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刻不容緩

  節後第一天正式上班。

  出事的，不僅僅只有劉海中一家，軋鋼廠也同樣有大事發生。

  軋鋼廠才剛開工，有很多事情要亟待處理。

  這些事和軋鋼廠所有人息息相關，不僅僅只有工人，還有大大小小的領導幹部。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軋鋼廠作為大幾千的人大廠，要想保證生產，先得把後勤的工作做好、做足。

  此時，軋鋼廠所有領導齊聚一堂。

  楊廠長見眾人到齊，「現在開會。」

  所有人正襟危坐。

  「今天軋鋼廠正式上班，廠里有很多事情亟待解決，我就不廢話了，直接進入正題。」

  眾人看著楊廠長嚴肅鄭重的架勢，心裡隱隱感覺大事不妙，一般來說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

  現在開大會說大事，那就說明這件事和大家息息相關，所有人都要做好充足準備。

  「李副廠長。」楊廠長看向李懷德。

  「現在廠里糧食庫存僅夠保證軋鋼廠5天運轉，你儘快把糧食的缺口補上。」

  李懷德點頭：「糧食的事我會時刻跟進。」

  「僅僅只是跟進還不夠，糧站的張副站長前天已經離開四九城，我們軋鋼廠在糧站的關係斷了。」

  「我不管你們後勤怎麼想的，無論如何、想盡一切辦法和糧站搭上關係，把關係重新接上。」

  「軋鋼廠幾千號的人嘴，一定要保證糧食充足供應，絕對不能任何差錯。」

  張嵐的離開，不僅僅只是她一個人的事，還有張父。

  糧站只能保證軋鋼廠的基本糧食，想要再多一點糧食，就一定要有關係，現在張父走了，關係的缺口一定要堵上。

  楊廠長這話不可謂不嚴重，跟審訊犯人一樣，李懷德聽著他這語氣，眉頭微微皺起，這麼不給他面子。

  但才開年，事情一堆，李懷德也沒想和楊廠長對著幹。

  「楊廠長，你放心，糧站的缺口我親自負責。」

  楊廠長點點頭：「那就麻煩李副廠長了，有你出馬我就放心了。」

  李懷德看向採購科，他們才是這次任務的主角。

  『完了完了。』採購三科、四科的科長、副科長感覺大事不妙，看到李懷德看向他們，心裡的石頭『崩』的一聲落地。

  李懷德親自出馬做事，和糧站的關係肯定是能對接上，但是卻是苦了他們，要他們陪酒。

  以前陪酒，可是要不少副科長，陪酒陪的一個兩個都躺在家裡休養。

  現在這局勢，那不是更慘。

  採購科身旁的人，不由地同情看向他們，『採購科這是要倒大霉了。』

  楊廠長才不管哪個科室倒霉。

  接著又看向食堂主任趙剛。

  「食堂趙剛主任在哪？」

  「到！」趙剛連忙站起來。

  楊廠長看向趙剛。

  「廠里的糧食不多，你們食堂的人要好好想辦法，既要做到讓工人們吃飽吃好，還要省下糧食。」

  「這一點你食堂無論如何都要做的，聽到沒有？」

  「啊楊廠長這」趙剛面露難色，扭扭捏捏不敢答應下來。

  楊廠長這要求，不是在難為他嗎？又要工人吃飽，又要省下糧食。

  吃飽要浪費糧食，現在又要省糧食，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楊廠長才不管那麼多：「怎麼？做不到？做不到你可以不做，把位置讓出來，讓能做的人坐上！」

  一聽要自己挪屁股讓位，這怎麼行，趙剛急忙應下：「能做能做，楊廠長我想盡辦法做，一定做到。」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過兩天我親家檢查，說的漂亮沒用，我要看做的怎麼樣？」

