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躍民以前本來就是連級幹部,現在跨級提升成為師直偵察營營長,在沒有特種部隊這種編制之前,偵察營就意味著是整個師里最為精銳的力量,而鍾躍民作為營長,代表著就是精銳中的精銳,王牌中的王牌,前途一片光明。
寧偉正式進入師教導大隊集訓學習,畢業之後立刻就是代理排長的職位。這樣的待遇,簡直就是寧偉這個孤兒自從進入軍隊以來最夢寐以求的結果,自從寧偉成為孤兒的那一天,鍾躍民就是他的精神領袖,鍾躍民當兵,他就拼命也來當兵。進入部隊以後,他才從骨子裡覺得自己找到了最適合他的職業。在這裡,人際關係純粹,崇尚力量,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戰鬥。用一位敵人的話來評價他最為貼切:這個人,天生就是叢林殺手……
兄弟三人全部都進步了。
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就連鍾躍民跳脫的性格,居然也興致勃勃的規劃以後的生活,打算要在部隊上貢獻一輩子。
可惜,他們不知道,人生總會有很多的意外會發生。而這些意外又會悄無聲息的改變人們的人生軌跡,乃至影響後半生的命運。
至少對於正憧憬著一心殺敵報國的寧偉是如此。
一場聚會,吃飽喝足,在趙國強人手一個伴手禮之後,愉快的散場。
鄭桐帶著蔣碧雲,二人膩歪著甜蜜蜜去了。周小白和董秋池結伴回家,袁軍還要去別處應酬,只有楊華健留在最後,等眾人都走了,這才對趙國強說道:「陪我聊聊……」
趙國強毫不奇怪。
這傢伙今晚一整晚都很是沉默,顯然有什麼心事。於是二人走進辦公室,趙國強自己泡了一壺濃茶,二人一口一口的慢慢品嘗。
作為朋友,安靜地傾聽,或者對症下藥的開解,都是責無旁貸的事情。
楊華健一改平日的開朗,即便是坐在趙國強對面,也依舊等了許久,才忽然沒頭沒腦的憋出了一句:「國強,是不是一旦當了官,為了向上爬,就意味著要不擇手段?」
換了別人,或許一下子會被這傢伙搞蒙逼。
可是趙國強是誰?活了兩輩子,傳聞野史聽了一肚子,更別說電視神劇什麼腦洞大開的劇情編不出來?可謂是聯想能力超強,聽弦歌而知雅意,一聽楊華健露出的意思,一下子便瞭然於胸。
這小子……
想不到也有中二的一天。
平素這傢伙老練沉穩,人情通達,趙國強卻忘了,這傢伙畢竟還是個純情小青年,最是純情的年華。恐怕是他家裡的老爺子為了自己的前途,生出了和哪個大家族聯姻的意思。這才讓這個傢伙生出了逆反心理,甚至對自家老爺子也有了一絲陌生感和不認同,要不然這傢伙絕對不會吞吞吐吐的,讓趙國強看了都替他著急。
畢竟,子不言父過。
楊華健想說出對自己父親不認同的話,也需要經過思想鬥爭。
「咋了?你家老爺子不會是要讓你小子娶哪個大家閨秀吧?」楊華健不說,趙國強索性就一下子挑明,用玩笑的口氣調侃著問道。
楊華健一副生無可戀的眼神:「就知道你小子賊精,瞞不住你。」
「你知道我老爹怎麼對我說的?他,居然讓我去追求董小姐……說的話簡直是讓我感到陌生,我覺得我似乎根本就不認識我熟悉的父親。」
趙國強啞然失笑。
就這?
用一句粗話形容,這算個鳥啊……
不就是抱大腿嗎?
想在官場上混,這玩意兒簡直是基操而已,楊華健未必不知道這個道理,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在他的觀念里,自己的婚姻應該是以愛情為基準,更別說,董秋池是他的朋友,這樣的事情,豈不是意味著對朋友的褻瀆?
