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天本來就被張秀花剛才那一頓罵弄得心裡挺不痛快的,這會兒一聽她這話,心裡更是覺得委屈又窩火。
他「哼」了一聲,滿臉不屑地看著張秀花,嘲笑起她來:
「你懂什麼呀!你個婦道人家,就知道在這兒瞎嚷嚷。這鞋子可不是你說的什麼破鞋子,它可是南方的高檔貨呢。放在京城百貨公司,那得要兩百塊錢一雙,而且還得要特種鞋子票才能買得到,一般人壓根就沒那本事買它,你知道嗎?」
張秀花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她心中那股子好奇心被徹底勾了起來。原本還滿臉怒容地坐在凳子上數落劉光天的她,一下子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幾步就走到劉光天跟前。
沒等劉光天反應過來,她就一把從劉光天手裡搶過了那雙鞋子,然後仔仔細細地端詳起來。
她先是把鞋子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摸著那柔軟的小羊皮材質,感受著它的細膩質感,嘴裡忍不住發出「嘖嘖」的讚嘆聲。
接著,她又仔細打量起鞋子的款式,那精緻的鞋型,恰到好處的鞋跟高度,還有鞋面上那些細微卻又顯得很精緻的裝飾,無一不讓她越看越覺得喜歡。
「喲,還別說,這鞋子看起來確實不一般呀。這皮子摸著可真軟和,這款式也挺時髦的呢。」
張秀花一邊看,一邊忍不住說道,臉上的怒氣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驚喜和喜愛。
她又把鞋子湊近了一些,仔細看著鞋面上的一些小細節,嘴裡還在小聲嘀咕著:「怪不得要特種鞋子票才能買得到呢,確實是好東西呀。要是我能有這麼一雙鞋子就好了,走在街上肯定特別有面子。」
劉光天在一旁看著張秀花這副模樣,心裡暗暗得意起來,他雙手抱胸,笑著說道:「哼,我就說這鞋子是好東西吧,你還不信。現在知道厲害了吧,等明天我把它在鴿市賣了,換了錢,看你還說不說我傻了。」
張秀花一聽這話,頓時瞪大了眼睛,她可不管什麼賣錢補損失的事兒了,當下就把鞋子緊緊地抱在懷裡,仿佛生怕別人搶走似的,嘴裡大聲說道:「不行,這雙鞋我要了,不能賣掉!這麼好的鞋子,賣掉多可惜呀,我從來都沒穿過這麼好的鞋子呢。」
劉光天一聽,頓時就著急了,他趕忙上前,想要從張秀花懷裡把鞋子奪回來,著急地說道:「張秀花,你瘋了呀!這鞋子可不能給你,它值兩百多塊錢呢,咱還指著它賣了錢去補回被騙的損失呢。而且我都已經跟閻解成商量好了,明天要去鴿市把這鞋子和他的手錶一起賣掉,然後分錢的,你可不能壞了我的事兒呀!」
張秀花卻把懷裡的鞋子抱得更緊了,她把頭一扭,倔強地說道:「我不管,反正這雙鞋我要定了。
你就知道想著賣錢,也不想想我,我跟著你這麼多年,啥好東西都沒享過,就想要這雙鞋怎麼了?你要是敢把它賣掉,我跟你沒完!」
劉光天急得在原地直跺腳,他心裡那個氣呀,又無奈又窩火。
他知道張秀花一旦較起真來,那也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可這鞋子要是真給了她,那明天拿什麼去和閻解成分錢呀,這損失可怎麼補回來呢?
他一邊試圖掰開張秀花緊緊抱著鞋子的手,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張秀花,你聽我說呀,這鞋子雖然好,可咱現在最要緊的是把被騙的錢弄回來呀。等以後有機會了,我再給你買雙更好的鞋子,行不行?你先把這雙鞋給我,別鬧了,好不好?」
張秀花卻根本不領情,她用力甩開劉光天的手,瞪著他說道:「以後?以後你就會忘得一乾二淨了。我才不信你的話呢,今天這雙鞋我必須留下,你別想拿走!」
劉光天眼見著張秀花緊緊抱著鞋子死活不肯鬆手,心裡的惱怒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他皺著眉頭,提高了嗓門指責道:「張秀花,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
張秀花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她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了,扯開嗓子就大罵起來:「我不懂事?我眼瞎了才跟著你劉光天!
