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夢想是一對情侶,白天我們壓得她說不出話,晚上她壓得我難以入眠。
記掛著車間擴建的事情,李衛東一整個晚上沒有睡好。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就起床了。
簡單洗漱,草草吃了一口早餐,李衛東推著自行車,往街道辦趕去。
扶貧車間要再招收800名臨時工,車間也需要擴建。
這些事情由軋鋼廠後勤處負責,倒是用不著李衛東操心。
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招收到800名臨時工。
臨時工都是從貧困戶中招收的,李衛東需要到街道辦跟街道辦的王主任商量招工的事情。
剛走到前院,李衛東便愣住了。
前方不遠處,兩個身影在薄霧的遮掩下,鬼鬼祟祟的溜進了四合院裡。
此時時間尚早,四合院的住戶們都沒有起床,那兩個人難道是小偷?
「誰啊!站住!」
李衛東現在可是四合院二大爺的丈夫,自然得守護四合院的安全,遠遠的朝著那兩個人影吼了一聲。
原本是打算嚇走小偷,誰承想,那兩個小偷竟然舉起了雙手,哆哆嗦嗦的走了過來。
人影越來越近,待看清楚那兩個人的長相時,李衛東猛然瞪大眼睛。
這兩人赫然是閻埠貴跟賈張氏。
賈張氏上身穿了一件大紅棉襖,下身穿黑色棉褲,布滿褶皺的老臉上塗得白乎乎的,烏黑花白的頭髮上插了一朵臘梅花,那模樣,任誰見了都得驚呼一聲老妖婆。
而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賈張氏不同,閻埠貴就顯得狼狽多了,臉上不知道在哪裡被蹭了一塊,棉襖上和褲腿上都沾著泥土。
更令李衛東詫異的是,他竟然只穿了一隻鞋。
那隻黑乎乎的腳丫子,在地上惶恐不安,放在前面,又藏在後面,似乎沒有地方安放。
兩人的臉上皆掛著難以言喻的惶恐不安,尤其是閻埠貴玳瑁鏡框後的小眼睛,飛快地眨麼眨麼。
實在是太刻意了!
「.三大爺,賈張氏,你們偷別人去了?」李衛東上下打量他們一番皺起了眉頭。
閻埠貴聞言神情大驚,連忙擺著手說道:「衛東同志,你可別瞎說,我,我跟你賈家大娘,剛才是在鍛鍊身體。」
說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停頓了一下,頭仰得很高:「跑步,跑步你知道嗎?現在上面提倡全民健身,有了一副好身體才能更好的報效國家,我們這是思想覺悟高,響應上面的號召。」
剛才還神情驚慌的賈張氏揚起腦袋,得意道:「對對,我們這是思想覺悟高,你小子要學這一點。」
好傢夥,大清早冒著大霧去跑步,李衛東在心中忍不住給兩人說謊的能力鼓掌叫好。
什麼叫做信口開河。
什麼叫做睜著眼說瞎話。
這就是了!
「那你們繼續鍛鍊,祝兩位長命百歲。」
就在閻埠貴心中忐忑不安的時候,李衛東似乎沒有察覺什麼,轉身推著自行車出了四合院。
賈張氏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霧中,這才鬆了一口氣,感覺到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她拍著胸脯有些後怕的說道:「老閻,都怪你,這次要不是你看走了眼,找來一個無賴,咱們能被關了一個晚上?要是不被關,也肯定不會被李衛東撞見。」
聽到埋怨聲,閻埠貴欲哭無淚,心中有些後悔跟賈張氏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自從賈張氏從蔡坤身上嘗到了甜頭,就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整天鬧著讓閻埠貴給她介紹孤寡老頭。
既能享受作為女人的快樂,又能掙到錢,這種生意簡直就是給賈張氏量身定做的。
閻埠貴由於能從中抽成,也樂於幫賈張氏牽線搭橋。
只是,閻埠貴認識的孤寡老頭就那麼一點,有閒錢,有力氣折騰這種事兒的,本來就不多。
只是半個月功夫,就全被賈張氏摸排了一遍。
為了安全考慮,兩人從來不考慮熟客,閻埠貴只能不斷的開發新客源。
肉分五花三層,人份三六九等,這個世界上有老實的人,也有那些奸猾的人。
夜路走多了,什麼鬼都碰得上。
這不。
昨天晚上,閻埠貴又給賈張氏找了一個客戶。
那客戶六十多歲的年紀,據說在解放前是個韃子大財主,家裡趁了上千畝地,娶了十二房小妾。
解放後,大財主家逐漸破敗下來,小妾們也都離開了他,過上了自食其力的日子,原配早早的死了。
大財主也算是有些頭腦,提前在自家的祖墳里,藏了幾罐金銀財寶。
他的出身不好,小日子過得倒算是逍遙。
飽暖思淫慾,日子好過了,大財主就想起了年輕時期的快樂。
只是這個年代,就算是那些半掩門子,也不會接待他,生怕一不小心,惹下人命官司。
賈張氏不怕啊!
