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看腦袋搭拉到褲襠里的田福高和掩面而泣的王彩娥。
屋內的場面可謂是一片和諧,田家的田福堂和金家的金俊山為了將這件醜事遮掩下來,迅速達成了一致。
兩人碰碰肩膀握握手,要是不認識的,還以為他們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在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候重逢了一般。
但是。
也有人對這種處理方法感到不滿。
那就是金家的金俊武。
金俊武看到金俊山和田福堂和解了,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伸手攥住獵槍,然後走上去將金俊山拉到外面。
「俊山哥,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俊武啊,這次你可是立刻大功,咱們金家拿到了畜牧員的位置,以後就算是遇到乾旱天,咱們也能搞到上面撥發下來的豬飼料了。」金俊山看出金俊武有些不滿意,心中一陣惱火,他為了爭取到這個位置,可是跟田福堂那老東西好好的掰扯了一頓。
「俊山哥,那俊斌呢?他就白白的被人欺負了媳婦兒,被人戴了帽子?」金俊武極力壓抑住心中的憤怒。
金俊山這會也看出來了,板起臉說道:「金俊武,我才是咱們金家的帶頭人,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金俊斌那邊咱們要瞞著消息,誰也不能說出去。」
金俊武不可思議的看向金俊山,以前金俊山為了維持局面,也曾跟田福堂做交易,犧牲了不少金家人的利益。
比如,在村委中,孫玉亭的位置本來就應該是金俊斌的,可是金俊山為了當上二把手,需要獲得田福堂的支持,所以將金俊斌的位置交給了孫玉亭。
金俊斌失去位置之後,才會頹廢的,要知道,他當年也是金家的優秀後生。
金家人都清楚這一點,只是顧慮到還需要金俊山帶著他們跟田家人對抗,所以都忍了下來。
但是。
現在金俊山做得實在是太過火了。
如果需要忍受如此恥辱的事情,才能獲得田家的支持,那麼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不同意!」
正準備進屋收拾殘局的金俊山聽到這話,收回了腳步,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金俊武。
「你說什麼?」
「我不同意!」金俊武的緊緊的攥住槍柄,冷聲說道:「王彩娥做了對不起金俊斌的事情,必須得受到懲罰。」
見金俊武玩真的,金俊山心中一跳。
要是換做別人的話,此時金俊山已經開始使用花言巧語了。
但是他實在是太了解金俊武了,這個人平日裡無論是辦事能力,還是接待人的能力,在雙水村中都是一流的,就是有些時候,太過固執了。
就像是有一年,雙水村遭受大旱,地里的莊稼眼看著就要乾枯,需要澆地,可是兩條河流都乾涸了,最近的水源是距離雙水村二十里地的一口水井。
如此遠的距離運水,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雙水村的村民,就連最勤快的孫玉厚都放棄地里的莊稼。
只有金俊武,他一個人挑著擔子,在二十里的黃土道路上奔波,花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將自己的地全部都澆了。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田地里的糧食都屬於公社,並不屬於個人,金俊武就算是將公社裡的地全部都澆一遍,也不能額外多分到一點糧食。
所以,雙水村的社員都覺得金俊武的腦子裡,似乎缺了根筋。
金俊山清楚無法在短時間內說服金俊武,冷聲說道:「俊武,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要再囉嗦了。」
「要是我一定要阻止呢!」金俊武拎起獵槍。
金俊山蔑視的看他一眼:「金俊武,怎麼著,你還想對我動手?你別忘記了,我是金家的帶頭人,現在還有田福堂在後面支持我,就憑藉你一個人,能辦什麼大事?」
這話等於是徹底撕破了臉,金俊武沒有想到金俊山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寧願跟田家合作。
只是他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金俊山說得沒錯,就憑他一個人,壓根就不是金俊山和田福堂的對手。
但是想讓他就此放棄,他也不願意。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道冰冷的聲音:「怎麼著,這大晚上的,你們不睡覺,都跑到我的住處來幹什麼!」
