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過年和相地

  隨著血吸蟲病患者得到了有效的治療，越來越多的人被治癒。

  王孟德感覺到，身邊人的精神面貌，也越來越好。

  特別是本地人，他們提起血吸蟲病不再色變，也不再忌諱這幾個字。

  時間慢慢的進入到了一九五八年的二月份，農曆臘月二十四，這一天是南方的小年。

  上午，文橋鄉招待所里就張燈結彩，前來支援的醫護人員，大家一起動手，一部分人打掃衛生，一部分人準備飯菜。

  他們準備入鄉隨俗，再過一次南方小年。

  其實在昨天的時候，也就是臘月二十三，這些人已經過了一次北方小年。

  至於他們都在招待所待著，村裡的病患，也不用擔心，過去的這幾個月里，大部分人都不需要再吃藥了，新增的病患也不多，基本上兩三天去一次就行了。

  具王孟德估計，過完年之後，他們可能就要逐批撤離這裡了。

  「孟德，濤子，池塘村的老鄉，來給我們送臘肉和臘雞臘鴨了。」門外，錢大勇裹著棉衣，打著雨傘，匆忙走進來對他說道。

  王孟德正在專心的切菜，聽說池塘村來人了，連忙把手中的菜刀放了下來。

  「大勇哥，是誰來了？」

  池塘村將近四百號人，在這幾個月時間裡，他每個人都熟悉的很。

  「蔣族長，和其他三個族長，帶著二十多號人，還抬著好多東西呢，咱們快點出去迎一迎。」錢大勇說道。

  「啊，他們怎麼都來了，這種天氣，下這麼大的雨，路上多滑呀。」

  四個族長，年齡最小的都五十來歲了，路上要是出點什麼意外，這年可就不好過了。

  想到這裡，王孟德匆忙和兩個人一起出了門。

  到了門外，就見池塘村一行二十多人，有的打著雨傘，有的披著蓑衣，帶著斗笠，手裡拎著不少的東西。

  「幾位大伯，您們怎麼下雨天還過來呀。」

  看到領頭的四位族長，王孟德連忙走上前攙扶了一下，然後小聲的埋怨道。

  「快進屋避避雨。」

  「呵呵，我們怎麼不能來了，今天是南方的小年，你們這些娃兒不遠千里的來支援我們，這幾個月都辛苦了。

  感謝你們，我們村幾十個得了血吸蟲病的族人，大部分都痊癒了，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基本上沒啥事了。」

  蔣族長面色紅潤的說道，邊說還邊指著身後年輕人手中拿著的東西道：

  「正好借著過小年的時候，我和他們三個合計了一下，過來給你們送點我們特色的年貨，這些都是熏好的臘肉、臘雞和臘鴨，在北方伱們可吃不到。」

  經過這幾個月的治療，池塘村的病患，除了幾個重症患者以外，其他人都沒事了，特別是哪些孩子們的痊癒，讓蔣族長欣喜不已。

  「蔣大伯，我們在這邊不缺吃的，這幾天，上級領導特意調撥了一大批的物資，就是為了讓我們好好的過個年。

  這些肉，等會兒您們拿回去，給孩子們補充一些營養，他們剛痊癒，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青菜和冬筍還有蘑菇我們收了，但也得付錢。」

  進了屋，王孟德笑著說道。

  「對，青菜我們要了。」錢大勇也在一旁說道。

  這個季節，如果是在京城，那除了大白菜以外，市面上基本上看不到綠色的菜，但在桂省，由於氣候的原因，就算是冬天，菜地里也會有好幾種青菜可以吃。

  「給錢？我們送東西過來，還要你們付錢，那不是打我們的臉麼？」

  沒等蔣族長開口，旁邊的胡族長昂著頭神情不悅的說道。

  「胡大伯，這是組織上有紀律，不能拿群眾的東西。」王孟德解釋道。

  他和錢大勇都是組織上的人，如果收了老鄉的東西不給錢，這是嚴重違反紀律的事情。

  「胡扯，自從你們幾個來了我們村之後，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這點東西抵不上恩情的萬一，怎麼能叫違反紀律。」

