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

  老黑就把兩根小黃魚交到了王鳳仙的手中。

  還特意叮囑她：「你告訴秦京茹那個小賤人，這次她要是再敢玩花招，勞資肯定饒不過她。」

  王鳳仙點點頭：「老黑哥，你放心，秦京茹就是個見錢看眼的鄉下丫頭，絕對不敢欺騙咱們。」

  老黑曾經暗中跟蹤並觀察過秦京茹，自認為了解秦京茹的性子，也就沒有多心。

  「那好，你約定秦京茹明天晚上行動，我也得做點準備。」

  兩人分開後，王鳳仙來到扶貧車間上班，趁著上廁所的時間，把秦京茹請到了外面。

  她旁觀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這邊的情況，連忙將小黃魚裝進秦京茹的兜里，並且把老黑的話轉告給了秦京茹。

  「秦助理，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我希望你能夠信守諾言。」

  「你就放心吧，我秦京茹辦事，從來沒有出過岔子。」

  秦京茹答應得很爽快，摸著口袋裡的小黃魚，心中卻是七上八下的。

  這些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們可是真敢殺人的。

  秦京茹猶豫片刻，轉身來到了軋鋼廠工作室。

  「啪嗒」

  兩根小黃魚放在桌子上，秦京茹看著李衛東說道：「衛東哥，現在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按照我說的辦就可以了。」李衛東拿起小黃魚在手中掂了掂。

  呵，足斤足兩的，看來那幫人還挺有錢的，早知道就獅子大開口，多要一些了。

  秦京茹有些擔心的說道：「那些人真的會按照你的意思行動？」

  李衛東沉默片刻，道：「我也不能確定，不過按照我對他們的行為分析，應該有很大的可能性。」

  他從秦京茹的眼中看出一絲畏懼，站起身輕輕拍拍她的肩膀，緩聲說道：「京茹，你放心，等晚上行動的時候，我也會參加，到時候我會在暗中跟著你，保護你的安全！」

  聽到這話，秦京茹瞬間放下心來。

  她是見識過李衛東的能耐的，以前曾經一個人單挑好幾個油耗子，對付兩個壞分子一定不成問題。

  秦京茹站起身，挺了挺胸膛，大聲說道：「衛東哥，你放心，我秦京茹絕對不做逃兵，保證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

  那小模樣就跟真正的女衛士似的。

  李衛東見時間還在，抬抬下巴，朝裡屋使了個眼色。

  秦京茹的臉色頓時羞紅起來。

  京城的冬天，太陽總是死得很早。

  還不到六點鐘，天色已經全都暗了下來。

  街道上的路燈陸續亮起。

  這年代還沒有九九六，也沒有三班倒，工人們五點多就下工了，軋鋼廠內幾乎漆黑一片，只有大門口的保衛室內還亮著昏黃的燈光。

  在距離保衛室幾百米的地方，出現了三個身影，兩女一男。

  女的自然是秦京茹和王鳳仙，男的體型消瘦，自稱為老黑。

  秦京茹並沒有見過老黑的樣子，所以也沒有懷疑。

  三人沿著街道，鬼鬼祟祟的走到軋鋼廠保衛室的外牆邊，躲在了那裡。

  老黑伸出頭看看，見保衛幹事還蹲坐在門崗室內，他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秦京茹，你不是說保衛幹事會溜出去嗎？他怎麼還在這裡？」

  要進入軋鋼廠，最關鍵的問題是如何通過大門，晚上按照規定，職工們一律不得進入廠區，除非是得到車間領導的批准。

  「是嗎？「秦京茹佯裝伸出頭看一眼，皺起了眉頭：「這人叫做王山炮，家就在距離咱們軋鋼廠不遠的三馬胡同里，他有胃病，吃不習慣咱們軋鋼廠食堂里的飯菜，每天這個時間點，他的媳婦兒都會給他來送飯。

