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先有鶴年堂，再有菜市口

  吃過午飯，李平安就到裁縫鋪找陳雪茹。

  看見李平安過來，陳雪茹很是高興，得知他是要過來找粗布、碎布的，非常麻利的幫忙收集了一些。

  這些東西雖然不值錢，會計張慧萍卻是要上帳的，粗布給了一點兒布票和錢，碎布並沒有要布票。

  張慧萍記帳的時候陳雪茹將李平安送出門外，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徵求他的意見。

  葉麗娜來找過陳雪茹了，想要和她合夥做生意。

  佛拉基米爾如願以償的當了駐華外交官，不再做生意，葉麗娜沒有合作夥伴了。

  她發現裁縫鋪的生意很好，而且絲綢價格也很便宜，打聽過後才知道大城絲綢行賣給陳雪茹的便宜，竟然比賣給她這個蘇國人的價格都低，葉麗娜心裡有了想法，想要和陳雪茹做生意，從她這邊進貨，再運到蘇國去賣。

  當然。

  陳雪茹想要和她合夥做生意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需要再出點兒錢，或者用絲綢抵股本也行。

  佛拉基米爾的資金撤離以後葉麗娜有些無力為繼了。

  甚至。

  陳雪茹還告訴李平安一件事情，葉麗娜隱晦的告訴她只要她加入肯定會賺不少錢的，因為她們早就將蘇國那邊的海關打通了，到時候會用一種可靠的方法將貨物隱蔽起來，少繳納一點兒關稅，她們想不發財都難。

  對絲綢這門生意而言。

  當時雖然沒有出口退稅這種政策，但是繳納的稅款也是很少的，納稅的主要地方是在蘇國那邊，要是將蘇國的關係打通了，真的能省下不少錢。

  陳雪茹猶豫不決，她想找李平安問問。

  至於會計那邊，陳雪茹認為張慧萍是不會反對的，雖然不能和她說實話，但是能夠讓裁縫鋪生意做大的事情張慧萍應該願意做。

  偷稅漏稅？

  李平安搖搖頭說道：「還是算了，這件事情不能做，要是讓人查出來可就是個大麻煩！」

  電視劇當中陳雪茹絲綢店的錢被她第二個丈夫卷跑了，她連報案都不敢。可能是被抓住了把柄，偷稅漏稅的事情讓她的那個丈夫發現了。

  那個年代，要是背上偷稅漏稅的罪名，幾十年內可就別想好過了。

  「守著裁縫鋪好好過日子吧！」李平安開口說道：「你要是缺錢花，我.。」

  他本來是想說自己可以給陳雪茹的，哪裡知道陳雪茹搖搖頭說道：「我不缺錢，只是，只是想著將來要是有了孩子，我必須要為他考慮的！」

  李平安說道：「這個你就放心吧，不用你操心的，所有的一切我都會打理好的！」

  陳雪茹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了，再見到葉麗娜的時候我就回了他，就說裁縫鋪是公私合營，我做不了主，張慧萍兼著公方經理和會計，她是公家人，我就不相信葉麗娜能說服她，敢和她提起偷稅漏稅的事情！」

  話鋒一轉，她又問自己能不能也收一些字畫、老家具什麼的，算是一種長期投資了。

  李平安看好的事情她也相信。

  「找機會吧！」李平安說道：「等有機會了，我也幫你弄一些！」

  陳雪茹甜甜的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回到四合院兒，李平安讓徐氏先將碎布縫合在一起，下班以後兩人過來吃晚飯的時候再將縫好的布料拿走。

