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前門大街公私合營序幕

  到了三十年代中期，長春堂和孫家發展到了鼎盛時期。

  孫老闆讓長春堂的掌柜張子余和人合夥一起創辦了億兆百貨商店。

  過去的買賣鋪戶也不都是單品種的專營店，也有綜合銷售的，但是早年間大多叫貨棧、貨場，這種以批發為主、零售為輔的一般叫雜貨鋪或雜貨店，北平頭一家起名兒叫「百貨商店」的應該就是億兆。

  前門不光是內城正門、即正陽門的俗稱，同時也是城門附近的地片名，更是京城久負盛名的老牌兒商業區，比「金街」王府井還早。

  億兆之名取生意興隆，成億萬富翁之意。

  商店資本雄厚、貨源充足，以經營魔都貨和東瀛貨為主，這兩個地方設有專人代辦。

  充足並壟斷的貨源，專業而先進的營銷理念，億兆的生意想不好恐怕都難，說日進斗金都不過分。

  賺錢多了必然惹人眼紅，尤其在那個紛亂的年代。

  歷史上的億兆百貨多次遭受打擊，有一次是軍閥打仗缺錢，就帶兵來到億兆「籌集」軍響，其實就是硬要，軍官說道：「你們叫億兆，證明你有幾萬個億，讓你捐一百萬大洋不多吧？」

  總經理搖搖頭說道：「那就是圖個吉利，我哪兒有那麼多錢哪？」

  軍官則說：「一百萬沒有，那就出五十萬吧！這麼著，也不讓你白掏錢，瞧見沒有，把它賣給你們。」

  說著往外一指，總經理順著手指方向一看，好麼，前門樓子！

  心裡想道：「你敢賣、我也不敢買呀」。

  逼得沒法兒，但又拿不出那麼多現錢，只好拿貨抵。

  據說要了他們價值五十萬的貨物，整整拉了一天一宿。

  官兵們拿了好處，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這前門樓子在名義上，也就有了第二次被「出售」的歷史。

  其實這個故事，多少有點兒民間傳說的意思，也不知道真假。

  不過在民國時期，政富內部帶頭扒皇城牆換錢卻是真的。

  說白了就是把拆了的城磚和建築材料賣給有錢人用於蓋房子。

  皇城可是當年天子住的地方，用他們家的磚蓋個宅子，不等於享受到了皇帝的待遇嗎？這對於當時那些有錢有勢的人來說是種「心靈藉慰」。

  若是買了這些材料，這牛都夠吹上好幾年的了。

  京城裡的東安里門就是因此而消失的。

  抗戰時期。

  東瀛的仁丹、寶丹之類的藥品捲土重來，加上侵略者的扶持，長春堂的藥品根本就不能與之抗衡，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叫賣。

  因為此前與東瀛藥商發生過爭執，就算他們想要做個「良民」都不行。

  販賣仁丹的東瀛廠家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將長春堂給告發了。

  鬼子憲兵隊以「囤積居奇，擾亂市場」為名扣押了億兆的總經理和長春堂掌柜，最後他們拿出了七萬銀元才算了事。

  銀元可不是鬼子在華夏發行的各種偽幣，即便是對孫家來說，給了鬼子七萬銀元也是傷筋動骨的。

  之後又有不少鬼子浪人來長春堂鬧事兒，揚言要收購避溫散的藥方。

  孫老闆哪裡肯賣？

  他拒絕鬼子浪人後長春堂就發生了禍事，一場大火將整個長春堂燒了個乾淨。

  孫家也想過要捲土重來的。

  不過。

  他們無論搬到哪裡去周圍都有鬼子浪人跟著。

  反正。

  不將藥方賣給他們就是不行。

  雖然暫時沒有下殺手，但是孫老闆也明白，自己要是一直這麼拖延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一狠心。