於是,在閻埠貴的帶領下,去到了大財主的家裡,那是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子。
考慮到這次是來掙快錢,閻埠貴並沒有離開,而是在外面把風。
誰承想,那大財主吃了肉之後,竟然掀了桌子。
他指責閻埠貴賣給他的肉,是一塊臭肉。
散發出一股難以忍受的臭味,一聞到就會噁心嘔吐。
大財主非但不付錢,還要閻埠貴和賈張氏賠償他的精神損失費。
閻埠貴和賈張氏當然不能同意,三人扭打成一團。
結果出乎預料。
閻埠貴和賈張氏竟然不是那大財主的對手,被狠狠的揍了一頓,關到了柴房裡。
一直等到早晨,兩人才找了個機會逃出來。
這次生意之所以會失敗,在閻埠貴看來,純粹是由於賈張氏不愛乾淨。
賈張氏這輩子最討厭洗澡,經常七八個月不洗一次澡,再加上衣服也不更換,渾身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這誰受得了啊!
閻埠貴面對賈張氏的指責,撇撇嘴:「老嫂子,你今天還是去一趟澡堂子吧!」
「我就不!」賈張氏臉子耷拉下來,扭過頭便向閻家走去。
閻埠貴拿這個合作夥伴沒有辦法,只能搖了搖頭,跟在她身後進了屋。
忙碌了一個晚上,閻埠貴回到屋,倒在床上便要睡覺。
卻被三大媽給攔住了。
三大媽擦了擦手,有些擔憂的說道:「老閻啊,我覺得咱們得好好談談了。」
「談什麼談,困死了,讓我睡一會,下午我還要去學校。」閻埠貴摘掉眼鏡放在床頭柜上,打著哈欠說道。
三大媽抿了抿嘴唇:「老閻,你跟賈張氏一塊做的事情,我本來不想管,也管不著,但是,那種事情,要是被人查出來了,咱家的臉面可就丟盡了!」
「臉面?臉面有什麼用!」閻埠貴坐起身,冷冷的說道:「你知道我這兩個月掙了多少錢嗎?三十塊!足足三十塊啊!」
「有了這些錢,我不要臉了!」
「你」
見閻埠貴鑽到了錢眼裡,三大媽氣得直跺腳,卻沒有一點辦法。
她總不能去舉報閻埠貴跟賈張氏。
只能在心中盼著兩人別被逮到。
閻埠貴看著三大媽氣呼呼的離開了,嘴角微微撇了撇。
他也不是真的傻,難道不清楚這種事被人發現,是要蹲笆籬子的嗎?
