錢的!」

  「不輸錢?」

  賈章氏下意識地就問了一句,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意動來。

  黑痦子見狀,心裡頭更是高興,趕緊開始解釋起來:

  「是這樣的,您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所以頭三次贏了錢是您自己的,輸了算我們的。三次之後還要不要玩,您自己決定。」

  賈章氏眼珠子轉了轉,心底的算盤子開始噼里啪啦的響:

  不管怎麼樣,我先玩三把,萬一要是能贏了錢呢?

  然後,她就笑吟吟的點點頭:「那就多謝小哥兒了。」

  黑痦子親自陪著她找了張桌子,特地表明這是新人,頭三把無輸贏,不少老油子聽了這話,紛紛跟著賈章氏開始下注。

  毫無疑問,賈章氏三把全贏,手裡頭的五毛錢變成了三塊五。

  賈章氏看著手裡的三塊五毛錢,感覺腦子「嗡嗡」的,就跟做夢似的:

  「這就贏了?」

  「這麼一會兒功夫,五毛變成三塊五了?」

  黑痦子在旁邊適時的吹捧起來;

  「哎呀大媽您真是好手氣啊,我們這地方開了這麼長時間,您還是頭一次三把全贏的,要不再玩一把試試?」

  賈章氏也覺得這是老賈和東旭在天之靈保佑自己呢,於是乎滿臉肉痛的從手裡拿出五毛錢押小。

  然後,又贏了!

  賈章氏大受振奮,感覺自己天生就該幹這個,這眨巴眼的功夫,手裡的五毛錢就變成五塊錢了。

  這要是一天能贏五塊錢,一個月三十天就是一百五十塊錢啊!

  天吶,這掙得比易中海那個八級工都多啊!

  到時候,自己一個月攢一百二,拿出三十塊錢家用,秦淮茹那賤人還不得任由自己拿捏?

  想到這兒,賈章氏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了,那張原本因為害怕而變得慘白的老臉,這會兒也脹得通紅。

  棒梗見自己奶奶在那兒玩得盡興,面前還放著不少錢,於是乎偷偷鑽到桌子下面,拿了奶奶一塊錢就走了。

  他奶倒是掙不少錢,可他還沒開始幹活呢!

  他可是答應他奶了,一個星期以後要給還十五塊錢呢!

  就這樣,祖孫兩個回家的時候太陽都已經落山了,棒梗小臉通紅,背著書包看樣子就像放學回家。

  實際上,他今天跟著師父在東直門那邊忙活了一天,得了三塊五毛錢。

  棒梗的師父叫「拐老六」,是東直門一代有名的佛爺,手底下徒子徒孫不少。

  但是,棒梗是他最喜歡也是最看重的一個弟子,如果說剛開始收徒只是為了錢,那經過這些天的接觸,他是打心底覺得,這孩子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

  眼毒,手快,人又機靈,拜師不到兩個月,水平已經和跟著自己學了三四年的徒弟相差無幾了。

  棒梗也在「拐老六」這個師父那裡,獲得了從未有過的認同感和成就感。

  從小到大,他媽總是打罵他,他奶雖然護著他,但也總念叨他。

  但是師父不一樣,師父看自己的時候總是笑眯眯的,而且每天都表揚自己,還給自己分錢。

  爸爸雖然學習成績不好,但是簡單的帳肯定會算,跟著師父一天三塊錢,一個月完了能有九十塊錢。

  等他能掙錢了,就可以養活他媽、他奶和他妹妹,到時候她媽也不用被人笑話了。

  祖孫兩個是在巷子口相遇的,剛一見面就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相跟著一塊兒回了家。

  賈章氏懷裡揣著七塊八毛錢,心裡頭美滋滋的,就連做飯的時候都感覺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

  棒梗則拿出作業本坐在小板凳上寫作業,他雖然不想寫,但是知道他媽馬上就要下班回家了。

  要是她一進門就看見自己在寫作業,心情肯定好。

  果不其然,秦淮茹下班回來見兒子不用催促就寫作業,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

  「棒梗,今天一放學就寫作業,以後媽總算是能少操點心了。」

  棒梗聽著他媽誇他,心裡頭美滋滋的,非常乖巧地點點頭,繼續埋頭寫作業。

  賈章氏手腳麻利地把飯端上桌,秦淮茹這才注意到婆婆的臉似乎有點腫,不由地開口問:

  「媽,您的臉怎麼了?我怎麼看著有點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