自從跟了你之後,我過的都是啥日子呀?
我一件好衣服也沒買過,一件好鞋子也沒買過,就盼著能有個像樣的物件兒呢,現在好不容易有雙這麼好的鞋子,我還不能要了?」
劉光天被張秀花這一頓罵,心裡覺得委屈極了。他忍不住大聲反駁道:「你還好意思說呢!我每個月就那四十多塊錢的工資,哪次不是都被你花得乾乾淨淨的?
我自己都沒怎麼添置過東西,你倒說你沒好衣服、好鞋子,那錢都去哪兒了?還不都是你花了嘛!」
張秀花一聽劉光天這話,更是氣得臉都紅了,她從凳子上站起身來,指著劉光天的鼻子說道:「劉光天,你還有臉說呢!家裡的吃穿用度哪樣不要錢?就你那點工資,夠幹啥的呀?
我操持這個家容易嗎?我也想省著點花,可根本就省不下來呀,你倒好,現在還怪起我來了!」
劉光天也不甘示弱,他雙手叉腰,瞪著眼睛說道:「哼,你操持家?你要是真能好好操持家,咱家能落到現在這步田地?
被騙了錢不說,還因為一雙鞋子在這兒吵個沒完沒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啥樣子!」
張秀花被劉光天這話氣得渾身發抖,她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聲音也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劉光天,你個沒良心的!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你心裡沒數嗎?
現在就因為一雙鞋子,你就這麼說我,我真是瞎了眼了,當初怎麼就嫁給了你呢!」
說著,張秀花抱著鞋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在屋子裡迴蕩著
這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在這劍拔弩張、吵得不可開交的氛圍里,顯得格外突兀。
劉光天皺了皺眉頭,心裡正窩著火呢,但也只能暫時壓下火氣,轉身去開門。
門一打開,只見外面站著的是管事大爺。
管事大爺一臉嚴肅,目光在劉光天和坐在地上大哭的張秀花身上來回掃視了一圈,然後緩緩開口問道:「我說你們夫妻倆,這又是咋回事兒啊?是不是又吵架了?這大晚上的,吵吵鬧鬧的,也不嫌影響別人啊。」
劉光天心裡「咯噔」一下,他可不想讓管事大爺知道這鞋子的事兒,萬一傳出去,指不定又會惹出什麼麻煩呢。於是,他趕忙滿臉堆笑,連連擺手說道:「大爺,您誤會了,沒吵架,沒吵架,就是有點小誤會,這不,正說著說著就說岔劈了,這會兒已經沒啥事兒了,您放心吧。」
管事大爺一聽,臉上的神情並沒有緩和多少,他微微皺著眉頭,依舊嚴肅地說道:「哼,小誤會?我看不像吧。每次你們屋裡一有動靜,準是在吵架。劉光天,我可跟你說啊,你作為男人,得大度點兒,別總是鬧事兒,要多讓著點兒張秀花。人家一個女人,跟著你過日子也不容易,你就不能讓她省省心?」
劉光天心裡雖然有些不服氣,但嘴上還是只能應著:「是是是,大爺,您說得對,我知道了,以後一定注意,一定讓著她。」
管事大爺看了看劉光天,又看了看依舊在地上抽泣的張秀花,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行了,都別鬧了啊,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事兒。這大晚上的,早點兒休息吧。」
說完,管事大爺便轉身離開了。劉光天看著管事大爺遠去的背影,這才鬆了口氣,關上門,轉身看向張秀花,心裡又犯起了嘀咕,這鞋子的事兒到底該咋辦呢,這一鬧,感覺更麻煩了。
張秀花也慢慢止住了哭聲,她從地上站起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狠狠地瞪了劉光天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哼,看你怎麼解決這事兒!」
劉光天看著張秀花這副模樣,心裡著實有些發怵。他深知張秀花這脾氣,要是再鬧起來,今晚可就真的沒法安寧了。所以,他即便心裡對張秀花剛才的行為還有些不滿,此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責罵的話了。