  胡族長吹鬍子瞪眼道。

  說完就指揮身後的年輕人，把帶來的年貨給放到牆角。

  他的小孫子在一年前感染了血吸蟲病，本來都準備聽天由命了，沒想到在兩三個月前居然被王孟德給治癒了。

  現在每天看到十來歲的小孫子圍在自己身邊蹦蹦跳跳，一副健康的樣子，他心裡都滿是感激之情。

  看著七八斤的臘肉，臘雞和臘鴨每樣三隻，還有兩個大肘子，以及大量的青菜和冬筍蘑菇，王孟德三個人對視一眼，都一臉的苦笑。

  就在他們三個人為難的時候，胡大年正好聽說了這事，趕了過來。

  簡單的了解了一下情況後，他樂呵呵的說道：「感覺大家給我們送來了這麼多好東西，這樣，東西我們就收下了。」

  說著就吩咐招待所的工作人員把年貨搬到後廚里放著。

  「這才對嘛。」

  見東西被收了，四個族長一臉高興的說道。

  聊了一會兒後，手裡捧著一個茶碗，蔣族長坐在椅子上，衝著王孟德三人說道：

  「小王大夫、小錢大夫，還有小朱大夫，今年過年的時候，請你們三個務必來池塘村，和我們一起過年。」

  「這個。。。」王孟德一臉為難的看著胡大年。

  其實他心裡也有點想去池塘村過年，但如果他們去池塘村，其他人會怎麼看。

  「呵呵，去吧去吧，再過一段時間，估計你們就要回去了，以後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到這邊來，走之前，也算是體驗一下桂省過年的風俗習慣。」