  只不過由於怕被人發現，他不敢把媳婦兒帶到保衛室裡面，每次兩人都要躲在距離咱們軋鋼廠五百米的一個小角落裡。

  今天這是怎麼了？

  」

  秦京茹疑惑的說道：「也許她媳婦兒耽誤事兒了，咱們再多等一下。」

  老黑和王鳳仙心中暗罵秦京茹關鍵時刻尥蹶子，卻沒有一點辦法，只能縮著脖子，躲在寒風中。

  幾人足足躲了半個小時，王山炮的媳婦兒也沒有來，老黑曾經調查過軋鋼廠，清楚軋鋼廠後半夜看守得比較嚴，門衛室內的保衛會換成兩人。

  他皺著眉頭說道：「秦京茹，你是不在玩我們？」

  「大哥，瞧你這話說的，就你們那身份，誰敢玩你們啊？！」秦京茹翻了個白眼，冷聲說道：「只不過咱們今天不走運罷了。要不，咱們改天再行動？」

  聽到這話，老黑給頓時著急了，伸手抓住秦京茹的胳膊，冷聲說道：「你少跟我玩花樣，今天你必須把我們帶進去，否則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疼疼疼！」秦京茹的胳膊被攥得生疼，咧著嘴說道：「我確實還有辦法進去，但是你們得再給我一根金條。」

  此話一出，老黑愣住了，王鳳仙也愣住了。

  王鳳仙沒有想到秦京茹竟然會如此的貪得無厭，要知道面前的這個老黑雖不是真正的老黑，卻也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秦助理，你千萬別開玩笑了，上次不是已經給了你兩根小黃魚嗎？咱做人不能這樣啊！」

  她生怕秦京茹觸怒了老黑，連忙上前好言相勸。

  可是秦京茹此時已經鐵了心，就像是那種惟利是圖的女人一樣。

  「吆喝，咱們是說好的，關鍵是，這事兒啊，它不按照說好的發展，我能怎麼辦？」秦京茹此時就像是見錢不要命的女人，

  「事情的難度超過預期，那自然得加錢，車間裡難乾的活兒還有特殊獎金呢！

  你們組織不是很有錢嗎？不會連這這點小錢都捨不得吧？」

  老黑皺著眉頭思忖片刻，緩緩點點頭說道：「行，只要你幫我們拿到資料，我就再給你加一根小黃魚，不過你也要知足，不能管再沒完沒了的！」

  「還是這位大哥大氣，您放心，我保證不再加錢。」

  秦京茹嘴巴合不攏了，她叮囑兩人留在原地，整了整衣領子，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秦京茹離開後，王鳳仙小聲嘀咕：「你還真答應她啊，要是老黑知道了，肯定會找你麻煩的。」

  面前的這個『老黑』，王鳳仙也沒有見過，是今天早晨開始準備行動的時候，真正的老黑突然領過來的。

  真正的老黑告訴王鳳仙，他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參加今天的行動，所以讓這位「老黑」代替他。

  對於老黑的說法，王鳳仙肯定不能相信，大家都是組織里的人，誰還不知道對方的花花腸子啊，真正的老黑肯定是覺得行動有風險，想躲在幕後觀察一波。

  不過王鳳仙也沒有辦法拒絕，畢竟老黑才是整個行動的主導者，他們想要乘船前往海外，還得靠著老黑。

  「老黑」冷笑一聲，看著秦京茹的背影，眼神中迸發出一道凶光：「呵，開什麼玩笑，咱們組織的經費怎麼可能會浪費在這種女人身上，等到咱們拿到了資料，我就把她殺了。」

  看著「老黑」兇狠的樣子，王鳳仙忍不住打了個寒蟬，但是她也沒有辦法勸告，因為這次秦京茹表現得實在是太貪了。

  連組織的錢都想貪，這種女人早晚得出事。

  秦京茹來到門崗室前，拉開窗子對著保衛幹事嘀咕了幾句，然後朝著這邊招了招手。

  「沒想到這女人還真有點本事。」

  「老黑」和王鳳仙連忙快步走過去。

  那位保衛幹事探出身子，瞅了他們幾眼，也不知道看沒看清楚，就揮揮手說道：「秦助理，你們進去後，聲音小一點，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就不好跟上面交代了。」

  秦京茹朝著門崗室里說道：「小王，你放心吧，我可能就是去修補一些產品，你也知道最近港城那邊催得比較緊，我們的車間主任李主任，又是個急性子，明天上班的時候，要是看到那幾個產品還是老樣子，沒有修不好，肯定會發火的。」