這聲音不大,卻像是一道雷霆,在金俊山的耳邊響起,震得他腦瓜子嗡嗡作響。
「李主任您,您怎麼回來了?」
沒錯,這會晃悠著從外面進來的,正是在旁邊看了一齣好戲的李衛東。
事實上,自從金俊武最開始鎖門,李衛東已經跟鵬子站在旁邊的角落裡,一直盯著這邊。
他本來想著,金家人在發現王彩娥和田福高亂搞之後,會同田家人大打出手。
誰承想,金俊山這老東西心術不正,竟然準備跟田福堂妥協。
眼見一場好戲還沒有演完,就要散場了,李衛東當然不願意了。
看著金俊山一臉詫異的樣子,李衛東嘿嘿一笑道:「金俊山,看你這話說的,這是我的住處,我為什麼不能回來!」
「不,不是.是您剛才去幹什麼了?」金俊山支支吾吾。
「啊,你說剛才啊,我跟田福高喝了一點酒,誰知道田福高那小子酒量不行,喝醉了,躺在床上睡著了,我覺得屋裡有點憋悶,就出去散步了,怎麼著,不合適嗎?」
「合適.絕對合適.」金俊山聽到這話,心中一陣唏噓。
他不是個傻子,今天晚上事情,明顯是田家人給李衛東布的一個局,派田福高將李衛東灌醉,然後再讓王彩娥進去,如此一來,就能帶人來抓,可以拿捏住李衛東。
田福堂的算計不可謂不深,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田福堂非但不能灌醉李衛東,反而自己喝趴下了,這才有了後面發生的事情。
李衛東不再理會金俊山,而是把目光投向金俊武。
這個雙水村的生產隊長算是個性格正直的人,值得提攜一把。
「俊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金俊武無視金俊山不斷的使眼色,將屋內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什麼,田福高和王彩娥竟然在我的屋內亂搞?!」
李衛東聞言,裝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一腳踢開了門。
屋內的眾人見事情談妥了,本來已經準備撤退,現在看到李衛東站在門外,一時間都愣在了原地。
就連王彩娥也停止了哭泣。
在這一刻,屋內的一切都被寒冰凍結了起來,那些人都變成了一尊尊雕像。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田福堂。
「李主任,你怎麼回來了.」
「又來了,這是我的住處,為什麼我不能回來。」
鵬子搬來一把椅子,李衛東緩緩坐下,用淡淡的目光看向田福堂:「田書記,我聽說有人在我家裡亂搞,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這可能是誤會,田福高喝醉了酒,王彩娥好心來送他回去的,被金家兄弟誤會了。」不得不說,田福堂是只老狐狸,在這種局面下,還敢胡言亂語。
只是李衛東哪能會被他騙住,呵呵一笑道:「田書記,我聽說王彩娥是金俊斌的媳婦兒,她為何要在大半夜,知道田福高喝醉烈了,並且還要將田福高送回去,難道他們之間有一腿?」
「這」田福堂頓時啞口無言。
李衛東抬起頭看向金俊山:「俊山,你來給我解釋一下!」
金俊山當然也無話可說。
「啪!」
李衛東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冷聲說道:「我在來到你們雙水村之前,一直以為雙水村民風淳樸,誰承想這才幾天,就有村民在我的住處亂搞,像話嘛,像話嘛,像話嘛!」
被李衛東訓斥一頓,屋內的人都說不出話來。
田福堂也意識到李衛東這是要採取行動了,連忙小聲說道:「李主任,田福高和王彩娥兩人一時鬼迷心竅,才會作出這種醜事,他們還年輕,這事兒要是鬧大了,以後他們還怎麼」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雙水村就能任由這種醜事發生?」李衛東站起身,雙眼緊盯田福堂:「田福堂,你就是這麼當雙水村一把手的?」
田福堂此時被逼進了死角里,他要是不處理田福高和王彩娥的話,那就是失職,事情要是傳揚出去,鎮上肯定會處理他。
要是處理了田福高和王彩娥,田家就要受到巨大的損失。
這對於別人來說,可能難以選擇。
但是田福堂是個自私的人,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啪!」
他走到田福高跟前,狠狠的甩出了一巴掌。
田福高正在暗自慶幸逃過一劫,被這巴掌直接甩懵逼了,捂著臉怔怔的說道:「田福堂,是你讓我.」
「啪!」
田福高一臉的茫然:「田福堂,你說話不算數,你.」
「啪!」
田福高話音未落,臉上又挨了一巴掌。
「田福堂,我可都是為了咱們老田家,這才」
「啪!」
又是一巴掌。
「我」
「啪!」
短短几分鐘,田福高開一次口,挨一巴掌,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挨了十幾巴掌,臉上變得青腫無比,嘴角掛起點點血漬。
呸!