  楊廠長點評一句，伸手示意他坐下。

  採購科的兩位科長同情地看著趙剛，趙剛也看回他們，臉上都是欲哭無淚的表情。

  雙方都是難兄難弟啊，都是艱巨的任務。

  看著兩個部門都這麼慘了，其他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很快就輪到他們。

  「宣傳科主任在哪？」

  「楊廠長!」宣傳科主任連忙站起來。

  「伱們宣傳科也別閒著，有空多寫幾篇廣播文章，激勵大家，鼓鼓士氣，讓大家同心協力共渡難關。」

  「從明天開始，每天我都要聽到你們最少4篇廣播文，每天早上，中午吃飯，下午上下班都要聽到你們的聲音。」

  「你能不能做到？」

  「能！保證完成任務！」宣傳科主任大聲答應，他還有拒絕的可能嗎？前兩個部門都這麼慘了，他拒絕有什麼用。

  他也沒想到，這事居然能落到宣傳科頭上，一天要4篇廣播文，這不是要他命嗎？

  楊廠長又道：「還有，咱們廠的放映員是不是歸你管？」

  「是。」

  「你讓他多下下鄉，給父老鄉親多放放電影，讓他們高興高興，想辦法從他們手裡頭收點糧食，多少都行。」

  「一斤兩斤不嫌少，五斤十斤不嫌多，要充分發揮不要臉、厚臉皮的精神，一定要弄到糧食。」

  宣傳科主任應道：「是，我一定和他說。」

  楊廠長接下來對幾個部門進行安排，每個科長、主任肩上的擔子被加壓了不少。

  沒有一個人好過的，哪怕是最不被重視的衛生部門，都被安排了不少工作、要求。

  衛生隊長牛臘希，也是沒想到，自己一個干清潔的部門，居然會有一天被派上採購糧食的任務。

  你讓他拿什麼採購糧食！

  拿屎嗎？

  那也不是不行。

  一件件事情安排下去，就來到最重要的事。

  「今年的獎勵制度改一下，取消原先只能低級工、學徒工能參與，所有人都能參與進來，包括中、高級工。」

  「選舉的標準原先只有報廢率和成品量，現在再加上一個工件難度算上，這三個作為判斷標準，其中優先考慮工件難度。」

  楊廠長話音剛落，一眾領導臉色微微一變。

  王書記帶頭拒絕：「楊廠長，這不好吧。」

  楊廠長看向他：「王書記，你說一下，這有什麼不好的？」

  去年，這個獎勵制度的實施，是為了保證生產任務能夠順利進行而提出的。

  現在已經試行了4個月，工人都習慣了。

  王書記：「讓中、高級工參與進來，還加上工件難度這條件，那不是對低級工太不好嗎？他們怎麼可能爭得過高級工。」

  「再說了，還有不少低級工、學徒工沒領到獎勵。」

  一旦把工件難度算上，那低級工毫無優勢，報廢率再低、成品量再高，都沒有工件難度重要。

  根本就不需要有具體的趕超標準，低級工件做的再多，都不如高級工件做一個。

  畢竟軋鋼廠有的是低級工，但中高級工就數得清。

  楊廠長本著一碗水端平，「機會我已經給過他們了，去年10月到現在，幾個月時間，這些低級工、學徒工可是領了不少獎勵。」

  「當時中高級工可一個都沒參與進去，現在改回來他們就不滿意了，你讓中高級工怎麼想？」

  「王書記，別忘了廠里不少訂單都是要中高級工才能做的。」

  「至於沒領到獎勵的，那是他們不行，一個制度不可能方方面面都要照顧到。」

  說到這，王書記沉默不已。

  軋鋼廠是大廠，接受的訂單自然是有難度的，低級工是做不成這些工件，只能給中高級工打下手。

  提前把工件做粗胚處理，做完就沒他們的事。

  「行了，就按我說的做吧，要是他們不滿，到時候和我說一聲，我來處理。」

  「事情都說完了，大家趕緊去處理吧。」

  「散會！」

  說完，楊廠長率先離開。

  楊廠長這麼雷厲風行、不顧情面也是為了保證軋鋼廠能運轉，也是給大家定下一個基調。

  今年不好過，想要坐穩屁股底下的位置，最好盡心盡力做好事。

  楊廠長一走，大家也都紛紛回到各自的部門，開始緊鑼密鼓地的安排任務。

  採購科。

  採購三科孫永開，採購四科宗長義，兩人難得的一次不計前嫌，將兩個採購科的人聚集在一起。

  「所有人，接下來我們有的忙了，上頭下命令了，無論如何都要採購到糧食。」

  「以前咱們有什麼矛盾，從現在開始都不計較，想盡辦法先把這個月的糧食採購上來。」

  「聽到沒有？」

  「聽到了！」

  「好，所有採購員，出動！全都給我下鄉採購！」

  瞬間，烏泱泱的採購員出了採購科。

  兩位科長看向幾名副科長，接下來就是屬於他們的任務。

  「各位，會上楊廠長說的我就不重複了，現在不僅僅只是楊廠長在看著我們，李副廠長也在看著我們。」

  「這一仗很艱難，大家做好心理準備，開始行動吧，做不到就別回來了。」

  幾名副科長苦著臉出門，去和糧站的人攀關係去。

  「走吧。」兩位科長去找李懷德，他們倆也好不到哪裡去。

  食堂。

  趙剛徑直來到食堂，將所有人召集在一起。

  「上面領導發話了，我們食堂要承擔重任。」

  「不僅飯菜要做的好，讓工人吃飽，還要省糧食，大家有什麼辦法都說一說。」

  這麼艱巨的任務，趙剛一時間也想不出辦法，只能集思廣益。

  但食堂眾人和他也差不多，一個個面露難色。