  夫妻兩個去醫院的路上還到飯店買了一隻烤鴨。

  等到了六院藥房，秦淮茹將烤鴨給了王沁、陳霜等幾個丫頭，她們一邊吃一邊向秦淮茹尋問在琉璃廠是不是找到合適的、李醫生想要的畫作了。

  「那邊店鋪很多，不過贗品也很多！」秦淮茹含糊其辭的說道：「隨便買了一點兒。」

  秦淮茹不願意多說，幾個丫頭也沒再多問，她們轉移了話題討論起劉洪來，別看劉洪只是個送貨的夥計，還挺有見識呢！

  幾個丫頭吃烤鴨的時候李平安夫妻兩個就開始給患者抓藥了。

  整整一下午。

  李平安只是到外科病房看了一次自己的病人而已。

  小露、趙婉蓉等人都回家了，李平安自然要多操心一些，病房裡有護士，但也不能將所有的事情交給她們。

  下班以後王沁回家吃晚飯的時候和家裡人說了劉洪的事情，還說這傢伙不一般，每次來送藥材，卸草藥的時候都很專業，麻利的很。

  「他只是一個夥計而已，這種事情乾的好不是應該的嗎，功勞算不到他頭上，應該說是人家惠仁堂培訓的好！」姐姐王霞開口說道：「說起來惠仁堂還要感謝咱媽呢，要不是咱媽幫忙堅持要他們的藥材，惠仁堂當初可能就要關張了！」

  王霞這個馬匹拍的讓梅姨非常舒服，她本來是要叮囑女兒別被表面迷惑的，一高興就忘記了沒說。

  「這也不全是咱媽的功勞吧，要不是平安哥哥和淮茹姐姐，他們能順利的公私合營，能發展的那麼好？」王沁反駁道：「要知道，惠仁堂生產的幾種有特色的中成藥可都是出自平安哥哥之手，沒有這些東西，惠仁堂也不會早早的就公私合營，公家才看不上惠仁堂呢！」

  「你。」王霞想要罵妹妹幾句卻最終忍住了。

  父母都對李平安很有好感，她要是說太多的話怕是又要被母親罵了。

  「我們和你哥哥商量好了，讓他考醫大呢！」梅姨開口和二女兒說道：「我們想讓平安給他補補課，你看行嗎，平安會不會答應，他有空嗎？」

  從建國第二年開始的區域聯合考試、招生再到第四年的全國高考，到今年高考形式和內容基本上已經穩定了。

  考試分為三大類。

  理工類考本國語文、政治常識、數學、物理、化學；

  醫農類考本國語文、政治常識、達爾文主義基礎、化學、物理；

  文史政法財經類考本國語文、政治常識、歷史、地理。

  醫大屬於醫農類，所謂的達爾文主義基礎就是進化論以及遺傳基因相關的內容，在後世屬於生物的範疇，不過是叫法不太一樣而已。

  這也很正常。

  建國初期。

  就算是高中教材都不太穩定，考試制度也是一直在改革。

  「這恐怕是不行！」王沁開口說道：「平安哥哥忙著呢，你是知道的，他平時一天要做幾台手術呢，就算是周末偶爾陪著淮茹姐姐在藥房裡加班都要到病房裡看幾次！」

  就在梅姨猶豫不決的時候卻聽王霞說道：「媽，伱還讓李平安教我哥哥？他有那個本事嗎？你別忘了，李平安上高中的時候是在解方前，那個時候北平天天打仗，老師、同學們經常遊行，哪有心思學習啊！再說了，李平安水平可能也就那樣，要不然他怎麼不考城裡的醫大，而是去上了醫校？」