田福高狠狠的啐口吐沫,地上的吐沫里靜靜的躺了幾顆牙齒。
「田福堂烏拉烏拉烏拉烏拉」
田福高還想說什麼,卻已經說不清楚了。
田福堂冷眼看著他,說道:「田福堂,你小子犯了錯,就得認,現在李主任已經追究這事兒了,你也怪不了我。」
田福高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田福堂當了替罪羊,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沒有一點辦法。
至於王彩娥,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了。
她也想站起身指認田福堂,可是自始至終跟她接觸的,只有田福高一個人,田福堂壓根就沒有跟她見過面。
田福堂怎麼會認帳。
再說了,要是真惹惱了田福堂,她肯定會受更大的罪。
田福堂見王彩娥一聲不吭,心道:這小媳婦兒倒是識趣。
他站起身,來到李衛東跟前:「李主任,我已經收拾了田福高,咱們是不是可以散了,你看大傢伙都挺累的,明天還要下地幹活。」
「吆喝,只是挨了幾巴掌,就算了?你們雙水村什麼時間對搞破鞋這麼寬容大量了。」
「我」田福堂咬咬牙說道:「李主任,你想怎麼辦?」
李衛東站起身,看向門外的村民,大聲說道:「既然他們犯了錯,那就該當著全村人的面,批評一頓後,交給鎮上處理。」
說完,他大聲問道:「大傢伙說,對不對!」
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再加上雙水村的人,早就對田家不滿了,自然是高呼響應。
其中最興奮的就是金俊武了。
今天要不是李衛東,他們老金家就得丟臉了。
見村民們都贊同,田福堂也沒有辦法,只能讓人將田福高和王彩娥關在倉庫里,等第二天開大會處理。
田福高倒是好說,他是田家的人,無論如何都要跟田家站在一塊。
可是王彩娥就比較麻煩了。
為了害怕王彩娥當著所有村民的面,將這件事揭露出來,田福堂趁著夜色,來到了倉庫里。
看守兩人的是民兵隊長田海民。
看到田福堂過來,田海民揉了揉眼睛,從椅子上站起身:「福堂,您怎麼來了,這裡有我看著,你還不放心嗎?」
「你知道個啥,趕緊把門打開。」田福堂往後面瞅一眼,生怕李衛東再冒出來。
「開門?福堂,這可是李主任讓關起來的,李主任交代了,任何人都不准進去。」田海民神情為難。
田福堂皺眉頭:「海民,你是不是我們田家的人?」
「是」
「那還不打開?」
田海民沒辦法,只能打開了門。
田福高被打的鼻青臉腫的,這會正在呻吟,聽到腳步聲,看到是田福堂。
他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就想去罵人,可是隨著嘴角的抖動,感到一陣疼痛,只能捂著嘴巴吸溜了起來。
田福堂走到他跟前,耐心的說的:「福高,我知道你這次是受委屈了,可是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李衛東那小子明顯是衝著我來的,你要是不把事情攔下來,我就得下台。我要是下了台,咱們田家以後的日子,就再也不會好過了,所以還得是辛苦你了。」
聽到這話,田福高沉默片刻,默默的點點頭。
他雖然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要是田福堂真的被搞下來,他們老田家得罪了那麼多人,那些人肯定會趁機發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