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會議室靜悄悄的。
所有人都看著劉雲德，等著他做決定。
好半晌。
林紹文才開口道，「劉廠長，我不知道你是來鍍金的，還是真想干出一番事業，如果你是來走個過場，沒關係，我們幫你把業績做出來，你風風光光的走人。」
「但如果你真想做點實事，我願意放權給你，我們廠這個『第一副廠長』看似是副職，實際上是『雙廠長』制度，你監督廠長，廠長監督你。」
軋鋼廠現在規模太大了，光憑一個廠的盈利，幾乎可以養活四九城的所有工廠，這也就是為什麼部里這麼重視軋鋼廠的原因。
重視是好事，也是壞事。
從魯有鐵被調走就能看得出來，部里的領導也很糾結，廠領導的人員架構不能輕易的動，動了魯有鐵，立刻讓林紹文補上，以防止出亂子。
現在劉雲德下來，是上面的意思，八成也是部里要來的。畢竟這麼大規模的廠，任誰都不太放心。
「林部長，我想為廠里干點事。」劉雲德深吸一口氣道，「我相信你也應該知道，我來軋鋼廠是關部長問領導要的……現在部委很多人都對軋鋼廠虎視眈眈，畢竟太掙錢了。」
「你來軋鋼廠就是為了對住悠悠眾口嘛。」林紹文含笑點點頭後，正色道，「不過這是高層的意思，和我們無關……你來了軋鋼廠，那我們大家就是同事，大家互相配合，才能讓軋鋼廠維持下去。」
楊衛國等人額上見汗。
他們原本以為劉雲德來只是正常的工作調動，可沒想到還有這麼深的含義。
不過現在軋鋼廠實在是太惹眼了。
「林部長，我有個小小的問題……」劉雲德笑道。
「問吧。」林紹文輕笑道。
「你知道……現在上面對軋鋼廠是什麼意見嗎？」劉雲德收斂起笑容。
「大概知道。」
林紹文靠在椅子上，「無非就是看到軋鋼廠現在的產品太多了，怕滋生腐敗，所以打算把我們軋鋼廠的業務拆分出去……」
「聰明。」劉雲德讚賞道。
「不是，這是什麼意思？」楊衛國勃然大怒，「我們發展的好，那也是工人努力，領導層用心，他們現在想摘果子？你看誰會同意。」
「廠長，稍安勿躁。」
林紹文輕描淡寫道，「上面的拆分不是單純把我們的業務分給別人，而是連人帶業務一起分出去。」
「什麼意思？」王奎榮急聲道。
「比如說，他們覺得養殖場規模還可以做大，那就把你連同養殖場的業務一起帶走，你會不會同意？」
林紹文輕笑道，「升職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一廠之長的誘惑力，可不是你在這裡當個副廠長可以比擬的。」
王奎榮瞬間沉默了。
如果放在以前，他八成不會同意。
可現在楊衛國穩如泰山，劉雲德下來八成是當作接班人培養的，畢竟他才四十多歲。
如果不走出去，想上副部級，怕是難如登天。
「部里這是看不得我們好……」楊衛國悶聲道。
「不是。」
林紹文搖頭道，「部里這才是對軋鋼廠負責，我們廠的東西做得太多了，也太雜了，不是好事，拆分是有必要的……但拆分以後是不是好事，那就只有部里知道了。」
啪啪啪！
劉雲德鼓起掌來。
「林部長，我覺得領導對你的評價有誤。你是技術型人才沒錯，但也是管理型人才，你完全可以勝任工業部部長嘛。」
「劉廠長，你可別夸這小子，不然這小子尾巴要翹到天上去了。」
門外傳來一道輕笑聲，讓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部長……」
「新年第一天上班，你們把廠領導都擋在門外面，自己在裡面開小會，這像話嗎？」
關麒帶著李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蘇秀。
「廠長，領導們讓我進來問問，現在是不是可以開會了……」蘇秀小聲道。
「唔，我們聊了很久嗎？」楊衛國驚訝道。
「我部里的新年大會都開完了，你說有多久？」關麒笑罵道。
「那大家進來開會吧……部長您坐。」
楊衛國急忙讓關麒坐在首位。
「不用了，我就是過來旁聽一下的。」關麒搖頭道，「畢竟你們廠新任了一位副廠長……我看他適不適應這裡的工作。」
「部長，既然您來了，那有個事我想和您說一下。」楊衛國正色道，「林部長想卸任第一副廠長的職務，舉薦了劉雲德同志擔任，您看……」
「這可不行。」關麒搖頭道，「你們第一副廠長的高配的，他不過一個局級幹部，不合適。」
「林部長的意思是，讓劉雲德同志代理第一副廠長，等他做出成績以後，再讓他轉正。」李春花笑道。
「唔。」
關麒有些不解的看著林紹文道，「你第一副廠長不是當的好好的嗎？怎麼又突然想卸任了？」
「醫院要建好了。」
林紹文嘆氣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的工作地點基本上是在那裡……我這個第一副廠長就變成了虛銜，但我們廠長還是需要個得里干將和他商量事的。」
……
關麒沉思片刻後，才沉聲道，「劉雲德，你自己打個申請報告上來，我拿到部里上會討論一下……」
「是，部長。」
劉雲德站的筆直。
他非常明白自己的定位，以前關麒對他客氣，那是因為他在領導身邊工作。那客氣是給領導的，可現在他是關麒的下屬，那態度自然要改變。
「說起來，你小子不是醫務室待著，來這裡做什麼？」關麒笑眯眯的看向了林紹文。
噗！
蘇秀忍不住笑出了聲。
一時間，廠里的領導也都笑成了一團。
別人不知道，他們可非常清楚。
林紹文這個第一副廠長，那是比廠長都還牛的存在。什麼全場大會，領導大會的，他不來就是不來。
「我雖然卸任了第一副廠長，可我還是副廠長不是？」林紹文翻了個白眼道，「怎麼著，現在例會都不讓我參加了？」
「哪能呢，你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李春花假惺惺的一句話，又惹的眾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