  兩個女兒居然都不贊成讓李平安給兒子補課，梅姨也不再多說。

  下班回四合院兒吃過飯以後李平安夫妻兩個就帶著兒子和徐氏處理好的碎布離開了。

  剛到中院兒就看見賈張氏從自家屋裡出來了，她看到秦淮茹手裡拿著縫好的碎布，不覺撇了撇嘴，還以為秦淮茹是要用這些布料做衣服呢！

  李家人的生活並不如她想像的好，居然用這種布料做衣服。

  李平安夫妻兩個並沒有和她說話。

  兒子大了。

  秦淮茹還拿著布料，抱不住了。

  李平安將兒子放到自行車前面的橫樑上，騎車離開了。

  李業有些不舒服。

  可沒等這小子發作呢就已經到醫院家屬院兒那邊了，李平安隨手將他從車上抱了下來交給了秦淮茹。

  活兒也簡單，就是給那些畫做個套子放到平時放衣服的箱子裡，扔到箱底兒就行，還有就是給那些買來的家具做個罩子將家具放到牆角。

  不到半個小時秦淮茹就將活兒做完了。

  她笑嘻嘻的說道：「咱媽幫了我大忙了，要不是她早就將碎布縫合到一起，我也不可能做這麼快！」

  藥材公司要召開公私合營動員大會了。

  不但是那些沒有參加合營的藥鋪、藥堂負責人要參加，像六院這樣的醫院藥房、惠仁堂這樣的公私合營藥堂也要參加。

  六院藥堂是秦淮茹要參加，同時，醫院還派李平安做為醫生代表一起參加。

  公私合營動員大會召開以後還要商量藥材統一採購計劃，各家醫院派遣醫生參加的話也能給一些建設性的意見。

  李平安自然是不會反對醫院的決定，早早的就做好了安排，將那天計劃好的幾台手術都提前做了，實在是沒有做好術前準備的就延後。

  早上吃完早飯，李平安就帶著秦淮茹離開四合院兒到藥材市場那邊去了。

  藥材市場是藥堂、藥鋪最集中的地方，藥材公司和商業局的人決定在那裡召開動員大會。

  李平安過去的時候藥材市場的一片空地上已經坐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應該有一百多人吧。

  地上擺放著一條條長凳，兩三個人坐一條凳子。

  夫妻兩個挑了一個周圍沒人的凳子坐下，沒多久商業局和藥材公司的人就開始講解公私合營的好處了，合營以後中藥藥材將會統一調配，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節省重複和浪費，每家藥鋪都有活兒干，有生意做。

  雖然周圍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李平安夫妻兩個卻是什麼也沒說，公私合營的事兒和六院沒有關係，和他們更沒有關係。

  動員大會開完之後就是對各家醫院、藥鋪進行摸底了。

  一個藥材公司的同志拿著小本兒挨個記錄各個單位的情況，輪到李平安夫妻兩個的時候他很詳細的詢問了六院藥房對藥材的消耗情況，還問關於藥材統購統銷有什麼建議沒有。

  秦淮茹搖搖頭說道：「我只是一個藥房管理員而已，關於統購統銷我真的不懂，我們聽從安排，只要藥材質量好就行，要哪家的，要不要惠仁堂的都無所謂！」

  那位同志將目光轉到了李平安身上，李平安也是著重強調了質量問題。

  去歲雨水很多，除了影響產量以外，其他霉變的中草藥有很多魚目混珠進入了市場，不能不防！

  記錄的同志忙不迭的點點頭，一副很重視的樣子。

  很多人都從座位上起來了，相互走動著、議論著，沒有公私合營的藥鋪代表都在討論著公私合營的利弊。

  大多數人還是贊成的。

  分片公私合營的過程他們也看到了。

  合營早的大多是拿的股息，晚的都是拿的利息，當真是趕早不趕晚。

  現在合營也許還有拿股息的機會，要是晚了，黃花菜都涼了，合營之後只能拿利息。

  即便是拿利息未必都一定能比股息高，但在坐的各位誰也不會覺得自己的藥鋪沒有潛力，都不想拿固定的利息。

  空地中心有一群人正在圍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說著什麼，很顯然，那老者是這群人當中領頭的，應該是中藥行業的佼佼者。

