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張建東鬆了一口氣。
這時吳姓領導又說道:「不過我看,你也不是安生的主。這回你幫了我的忙,我也不虧待你。
給你弄個工作,把戶口轉到城裡去怎麼樣?」
張建東還沒來得及回話,一旁的林曲絕已經恨不得替他答應。
這個時候想要擁有城市戶口,最常見的形式有兩種。
第一是本身沒有戶口,政府分配。
這種形式早在五十年代就結束了,而且能留在城裡的也是少數。
第二就是工作或者考學了。
高考考到四九城,不用多說,戶口自然隨學校遷到四九城。
而工作就得是正式工作了,上了崗,單位分了房子,戶口也可以遷到城裡。
這種形式難度也是極大。
先不說現在的工作崗位都是子承父業,一個蘿蔔一個坑。
就說這前後順序,都是先是城市戶口才能找到工作,沒聽說過借著工作分了戶口的。
理論上順序是無所謂的,但實際操作中,多少城市戶口的青年都沒有工作閒混著呢,哪輪得到張建東。
其中的難度,要是沒有門路,張建東一輩子也做不到。
現在有這麼個機會,張建東自然不會放過。
立馬答應下來,嘴裡連連感謝。
吳姓領導也很滿意他的態度,不過嘴裡還是說道:「這件事也不光是我,也是你有這個運氣。
換做別人我也沒辦法,但你打了老虎,城裡的文化館要收你的虎皮,你要是能積極主動上交,這件事應該沒啥問題。」
張建東聽了頓時明白過來。
現在的老虎並不是保護動物,誰打到就是誰的,不像幾十年後,不僅不允許買賣,要是解釋不清楚還有進去的風險。
當然了,人家要是有意徵收,給個幾十塊錢意思意思也就頂天了。
能換個城市戶口,那還得吳姓領導在中間斡旋,其中道理,張建東自然明白。
得了好處,張建東也不會吝嗇好話,恭維的話說的吳姓領導喜笑顏開。
這也是一個有意逢迎,一個有心結交。
一會兒的功夫,房間裡就只剩下兩人的交談聲,其他人根本插不進去話。
公社領導交代完話,便離開了。
剩下的事便是幾位民兵心心念念的照相了。
沒錯,預想中的記者是有的,報紙也是有的。
一張照片,一小段文字,在地方上的小報上,也算是上報紙了。
而且文字里,老虎的戲份應該比他們這幾個打老虎的人還要多。
不僅如此,他們幾個人的名字也不會出現在報紙當中。
這時候眾人已經不在乎這些了,紛紛換上嶄新還帶著稜角的新軍裝,等待著照相。
張建東最終還是接受了林曲絕的好意。
沒辦法,他的衣服早就在林子裡磨得不成樣子了。
而借村民的,張建東實在是看不上。
好歹是這輩子第一張照片,多少還是講究點的好。
好不容易穿戴整齊,記者早就等的不耐煩了,招呼著他們站成一排,手裡拿著武器,指向老虎屍體。
沒有茄子,也沒有一二三,就這麼咔嚓一聲,就算是找好了。
這個年代的物資緊缺,不分行業,啥都缺。
膠捲就更不用說了。
照相貴得要命,還很難找到機會拍照。
什麼動作擺得不對,沒拍好想重拍,那是不可能的。
這次張建東幾個人算是借著老虎的光,蹭了一回照相。
人家也就咔嚓那麼一下,之後說什麼也不再照了。
至於相片,就得等報紙下來,自己留意裁剪保存了。
記者弄完就想走,張建東連忙跟上去,遞了根煙。
這記者也姓張,年紀不大,正是談性好的時候,張建東有意迎合之下,兩人很快就熟絡了。
對話中張建東得知,這個記者也是個水貨,在四九城裡一個照相館當學徒,這次出來也是趕鴨子上架。
由此可見,公社領導是有多麼不上心了。
張建東沒功夫吐槽,連忙打聽照片的事。
記者倒也乾脆,直接明說了。
膠捲走公帳,成本下來一大截,一張七寸的大照片收一塊錢,就這還得張建東自己進城去拿,人家可沒功夫送貨上門。
一塊錢可以幹的事可太多了。
換做別人,大概率是不捨得花這個冤枉錢的。
張建東也是咬了咬牙,買了照片。
倒不是沒有這個錢,而是上輩子隨手就拍的東西,突然要花這麼多錢,一時之間張建東有些不適應。
記者也不管這麼多,聽到張建東要買照片,也是挺高興。
收了五毛作定金,約定好幾天後在照相館見面。
打虎的事就這麼結束了,林曲絕幾人也不多停留,跟張建東告別之後,便離開了。
而張建東卻還有得忙。
這老虎還得他來收拾。
老虎可謂渾身是寶,一張虎皮是文化館預定了的。其他的肉、骨、內臟等等,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張建東一一分割好,便去找吳姓領導。
虎皮是文化館的,張建東還準備了好幾斤虎骨,一併奉上。
吳姓領導見了嘴裡說著下不為例,臉上的笑容卻是實打實的更加燦爛。
進門十多分鐘,張建東便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張條子。
據吳姓領導說,拿著條子去找軋鋼廠的領導,工作的事就解決了。
東西拿到手,張建東便明白,這傢伙嘴裡說的什麼文化館,估計都是無中生有的。
虎皮也多半成了他的私人收藏。
心裡雖然很不爽,不過張建東也明白,這種事情什麼年代都不會少,在自身變得足夠強大之前,他也只有忍著。
辦完了事,張建東先是回了山上的小院一趟。
遠遠地就聽見秦京茹和秦小芳的嬉笑聲,推開門一看,這兩人正在扯著草餵牲畜呢。
老虎被打掉的消息,早就傳了回來。
張建東還以為這兩人得有段時間才敢進山,沒想到她們膽子倒不小,這就進山了。
卻不知秦京茹被關在家裡好幾天,今天才被放出來。
以她的性子,什麼時候這麼閒得住過,早就渾身不自在了。
一解了禁便拉著秦小芳,跑進山里野。
而秦小芳,也擔心小院裡的牲口,便跟著來了。
好長時間不見,秦京茹看著張建東,好幾次欲言又止,最終憋出一句:「你咋把人家的狗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