  胡大年笑呵呵的說道。

  接著他轉頭衝著蔣族長道：「他們三個人去您們村，有一個條件，您這邊務必答應下來，那就是他們去了，需要帶糧票和錢過去。」

  看蔣族長几人要反駁，他連忙又說道：「如果不答應，他們肯定不會去的。」

  想了想，又跟其他三人眼神確認了一下，蔣族長重重的點了點頭道：「行，那就這麼說定了。」

  商量好之後，看著外邊雨停了，他們便出去回去了。

  胡大年不等他們問，就主動笑著解釋道：「這些都是村民感謝你們，送的禮物，如果不收，會讓他們心裡不痛快。

  當然，我們也不會做違反紀律的事情，這些東西，算是招待所的採購，我會安排人記錄，估好價格，以後找機會照價補償一下他們。」

  聽他這麼說，大家心裡才放了下來。

  同時想到剛才送來這麼多的雞鴨魚肉，頓時肚子裡的饞蟲就上來了，一個兩個便又積極的投入到洗菜做飯之中。

  一上午，不僅是池塘村，其他不少的村莊，也都派人送來了大量的年貨。

  胡大年來者不拒，一一照單全收，很快，招待所的倉庫里，就堆滿了好吃的。

  晚上，幾十個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每個人都喝了一點米酒。

  別看米酒度數不高，才二十來度，但後勁很大，沒過多久，好幾個酒量淺的就撐不住了，匆忙吃了點飯就回屋躺下了。

  王孟德酒量不俗，他一個人喝了大概一斤多的米酒，最後也只是稍微有一些微醺的感覺。

  回到自己的屋裡，他坐在地鋪上，小心的從包裹里掏出一個信封。

  今天，他收到了來自京城的第八封信件。

  這封信依舊是何勝男寫給他的，信里，除了告訴他家裡都好之外，字裡行間滿滿的都是思念。

  算一算日子，他來到南方已經五個來月了，自己的兩個兒子，現在也一歲半左右了。

  何勝男告訴他，兩個兒子由於營養跟得上，長得都很壯實，也早就會開口叫爸爸了。

  又看了一遍信里的內容，王孟德把信紙迭好，然後從信封里抽出幾張照片。

  這些照片，有除了他之外的全家福，還有媳婦和兩個兒子在一塊照的，也有兩個兒子單獨的照片。

  看著手中的照片，王孟德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想家了。

  更想自己的父母、弟弟、媳婦，以及兩個兒子。

  就在他多愁善感的時候，錢大勇和朱濤搖搖晃晃的也進了屋。

  伸頭看到他手裡的照片，朱濤笑著說道：「孟德哥，這是家裡來信了呀，居然還有照片呢。」

  他現在剛滿二十歲，正是愛玩的年紀，再加上也沒有娶媳婦，現在還沒有感覺到思鄉之情。

  「嗯，家裡來信了。」王孟德收拾了一下心情，回答道。

  「嗝。」

  打了一個酒嗝，錢大勇雙眼迷離的說道：「哎，我家裡寄來的信，還是上個月到的呢，這個月也不知道啥時候能送來。」

  他年齡比王孟德還大，家裡已經有了兩個孩子。

  「大勇哥，別著急，京城離這邊這麼遠，晚幾天到很正常。」王孟德知道他也想家了，便出聲安慰道。

  「嗯。」點了點頭，錢大勇不想在說信件的事情，於是轉移話題道：「孟德，你說咱們什麼時候能回去。

  我昨天跟胡叔聊天，聽他說起，桂北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血吸蟲病患者，都痊癒了，剩下的也就是照常按照你的藥方服藥就行。」

  這幾個月，王孟德持續研究藥方。

  由於有桂省領導的批准，他在其他醫護人員的幫助下，能收集到大量的病患信息。

  結合這些病患的信息以及症狀，他又陸續的研究出不少的藥方，跟第一次研究出來的五個藥方一起，合計二十一首方子。

  當然，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中醫專家，在他的藥方基礎上，也都研究出大量的驗方，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血吸蟲病患者的減少，再加上對釘螺持續的消滅，現在每天感染人數持續大幅度的下降。

  病患少了，自然也就不需要這麼人留在南方各省市了。

  「應該快了吧，過完年估計就要有動作，不過我覺得應該是逐批回去，不可能把所有人一下子調走。」

  王孟德把手中的照片裝好，小心翼翼的把信封放到包里，打起精神說道。

  「我也是這麼覺得，現在病患少了，我們事也少了，留在這裡沒多少作用了。」朱濤端著兩杯熱茶，遞給兩人，然後緊跟著說道。

  幾天後。

  除夕的下午。

  池塘村，蔣族長家。

  王孟德抱著『乖乖』，笑著說道：「哎呀，過年了，紅包快收下吧。」

  說著就從兜里掏出一個紅紙製作成的紅包，塞到了她的手裡。

  紅包里，他放的也不多，就一塊錢。

  乖乖接過紅包，好奇的看了幾眼，然後衝著他就咧嘴笑了起來。

  「呵呵，王大夫，乖乖還沒有大名，要不你給她起一個吧，畢竟她是你從觀音廟旁邊抱回來的，和你有緣。」

  蔣族長住著拐棍，笑眯眯的看著這個小孫女說道。

  幾個月前，桂北縣的高官來了好幾個，當他們提出要把乖乖帶去縣城撫養的時候，蔣族長做了這輩子最膽大的事情。

  那就是領著村里幾百號人，也不說話，就靜靜的圍著眾人。

  最後還是王孟德得知了情況，及時過來，把桂北縣的幾個高官給勸走了。

  別人的面子可能不會給，但王孟德可是上頭掛了號的，不僅是市里省里，就連『周院長』都提起過他。

  全國最大的報紙上，也都出現了他的名字。

  「蔣大爺，您是乖乖的爺爺，自然該你給她取名字才對。」王孟德連忙推辭道。

  「呵呵，你就給她取一個吧。」

  最終，實在拗不過他，王孟德想了想便說道：

  「乖乖其實跟我的閨女一樣，那就跟我的孩子一個輩分，取一個『元』字，再加上她也算是用桂花挽救了這麼多人民群眾的生命，最後一個字就叫『桂』吧。」

  「蔣元桂，好，就叫這個名字。」蔣族長大喜道。

  取好了名字，離吃飯時間還早，蔣族長又邀請他到村子附近的小山坡上轉一轉。

  在一處山坡旁停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色，他突然開口說道：「王大夫，我還有一件事請你幫忙。」

  「蔣大伯，有什麼需要，您請說。」王孟德懷裡抱著蔣元桂，笑著說道。

  「好，那我就直說了，你也知道，我的身體情況，雖說血吸蟲病已經差不多治好了，但因為各種併發症的原因，也沒兩年時間了。

  我想請你幫我相一塊地，等我走的時候，就埋在那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