  李平安隱隱的聽周圍的人說什麼「唯鶴年堂馬首是瞻」之類的話。

  鶴年堂？

  李平安心中一動，想起了關於這家藥鋪的一切。

  要說起京城裡的藥鋪，這個鶴年堂是年頭最久，比同仁堂、長春堂都早。

  早在永樂三年這家藥鋪就在菜市口附近開張了，距今已經有五百餘年的歷史。

  鶴年堂開張的時候還沒有菜市口呢，所以俗語有：「先有鶴年堂後有菜市口。」的說法。

  從當初的丁鶴年開辦鶴年堂以來，藥鋪一共經歷了四族人的經營，當代是由一個叫劉一鋒的掌柜執掌。

  李平安想著自己要是猜測的不錯的話被圍在中央的人應該就是劉掌柜了。

  現在。

  同仁堂公私合營了。

  長春堂國營。

  剩下的要屬鶴年堂規模比較大了，再加上歷史悠久、底蘊深厚，其他藥鋪的人以劉掌柜馬首是瞻也不為過。

  那老者連連搖頭，可能是說了幾句謙讓的話就離開了。

  鶴年堂主打養生和療傷用藥物，主事之人也是深諳中庸之道，如果老者是劉掌柜的話他肯定是不會輕易表態的。

  無論說的是對是錯，在有心人的眼裡都是錯的，說不定就會惹上麻煩。

  代表惠仁堂過來的是公方經理宋成。

  宋成看見李平安夫妻兩個就過來打招呼。

  他見李平安很關注那個老者，開口說道：「這個是鶴年堂的掌柜劉一鋒，我們之前打過交道的！」

  鶴年堂不但做草藥生意，他們甚至在藥鋪附近開闢了鹿苑自己養鹿。

  鹿身上有五寶，又稱「鹿茸五寶」。

  五寶指的是鹿的五個珍貴部位，分別是鹿茸、鹿角、鹿骨、鹿皮、鹿筋。

  這五個部位在中醫上被視為珍貴的藥材，具有極高的藥用價值和保健功能。

  有時候惠仁堂也到鶴年堂那邊進一些特別的藥材，宋成和劉掌柜商量過價格，對他很是熟悉。

  「果然是那個劉掌柜！」李平安開口說道：「怪不的有那麼多同行圍著他呢！」

  畢竟是幾百年的積累。

  迄今為止鶴年堂已經在京城等地有多家分店了。

  鶴年堂以養生之藥為主，他們的方子也沒遭人覬覦過，即便是在戰亂年代也能慢慢的發展，雖然名頭未必有同仁堂響亮但是實力並不差。

  李平安和宋成說話的時候劉掌柜居然朝著他們這邊過來了，避開其他閒雜人等和宋成說話。

  劉掌柜一開口就是要宋成多多照顧自己的兒子。

  宋成有些蒙，遲疑的說道：「我和令郎有什麼關係，怎麼能照顧他？」

  劉掌柜微笑著將前因後果說了。

  他的小兒子劉洪在惠仁堂工作。

  畢竟是傳承了好幾百年的藥堂，劉掌柜也是瞻前顧後，拿不準主意要不要公私合營。

  惠仁堂合營的比較早。

  劉掌柜就讓他的小兒子到惠仁堂找了一份工作，詳細的考察一下惠仁堂是怎麼運作的，公方經理和私方經理的關係如何，宋成有沒有針對金貴，兩人平時的關係怎麼樣，是對立的還是合作的。

  「我雖然是公方經理但在藥鋪經營方面卻是個外行，所以大多數時候我是要聽金貴的，他和我一個心思，大家都想惠仁堂越來越好，所以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即便是有時候想法不一樣我們也沒有爭吵過，有分歧商量著解決就是！」宋成微笑著說道：「我說的都是真話，你要是懷疑的話可以向劉洪了解，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惠仁堂已經在前門大街開分店了，我相信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問過了，我早就和我兒子了解過了！」劉掌柜說道：「所以啊，我心裡的顧慮消失了，回去我就和街道說我們鶴年堂要進行公私合營的事情！」

  他打定主意要儘早公私合營，爭取拿股息，看到惠仁堂的發展，劉掌柜甚至覺得鶴年堂現在合營有些晚了。

  在同仁堂合營甚至是之前就應該公私合營，真要是早一些的話沒準鶴年堂就是醫藥行業里公私合營的典型，可能發展的更好。

  現在合營已經有些晚了，只能算是隨大流吧，並不是很出彩。

  幾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同仁堂的樂掌柜也過來了。

  他是衝著李平安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