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老實人的悲哀
「應該就是這裡了。」雷傑拿著人事科提供的地址，仔細比對。
姜辰點點頭：「敲門！」
裡面一片沉默，沒有半點聲響。
雷傑上前敲響了房門。
裡面依然一片安靜。
半晌之後，一個憤怒的女聲在屋內響起：「老代都給你們逼死了，你們還想怎樣啊？」
「給條活路吧，求求你們了。」
看來，沒有找錯地方。
姜辰和雷傑對視一眼，臉上都有怒意。
伱說你在車間欺負人不夠，還跑到人家裡來，這也太過分了。
雷傑開口道：「大嬸，我們是第三軋鋼廠保衛科的，過來找你們了解點情況。」
裡面沉默了半晌：「不需要，你們走吧。」
姜辰低聲道：「這是不信任我們啊。」
雷傑點點頭：「劉方明平日裡沒少仗勢欺人，估計他們怕我們和劉方明是一夥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我們進去也不敢告訴我們任何事，怕被打擊報復。」
姜辰道：「事在人為。」
然後上前再次敲響了房門：「大嬸，工業部要嚴查廠里欺壓工人工人的行為，特地派我們來了解情況。」
「您放心，我們一定秉公辦理，還代明志同志一個公道。」
「呵呵，工業部，你們不都是一夥的嗎！」大嬸依然不相信他們的話。
不過房門還是打開了。
大嬸堵住門口，沒有請他們進去的意思。
她抬頭看了一眼兩人，看起來倒不像是壞人，心裡稍微安定了一點點。
姜辰從包里拿出一張報紙：「大嬸，你好，我叫姜辰。你看，首長接待的就是我。」
大嬸瞄了一眼報紙：「我不識字。」
姜辰簡單講解了一下：「我是三鋼廠工程科的，因為研發出了一款世界先進的工具機，得到了首長的接見。」
大嬸道：「這個老代倒是提過一嘴，但他平時不太愛講話，也沒細講。」
「不過你叫姜辰？」
姜辰點點頭：「是的，您看看。」
說完，從兜里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證明。
大嬸不識字，但她還是仔細比對了報紙上的名字和工作證上的名字。
完全一樣。
她心裡已經信了大半：「兩位同志，進來吧！」
說完，讓開了房門。
終究，還是首長接待比較靠譜。
這是比較標準的小區套房，一個客廳，一個廚房，配上幾間臥室。
屋內的整體擺設還算不錯，看來代明志一家生活也不算太差。
想想也是，一個六級工，就算每個月被劉方明拿走十塊錢，也還有近70塊，足夠一個家庭過上不錯的日子。
如果家裡其他人也有定量的話，日子就更寬裕了。
除了大嬸，屋裡還有三個人。
堂屋中間做著一個老太太，滿臉的皺紋，怕至少也有近60歲，在這個年代算是高壽了。
老太太表情悲痛，滿面淚痕。
老太太的身邊，有一個年輕的女孩，正輕輕的抓住她的手。
女孩長得很漂亮，想來就是引得劉方明覬覦的代芳。
在遠處的窗戶邊上，還坐著一個40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臉上倒是沒有悲痛的神色，反而一臉嚴肅的看著陰沉的窗外。
代明志的屍體需要進行檢查，所以並未送回。
「大嬸.」
「我叫陳慧。」大嬸介紹了一下自己。
然後又指著屋內的人，做了簡單介紹：「代明志的媽媽，哥哥代明才，和女兒代芳。」
「兩位同志，你們有什麼事就問吧。」
代芳一愣：「媽！」
陳慧道：「沒事，我確定過了，這位姜辰同志可以信任。」
代芳睜大了眼睛：「你是姜辰？」
姜辰有些奇怪：「你認識我？」
代芳搖搖頭：「我爸專門給我提過你，不過後來.」
當時代明志知道廠里來了一個優秀的年輕人，自然也是動過心思的。
不過後來柳月當眾表白，只得作罷。
陳慧道：「行了，不扯那些沒用的。兩位同志，你們想了解什麼情況，說吧。」
姜辰點點頭：「本來不該在這種時候來找你們，但人命關天，我們也需要儘快查明真相。」
陳慧轉頭對代芳道：「你先扶奶奶進屋休息，我和同志們聊會事情。」
代芳點點頭，起身扶起老人，進了裡屋。
房門關上的瞬間，陳慧的淚水嘩就出來了，順著臉頰往下流。
看來，剛剛有老人在，她強做鎮定。
這會老人進屋，再也忍不住了。
姜辰道：「嬸子，請節哀。」
半晌，陳慧深深的吸了口氣，哽咽道：「好了，你們問吧！」
姜辰帶點點頭：「嬸子，先給我們講講你知道的情況吧，然後我們再來補充！」
陳慧閉上眼睛：「老代是個老實人，文化也不高，平日裡老實巴交不愛說話，在家裡都不太開口。別人都說他三悶棍打不出個屁來，他真就是這種人。」
「但他做事踏實，帶人誠懇，當初我就是看上他這點，這才嫁給他的。好在我沒有看走眼，老代雖然不愛說話，但對我很好，對家人也很好。」
「平日在廠里里被欺負了，回家也不說，我看到身上的傷，他說是自己摔的。如果不是芳芳去了廠里，他們找上門來，我們才知道這件事。」
「那天天氣好，我們一家人出去曬太陽，結果忘記帶鑰匙，芳芳就去廠里找老代拿鑰匙，被那劉方明攔住不許走。」
「老代為了女兒一把抱住劉方明，讓芳芳快跑，然後被狠狠揍了一頓。那一身傷啊，看得我.」
陳慧抹了一下眼淚，繼續道：「當天晚上，就有一群20來歲的混子找上門來，在屋外鬧事，讓我們十天內把芳芳嫁過去享福，不然就要弄死我們全家。」
「我們一家人躲在屋裡，把能搬的東西，都拿來堵門。」
「他們似乎知道巡邏隊的巡邏時間，巡邏隊要來了，就跑了，巡邏隊一過，他們又出來了，一直吵到深夜才走。」
雷傑插嘴道：「周圍的鄰居，他們沒幫忙報派出所嗎？」
陳慧苦澀的笑笑：「這年頭，誰願意多事給自己惹麻煩呢？別說他們，就連我們自己也不敢反抗啊。」
「聽說那群混子裡的好幾個，都是軋鋼廠領導的子侄，我們也不敢惹啊，全家這麼多張口，都指著老代那點工資呢。」
「我們，先得活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