  「李主任他身上壓力大嘛，可以理解，好了，你們趕緊進去吧。」

  保衛幹事走出來，拉開軋鋼廠的側門，讓三人進到了裡面。

  三人沿著昏黃的燈光，悄無聲息的來到軋鋼廠扶貧車間外面。

  「老黑」小聲說道：「沒想到你跟保衛幹事挺熟悉的啊？」

  這話看似是打聽秦京茹的底細，實則是在試探她。

  秦京茹翻了個白眼，「不是我跟他熟悉，是我們扶貧車間主任跟他熟，我是車間主任助理，現在車間裡有事兒，他能不高抬貴手？」

  「也是啊」老黑逐漸放心起來。

  秦京茹道：「你記得那根金條。」

  「知道了，知道了，快把門打開要不讓我來吧。」老黑推開秦京茹，從兜里摸出一根鐵絲，插進了鑰匙孔里。

  鐵絲輕輕抖動兩下，那把大鐵鎖竟然「啪嗒」一聲打開了。

  這技術看得秦京茹目瞪口呆的，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老黑，你還真是厲害。」

  「那當然，當年我可是縱橫京城的江洋大」老黑話說一半，似乎意識到有些不對勁，連忙閉上了嘴巴。

  「別說那麼多了，趁著巡查的人沒有過來，咱們趕緊進去。」

  在王鳳仙的催促下，三人進到了車間內。

  車間內黑乎乎的一片，三人不敢開燈，老黑從兜里摸出一個手電筒打開了。

  借著昏黃的手電筒燈光，三人摸到了車間主任的辦公室前面。

  這次依然是老黑，依然是那把鐵絲，伸進大鐵鎖里，片刻功夫之後，鐵鎖就打開了。

  進到車間主任辦公室，老黑打著手電筒，在辦公室里照了一圈，皺著眉頭問道：「保險柜在哪裡？」

  「呵，你不是自己能行嗎？」秦京茹翻了個白眼說道：「這會想起來讓我幫忙了？」

  老黑攥緊了插在腰間的槍柄，要不是任務沒有完成，他現在恨不得對這女人來上一槍。

  不過這倒讓他放下了最後一絲懷疑，開玩笑，哪有執行任務的人，時不時刺激對方的，這女人就是個傻子。

  假老黑名叫王五爺，在解放前是江洋大盜，最擅長潛入達官貴人的內宅里盜取財物，一個偶然的機會被真正的老黑抓到。

  在老黑的威逼利誘下，成了他的幫手，幹了不少壞事。

  解放後，王五爺還想著重操舊業，可是社會已經清明起來，治安也好了起來，每天晚上大街上都有人巡邏，王五爺在一次盜竊中，差點被抓起來。

  他對那些人的厲害深有感觸。

  王五爺咬著牙說道：「行了，我知道你厲害，趕緊把保險箱找出來，咱們完成了任務，好立刻離開這裡，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膽子這么小，還學人幹壞事！」秦京茹嘴巴不饒人。

  「你！」王五爺抽出了手槍。

  嚇得王鳳仙連忙上前攔住了他：「老黑，別，千萬別，任務關緊。」

  待王五爺態度緩和一些之後，她又走到秦京茹身旁，拉著秦京茹的胳膊說道：「秦助理，別耽誤事兒了，要是咱們被人發現，一個都跑不掉。」

  「今天看在王鳳仙的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計較。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秦京茹嘴裡嘟囔著，彎腰從辦公桌下面拉出一個保險柜。

  她的手拍在保險柜的鐵皮上，發出砰砰砰的響聲。

  「好了，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你不是開鎖技術高超嗎？趕緊把保險柜打開。」

  王五爺彎下身檢查了一遍保險柜，神情有些難看：「竟然是那種最新式的，這個該死的李衛東倒是會給人找麻煩。」

  秦京茹冷笑道：「怎麼著，你打不開了吧？」

  「誰說的，我老王不.我老黑這輩子開鎖無數，怎麼可能會打不開呢！」

  說著話，他蹲在地上，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輕輕抖落開，裡面是各式各樣的銀針，大小不一，長短不齊，有的上面帶著鉤，有的則是分叉的，還有的上面是螺絲狀的。

  王五爺抽出一根輕輕的插進保險柜的鎖孔里，手指微微動，耳朵靠在保險柜上，認真傾聽起來。

  秦京茹這會則開始回想王五爺剛才的話，剛才他明明說了自己姓王，並不是什麼老黑。

  看來還真被衛東哥猜中了，面前的這個老黑就是假冒的。

  這些人果然狡猾，要是這會行動的話，老黑肯定會趁機逃之夭夭。

  衛東哥實在是太聰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