  一工人嘟囔：「這又要讓工人吃飽，又要省糧食，哪有這麼好的事。」

  趙剛瞬間轉頭怒視他，「這是任務，無論如何都要做到，我不是來聽你抱怨的，有這空還不如想辦法。」

  「你們要是想不出來，以後吃飯都要糧票，全額糧票，一個兩個都別想著薅羊毛吃白食。」

  食堂工人吃飯，一般都不怎麼交糧票，都是直接蒯走，不過為了應付上面檢查，大家多多少少會放一些糧票。

  如果說其他工人是五斤糧票，他們就是兩斤糧票，甚至還不到。

  趙剛為了應對楊廠長的任務，只能算計到他們頭上，多多少少能省一點。

  食堂沉默了一陣，大家都沒說話，一個兩個都焦頭爛額想辦法。

  好一會後，一工人試探道：「要不去鄉下挖點野菜，做野菜糰子？」

  「具體說說，怎麼回事？」見有人發言，趙剛眼前一亮，不管是好是壞，總算是有個辦法。

  「是這樣過的，前些天不是過年嗎，我回老家一趟.」

  話沒說完，趙剛直接打斷：「別說那些有的沒的，直接說重點，野菜糰子怎麼回事？」

  「這野菜糰子好啊，做的好了，又能吃飽，又能省糧食，還能吃好，這不就是很和領導說的。」

  「真有你說的這麼好？」趙剛不敢相信。

  「真的，我吃過，窩窩頭裡一包野菜，味道很好，還能填飽肚子，這東西也不要錢，去山上挖就是了。」

  「行，要是真有你說的這麼好，這個月優秀工人里指定有你一個。」

  「謝謝主任。」

  趙剛擺手：「唉，先別急著謝，得先試試再說，看看工人的反應如何。」

  「既然這事是你提的，那一事不煩二主，你來處理這事，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該怎麼做，大家都配合你。」

  「唉，好的領導，保證完成任務。」

  這才是好領導，好處該給的給，權利也是該放的放，不像有的領導，好處他拿，還不給方便，讓人處處受限。

  做不好還惹得一身罵。

  軋鋼廠上下，所有人都動起來，沒有一個人是清閒的，除了採購一二科的關係戶。

  就是保衛員也都忙著，查倉庫，查有沒有人私藏東西。

  「噗噗~」忽然，喇叭傳來聲響。

  「紅星軋鋼廠廣播站現在播報一則消息。」

  「經領導鄭重決定，將優秀工人獎勵制度進行調整，此次調整，將不再局限於低級工、學徒工參與。」

  「所有工人皆可參與，包括中高級工人.」

  車間工人聽著獎勵制度的調整，表情有喜有悲。

  「太好了，我也可參與了，總算是等到我們了。」

  「不是，他們中高級工能參加，那不是沒我們低級工什麼事，我還沒被選上呢，就這麼沒了，我哪爭得過他們啊！」

  「你說這改了以後，咱們還有機會嗎？」

  「我看是沒機會了，中高級工都能參加了，還能有我們低級工什麼事，咱們啥技術啊。」

  一眾工人七嘴八舌論討論著，場面一片混亂。

  討論到最後，直接引起低級工、學徒工的群情激奮。

  「我不服，他們參加了還能有我們什麼事，本來咱們就靠這點獎勵活了，現在還沒了，那我們還幹什麼？」

  「沒錯，那些中級工高級工沒有多少錢，我們多少錢，他們又不差那點，我們差啊。」

  「大傢伙，和我一起去找楊廠長，我們不服！」

  很塊，被激起憤怒的低級工、學徒們紛紛湧向楊廠長辦公室。

  那些中級工、高級工則是在一旁看著，也不阻止，他們這麼一鬧，反而對他們是好事。

  讓楊廠長不高興，直接不讓他們參與，就像去年那樣，豈不美哉。

  雖然他們錢多，但是錢再多也弄不到糧食。

  這獎勵可不僅僅只有雜七雜八的票，還有糧食。

  現在黑市都空無一人，所有的黑市糧商都被抓了，沒地方買糧食，他們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

  「楊廠長！出來！」

  「楊廠長，給我們一個解釋！」

  「楊廠長，我們不幹了！」

  辦公室，楊廠長看著樓下鬧事的工人，輕輕一笑，對於這局面，他早有所預料。

  這幾天他想過獎勵制度，其實這麼改，只是把原本屬於低級工、學徒工的份額分潤出去。

  本來這些工人的基數大，想要輪到自己不容易，但不改，又會讓中高級工寒心。

  總不能遲遲不然他們參與吧，那不是打擊中高級工的生產積極性嗎。

  中高級才是軋鋼廠的中堅力量、頂樑柱，低級工能做的，他們能做。

  他們能做的，低級工做不了。

  「小萬，讓他們選兩個代表上來和我說吧。」

  「我現在就去。」萬慎立馬下樓。

  經過商談，楊廠長和他們達成一致的意見，這意見也是楊廠長早就想好的。

  根據每個車間份額，平均分配優秀工人名額。

  這樣一來，低中高級工，大家都不爭搶對方的名額，三方都有名額，實現三贏，這問題也算是解決。

  兩名代表回去和一眾低級工人一說，他們再憤憤不平也無濟於事。

  直接一句，「別忘了你們師傅是誰？怎麼著你是要搶了你師傅的名額嗎？」

  他們被這一句話給懟回去，只能認命，搶誰的名額都不能搶師傅的，他們又不是賈東旭，沒有尊師重道心。

  獎勵機制到此就算成形，基本上不會再有改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