他只是皺著眉頭,一臉無奈地對張秀花說道:「秀花啊,你可別再鬧了呀。我這也是沒辦法呀,你知道的,我和閻解成可是說好了的,明天要去鴿市把這鞋子和他的手錶一起賣掉,然後分錢呢。要是他知道這鞋子沒了,肯定不會給我分錢的呀,到時候我可咋整啊?」
張秀花一聽這話,卻不屑地「哼」了一聲,她沒好氣地罵道:「劉光天,你就是個傻子!這事兒有啥難辦的呀,你完全可以用另外一雙鞋子假冒啊。到時候天色那麼黑,鴿市外面光線又暗,閻解成肯定看不出來的,你咋就這麼死腦筋呢!」
劉光天一聽張秀花這話,頓時瞪大了眼睛,他愣了一下,心裡尋思著,這……這能行嗎?雖說天色確實可能會暗,可萬一被閻解成發現了,那可就更糟了呀,到時候不但錢分不到,說不定還得和閻解成鬧掰了呢。
他有些猶豫地說道:「這……這能成嗎?萬一被閻解成發現了,那可就麻煩大了呀,我可不想再惹出啥亂子了。」
張秀花卻不耐煩地擺擺手,說道:「你咋這麼膽小呢?哪有那麼容易被發現的呀。你就隨便找雙差不多的鞋子,稍微糊弄一下不就得了嘛。再說了,就算被發現了,到時候你就說是我死活要留下這雙鞋,你也沒辦法呀,反正他也不能把你咋樣。」
劉光天思來想去,看著張秀花那副強硬的樣子,又想到要是不答應她,今晚這日子怕是沒法過了。無奈之下,也只能答應下來了。
張秀花見劉光天應了下來,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她趕忙彎下腰,從床下翻找出一雙破鞋子,拿在手裡看了看,覺得還算能湊合,便遞給劉光天,說道:「吶,就拿這雙鞋子明天早上帶去鴿市吧。你可記好了,別給我搞砸了,要是出了岔子,我可跟你沒完。」
劉光天接過那雙破鞋子,心裡七上八下的,看著手裡這雙破舊不堪的鞋子,再想想原本要帶去的那雙小羊皮皮鞋,心裡直犯嘀咕,這能矇混過關嗎?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試試了
第二天凌晨兩點多,四周還沉浸在一片漆黑寂靜之中,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打破這份靜謐。劉光天在床上翻來覆去,壓根兒就沒睡踏實,心裡一直惦記著和閻解成的約定,還有懷裡揣著的那雙用來假冒的破鞋子。
終於,他咬了咬牙,從床上緩緩爬了起來。借著微弱的月光,他輕手輕腳地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那雙破鞋子,小心翼翼地用一張油紙包了起來,就像是在包裹著什麼極其珍貴卻又見不得光的寶貝一般。包好後,他將油紙包緊緊地揣進懷裡,仿佛這樣就能藏住心中的那份忐忑。
隨後,他又戴上口罩,一來是為了抵禦這凌晨的寒氣,二來也是想著多少能遮擋一下面容,以免萬一事情敗露被人認出來太過尷尬。一切準備妥當後,他便邁著有些沉重的步伐,朝著鴿市的方向走去。
這一路上,劉光天的心裡就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他一會兒擔心這雙破鞋子能不能矇混過關,一會兒又害怕閻解成會不會看出什麼破綻,各種擔憂的念頭在腦海里不停地打轉。
等他好不容易走到了鴿市門口,抬眼就瞧見了早就等在那裡的閻解成。閻解成正站在那兒,不停地跺著腳取暖,時不時地朝劉光天來的方向張望著。見到劉光天出現,閻解成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不滿劉光天來得這麼晚,不過也沒說什麼,只是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趕緊過來。
劉光天見狀,心裡愈發緊張起來,他硬著頭皮快步走上前去,嘴裡打著哈哈說道:「解成哥,不好意思啊,起晚了點兒,讓你久等了。」
閻解成看到劉光天有些緊張,還以為他是害怕。
「劉光天,你放心吧,我來到這鴿市很多次了,絕對不會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