楊華健性情穩健不錯,智慧通達也不錯,可是這傢伙還正是思想陽光的年紀,這種腹黑的謀劃,讓他一下子接受,的確不容易。換了趙國強,一點也不會奇怪,在後世,《厚黑學》人人皆知,陰謀論大行其道,電視上官場爭鬥,深入人心,自然而然就能把人心薰染的難能純粹。
不過,老實說,對於楊家老爺子的提議,趙國強卻覺得似乎未必沒有可操作性。
要知道,董秋池的年紀,其實已經並不小了,早就到了試婚年紀,尤其是在大戶人家,早就該定了人家,可是似乎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她有婚約的消息。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董家老爺子異常寵愛這個最小的小孫女,從來也沒有想過要用她來聯姻這回事。換言之,董秋池的婚姻,是由她自主的。
這樣,楊華健就絕對有機會。
現在的問題是,楊華健這小子對董秋池有這個意思嗎?
趙國強眼珠子一轉:「哎呀……你家老爺子眼光挺毒啊……我咋覺得很合適呢?」
楊華健氣的瞪著趙國強:「放屁……」
「你小子腦子被門擠了?秋池可是咱們共同的朋友……我家老爹就是一輩子升不上去,我楊華健也絕對不會靠著出賣朋友,來染紅他的紅頂子。」
這廝急眼了……
趙國強連忙嬉皮笑臉的道歉:「別著急……別著急……純屬玩笑……每逢大事要靜氣,天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這可是做大事必備的素質。不是我說你,你急什麼?除非你小子是真的對人家董秋池有意思,覺得自己褻瀆感情,對不起人家。要不然,你小子頂多就是生悶氣,才不會這麼要死要活的。千萬別讓我猜中,話說,咱們的秋池師姐長得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大美女……神仙見了也要動凡心啊……」
趙國強一番胡說八道,目的當然是要詐出楊華健的真正心思。
果然,楊華健一下子變得臊眉耷眼,臉紅脖子粗的,看著趙國強一副羞答答的模樣,還夾雜著背膠【破心思的羞惱。
窩草……
一炮炸出個大瓜。
楊華健這個濃眉大眼的正派小青年,沒想到卻真的是偷偷暗戀董秋池,只不過一直礙於朋友的關係,絲毫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偷偷地把這份愛意藏在心中,要不是趙國強連哄帶騙的,也根本沒有發現這個秘密。
「國強,你可千萬要保密……要不然,以後咱們還怎麼見面?」楊華健正色的警告趙國強。
趙國強一副看白痴的眼神。
「喜歡就去追啊……怎嘛?鬧到你是想看著董師姐嫁給別人?這樣你就高興了?你還是不是男人?」趙國強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小子是不是腦子瓦塔了?把你老爹說的忘了,平心而論,你難道不想和董師姐雙宿雙棲?」
「正所謂,以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你要是男人,應該去戰鬥,把董師姐娶過來,一輩子對她好,一輩子寵著她,和她生兒育女,這才是你應該幹的事情……」
生兒育女?
楊華健一改要死要活的樣子,整個腦子已經充滿了趙國強勾勒出來的幸福畫面,嘴角不自覺地已經掛滿了賤賤的笑容。
好了……已經忽悠瘸了……
完成洗腦程序的趙國強氣定神閒,等著楊華健自己回魂。沒想到,這廝這麼穩重的一個人,發起情來,一樣的花痴。相比於已經情海幾度翻波弄潮的自己,趙國強一陣惆悵,曾經的純情小少男吶,一去不復返了……
楊華健猶豫了。
這傢伙自己本身就有點放不下,只不過被自家老爺子的慫恿給整的起了逆反心理,所以才跑來找趙國強找排解。趙國強三言兩語就瓦解了他的堅持,窈窕淑女,這小子豈能不動心?其實輕易就能放得下的?