  孫老闆將包括億兆商店在內的所有鋪子股份都賣了，悄悄的帶著家人到國統區去開分店了。

  這一離開。

  十餘年過去了。

  孫家居然是渺無蹤跡。

  臨走之前。

  孫老闆將包括避瘟散在內，孫家積累好幾輩子的藥方都給了張掌柜，聲稱要他將這些藥方流傳於世，繼續治病救人。

  孫家離開以後張掌柜成了億兆百貨商店的最大股東。

  孫家從北平商界、醫藥界退出以後億兆商店的日子也不好過。

  鬼子投降後，國民政富又以億兆私通八路軍、破壞限價政策為由，逼迫億兆拿出五萬元罰款。

  解方後。

  億兆商店的生意才算是走上了正軌。

  不過。

  十餘年過去了。

  物是人非。

  就連張家的當家人也換了，而且張老闆一直忙於億兆的生意，始終沒有顧及到長春堂的事情。

  前不久張老闆才記去起父親在世時的交代，要他發揚長春堂呢。

  張老闆想要重開長春堂，他在前門大街找房子的時候看見了陳家的小院兒。

  四處打聽房主的時候卻被告知小院兒已經出租出去了，而且同樣是藥堂，惠仁堂一下子就和房主簽了十年的合同。

  張老闆去找宋成、金貴等人談過，說是想讓他們高價轉租出去，不過被拒絕了。

  他打聽到李平安是中間人，和房主、惠仁堂的關係都不錯。

  一次偶然的機會，張老闆和李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得知他和李平安認識，就想讓李成過來說和說和。

  只要李平安能夠說通惠仁堂，無論是惠仁堂還是陳雪茹都能得到一筆不錯的補償款。

  「這件事情很難做，我怕是幫不了你！」李平安搖搖頭說道：「你們要是能早一點兒說的話我可能就直接建議房主將院子高價租給張老闆了，哪能這麼麻煩？」

  公私合營以後很多事情都變得有些複雜了。

  公私合營是地方工業局在做，合營以後就要交給商業局來管理。

  合同都簽了，租金也一次性的給了陳雪茹，宋成和金貴怎麼可能不將事情上報上去？

  已經上報給商業局的事情能改變的了嗎？

  不可能的！

  真要是這個時候將絲綢店小院兒轉給張老闆，宋成兩人甚至是整個惠仁堂都要被商業局進行審查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李成有些失望的問道。

  秦淮茹一直豎立耳朵聽著丈夫和李成夫妻兩個的談話。

  聽說丈夫幫不了他們。

  秦淮茹菜也不吃了，只是吃著自己碗裡的麵條。

  「沒有了！」李平安說道：「我雖然和伱們三方都認識，但也不能為了你們去強迫其他兩方做什麼！」

  正當李成有些失望的時候王麗麗說道：「李醫生，我還有個情況要和你說呢，其實張老闆只是想完成父親的遺願而已，我們夫妻和他談過幾次，他絕對不是想要利用長春堂賺錢，你看這樣行嗎？我們可以嘗試著讓張老闆做出一些讓步，也別公私合營了，只要惠仁堂答應將院子讓出來，張老闆出資重建長春堂並將包括避瘟散製造方法在內的一切都交給郭嘉，你看如何？」

  王麗麗滿懷希望的看著李平安。

  李家也是當年開辦億兆百貨商店的股東之一。

  不過股東和股東還是有大小區別的。

  張老闆是大股東，李成手裡只有兩間鋪子，王麗麗自然是很想讓丈夫和張老闆搞好關係的。

  這件事情要是做成了。

  張老闆肯定會更加器重丈夫的。

  她們可以說服讓張老闆將長春堂重建以後交給郭嘉？

  那不是說長春堂可以跳過公私合營的階段直接國營了？

  如果那樣的話。

  大家都在商業局的領導下，還有什麼不能商量的？

  「如果這樣的話！」李平安開口說道：「我不敢保證惠仁堂一定能將院子讓出來，但是問題肯定會妥善解決的，上級肯定會給張老闆找個合適的地方讓長春堂重開的！」

  鬼子的仁丹。

  長春堂的避瘟散。

  李平安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具體有哪幾種中藥組成，如何製成。

  不過。

  當年能賣的那麼紅火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即便是鬼子的仁丹肯定也是有些效果的。

  若是能將避瘟散重新做出來讓他重建天日也是一個大好事兒。

  後世的時候李平安看過藥典，不但是西藥，中藥方面也有所了解。

  藥典里就有一味中成藥叫做避瘟散。

  方中用檀香156g、零陵香18g、白芷42g、香榧草 180g、薑黃18g、玫瑰花42g、甘松18g、丁香42g、木香36g、麝香1.4g、冰片138g、硃砂 662g。