為此,他每次帶著賈張氏到那些孤寡老頭家裡,打的旗號是相親。
閻埠貴就是個熱心的媒人,對屋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每次分到的錢,是媒人禮。
賈張氏也不是半掩門子,而是一個相親次數有點多的老太太。
想著這些,閻埠貴放下心來,扯過被子搭在深陷,陷入了沉睡中。
四合院街道辦。
一大早,街道辦王主任便召開了全體幹部會議。
討論的問題是如何幫扶街區的貧困群眾。
最近兩年的日子比以前更加困難了,街區內的貧困戶數量也增加了不少。
其中有一些貧困戶連一日三餐也無法保證。
上面也深深的擔憂這種情況,只是大環境如此,沒有辦法劃撥足夠的幫扶資金幫助。
只能依靠區裡面和街道辦自己解決。
可是。
在這個賣兩個雞蛋,就算是投機倒把的年代,想要脫貧,談何容易。
街道辦的幹部們也沒有辦法。
「王主任,要不,咱們再去跟火柴廠和服裝廠談一談,請他們給咱們街區多分一點手工活?」一位街道辦幹事站起身建議道。
「肯定不可能,我前陣子去了火柴廠,現在工業原料緊缺,廠里的工人都是干一天,歇一天,怎麼可能把活分出來呢!」
「還有紡織廠,我昨天還跟紡織廠負責生產的副廠長談過,今年的棉紗供應不足,紡織廠有好幾個車間因為缺少棉紗停工了。」
聽著這些議論聲,王主任腦子嗡嗡作響。
其實,大環境如此,即使四合院街道辦無所作為,區裡面也不會責怪她這個主任。
但是。
她只要一想起那些可憐的孩子,那些躺在病床上的老人,那些骨瘦如柴的年輕人.,心裡就憋得慌。
在那些人得到應有的照顧前,她無法安心的坐在窗明几亮的辦公室里。
就在這時,一位街道辦幹事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小聲說道:「主任,軋鋼廠的李衛東主任來了,他想見你。」
坐在台下的於莉眼睛亮了。
「啊,讓他在辦公室里等一下,我馬上來!」
王主任聽到這個消息,迅速結束了這場不可能有結果的會議,快步往辦公室走去。
跟扶貧車間的合作,是王主任今年最大的政績之一。
扶貧車間提供了兩百個工作崗位,這也就意味著四合院街區減少了兩百戶貧困戶。
王主任對李衛東的到來,自然極為重視。
進到屋裡,她的臉上綻放出熱情的笑容,伸出手:「李主任,歡迎,歡迎。」
李衛東對這位工作認真負責的主任很有好感,同她握了一下手,笑著說道:「今天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還得有事兒來麻煩你這個大主任。」
「瞧你這話說的,我們街道辦本來就是為轄區住戶服務的,我們這些幹部是老百姓的服務員,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王主任還以為李衛東是為了四合院的事情而來。
最近她從派出所那邊聽到了一些不好的風聲。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扶貧車間由於訂單太多,決定擴大生產規模,需要再招收八百位臨時工。」李衛東笑著說道。
「八百位」
聽到這個數字,王主任眼睛瞪大了,嘴巴微張著,手指緊繃著,身體也微微顫抖。
八百位臨時工,有一些小型工廠,整個工廠的工人數,也只有這麼多。
扶貧車間只是一個建立才不到半年時間的車間,竟然能一下子招收八百臨時工。
再加上以前的兩百多位臨時工。
擴建後的扶貧車間,工人總數將達到一千人。
這種發展速度,可是前所未有的。
面對王主任的震驚,李衛東輕輕點點頭道:「對,是八百位,我考慮到咱們四合院街區的貧困戶比較多,所以想著還是把這些名額交給咱們街道辦,由您按照上次的辦法招收臨時工。」
「全都給我們街道辦.」王主任的呼吸急促起來,有了這些名額,四合院街區內一大半貧困戶,就能脫貧了!
「對。」
在得到李衛東確定的答覆後,王主任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沖李衛東鞠了一個躬:「李衛東同志,真是謝謝你了。」
「誒,這可不敢。」李衛東連忙閃身躲過。
王主任:「這是我代表那些貧困戶謝謝你的!」
「.」
李衛東長嘆一口氣道:「主任,我也是只是盡力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
隨後,李衛東便把相關的要求告訴了王主任。
由於有了上次的經驗,王主任很快便明白過來,拍著胸脯子保證:「李主任,你放心,這是一件大好事,誰要是敢動手腳,我第一個跟他拼命!」
李衛東之所以選擇跟四合院街道辦合作,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王主任這個人是個能幹事的。
無論在哪裡年代,能夠幹事兒的人都不太多。
「行,這件事就委託給您了。」
眼見時間來到中午,李衛東站起身準備告辭。
「等等。」
王主任似乎想起了什麼,站起身喊住了他。
「怎麼?」
「衛東同志,我這裡有一些從派出所那邊得到的消息,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王主任猶豫了一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