「這樣行嗎?」
楊華健很是沒有底氣,婆婆媽媽的在趙國強身上找安慰:「人家董家可是最頂級的豪門,輪門第,我們楊家可能在底層還有一點所謂的面子,可是真的放在高層,連個小螞蟻都算不上。我怕到最後依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且連和秋池做朋友的機會都沒有了。」
楊華健語氣變得很是消沉,卻少有的堅定:「如果是這樣的結果,我寧願從來也沒有行動,至少,做朋友也不錯。」
屁……
趙國強毫不猶豫的打斷了他所謂的高尚情操:「失敗者才會為自己找失敗的理由。」
「你小子不會是話本小說看多了吧?」
「真當人家董家的掌舵人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誰說豪門就一定要講究聯姻,講究門當戶對?遠的不說,近的就說周小白,人家快三十歲了,你看見人家周老爺子逼婚了嗎?為什麼?還不是人家老爺子參加革命一輩子了,什麼枷鎖能夠束縛住他們?人家還不是尊重自己女兒的選擇?」
「董家也一樣……」
「按照秋池學姐的年齡,即便是在普通的百姓家,這樣的年齡也該訂婚或者結婚了,可是你和他們也算是交朋友時間不短了,你聽說過董家有人逼她結婚嗎?」
「何去何從,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別真的有一天,等人家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真命天子,你小子眼睜睜的看著人家甜甜蜜蜜,你一個人形單影隻,孤苦伶仃,望洋興嘆、望梅止渴,未語淚先流,慘……慘……慘……淒悽慘慘戚戚,怎一個慘字了得……」
趙國強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溜,開始還很嚴肅正經,可是說著說著,便不正經了,不過這廝的表達能力不錯,把一切分析的有理有據,至少楊華健自己聽得就感覺很有道理的樣子。
楊華健又不是傻子,什麼道理想不明白?他只是想從趙國強這裡找支持的力量而已。
捫心自問,真的願意放棄董秋池嗎?
不……
當然不願意……
楊華健的情緒逐漸被調動起來,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行……老子豁出去了……」
楊華健忽然爆了句粗口,霍的一聲站起來,直耿耿的說道:「走了……哥們兒我是死是活就看這一遭了……」
說完,風風火火的走了,頗有一股子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概。
趙國強在後邊叫道:「我還沒說完呢……如果這丫頭害羞,哥們兒教你一招,直接下嘴........親……保證馬到功成……」
楊華健遠遠地聽見這廝不靠譜的餿主意,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呸……
鄙夷的在地上吐了一口,充分表達了對趙國強的鄙視,楊華健急匆匆的走了。不過,至於腦子裡是否琢磨趙國強的鬼主意,就只有楊華健自己知道了。
到了開學的日子,學校開始變得熱鬧非常。
宿舍的幾個人逐漸聚齊,作為東道主,趙國強在飯店裡擺了一桌子,招待幾個已經處了幾年的哥們。趙國強運氣不錯,整個宿舍的氛圍始終維持的不錯,沒有出現因為矛盾從而老死不相往來的人。尤其是有他這個長袖善舞的傢伙在中間潤滑,即便幾人中有陳鐵生刁鑽性格的存在,有梁老大沉默寡言的不容易交流,趙國強都努力斡旋,才維持了現在的和諧局面。
童慶民經過兩年時間的大學陶冶,無論是氣質還是談吐都已經有了潤物無聲的改變,如果是以往,這傢伙肯定已經是大呼小叫的叫嚷著上酒了。現在,這傢伙依舊大大咧咧,可是卻已經慢慢向東北人自帶的幽默屬性靠攏,一張嘴,就是東北段子,將幾個室友逗得哈哈大笑。
酒菜上桌,眾人都看著沉默寡言的梁老大,等著他率先發言。
梁老大言簡意賅:「借老五的寶地,咱們再次相聚,開吃……」
此言深得眾心,一群餓狼嗷的一聲歡呼,立刻便大呼小叫的搶了起來。
「要我說我就最佩服國強,學習輕鬆搞定,還能在外邊開飯店,學習賺錢兩不誤,我怎麼就不行呢……我也想賺錢……」
最小的白光耀腮幫子塞得滿滿的,還口齒不清的說了一句,這傢伙心思純粹,換個人可以是覺得在恭維趙國強,可是熟悉他的都知道,這小傢伙是發自內心的。他家裡的條件並不好,供養他一個大學生不容易,因此,這傢伙一直想找個自力更生的機會。
「老六,想賺錢,找你國強取經,只要學會一丁點兒,輕鬆上完大學沒問題。」梁老大感同身受,難得的只點了一句。
童慶民也插話道:「我看行……老五這傢伙簡直是點石成金,話說,這魚怎麼這麼好吃?我在俺們那嘎達可吃不來這味兒……」
當然了……
這可是趙國強準備的秘密武器.......脆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