  藥典里收錄的東西很籠統，雖然有大致成分，但具體的製造方法卻是沒有提及。

  或許是製造方法只掌握在藥廠手裡，也或許是為了保密吧，畢竟只要是刊登出去的東西就是誰都能看，沒有點兒保密措施還真不行。

  李平安覺得這張藥方可能就是孫家的，幾十年過去，到他後世所處時代的時候方子已經捐出去了也未嘗可知。

  李平安的話讓李成夫妻兩個甚至是秦淮茹都鬆了一口氣。

  秦淮茹也覺得自己可以安心吃飯了。

  丈夫已經幫著李成解決問題了啊！

  李成夫妻得到了李平安的肯定，她們也無心吃飯了，匆匆將碗裡的麵條吃了，付了錢和糧票以後離開。

  臨走。

  李成對李平安說道：「你們慢慢吃吧，我回去和張老闆商量一下，我估計他是能答應的，畢竟，要是將建好的長春堂交出去以後也是有功勞的，對億兆百貨商店今後的發展很有利呢！」

  李平安點點頭，看著李成兩人從飯店離開，開口說道：「咱們儘量將剩下的飯菜都吃完吧！」

  秦淮茹答應一聲說道：「兩隻烤鴨就不要動了，待會兒讓飯店的人給個網兜，咱們帶回去吧！」

  李平安立即就答應了。

  剛剛只顧著說事兒了，四個人誰也沒吃烤鴨。

  勉強將菜吃了個差不多。

  實在吃不下了。

  兩人從飯店裡離開。

  秦淮茹挺著圓滾滾的肚子說道：「平安，要不讓我將烤鴨送回家給咱媽吧！」

  「還是我去吧！」李平安看了一眼她的大肚子說道：「也不遠，我一會兒就回來了，耽誤不了上班的！」

  秦淮茹回六院了。

  李平安騎著自行車離開。

  回到四合院兒的時候正好遇見賈張氏在水槽旁邊刷碗。

  李平安也沒停下，騎著自行車就過去了。

  不過。

  賈張氏這傢伙鼻子靈的很，她嗅道了烤鴨的味道，刷完碗回屋之後就告訴兒媳婦兒劉悅說今天秦淮茹回來之後沒在家裡停頓就離開了，剛剛又看到李平安回來，還帶著烤鴨呢！

  估計兩人今天又在飯店吃飯了，伙食肯定還不賴。

  劉悅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秦淮茹嫁人之前家境可不如她。

  現在可好。

  人家經常到外面飯店吃飯，她卻是連口糧指標都沒有，動不動就要讓丈夫冒險到黑市買糧食。

  處境天差地別！

  她是遠遠不如秦淮茹的！

  李平安將烤鴨給了徐氏，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剛剛在外面吃飯的原因以後就離開了。

  吃晚飯的時候徐氏將烤鴨餾了一下，她們夫妻兩個和兒子、兒媳各自吃了一隻。

  李成回去以後就和張老闆商量將建好的長春堂交給郭嘉的事情。

  張老闆思索後還是同意了。

  其實。

  前門大街並不是只有陳家絲綢店一個地方可以開店。

  解方前前門大街就很繁華。

  很多達官貴人都在這邊投了買賣。

  和平解方以後這些達官貴人都南逃了，依附於他們的店鋪自然也就成了無主之物被軍管會查收。

  現在這些鋪子都是公家的。

  張老闆動不得，但是公家卻是可以動用。

  如果和街道辦說自己要重建長春堂然後交給公家。

  街道辦能不幫著他辦這件事情？

  當年。

  孫家才是長春堂的東家。

  張老闆父親只是掌柜而已。

  要不是孫家臨走錢將那麼多鋪子的股權半賣半送給了張家。

  張家怎麼可能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

  吃水不忘挖井人。

  孫家的恩德他是要報的。

  況且。

  只要公家幫忙解決了房子問題，重建長春堂根本就費不了多少錢！

  李成和張老闆一起跑前跑後，很快就得到了答覆。

  街道辦、區政富甚至是商業局的人都同意張老闆的做法，在前門大街找了一個公家的院子劃給了張老闆，張老闆裝修以後將長春堂的方子也交了出來，商業局的人只需要找人經營就行了。

  這麼一來就是皆大歡喜了。

  惠仁堂的新店也可以照開。

  長春堂的新址距離陳雪茹小院兒還不遠。

  商業局的人做好了安排。

  同仁堂繼續經營自己手裡的各種中成藥。

  惠仁堂主要經營平安補血散、板藍根顆粒，小柴胡顆粒等等從李平安那邊傳出製藥方法的中成藥。

  長春堂主要經營避瘟散以及其他原來的長春堂擅長的中成藥。

  三個藥堂各司其職，僅僅在炮製中藥材這些業務上有所交叉而已。

  中藥材各用各的，至於其他醫院、中醫院、藥鋪想用誰的就聽憑人家了。

  這樣一來。

  前門附近就有兩家公私合營的藥堂，還有一家完全國營的長春堂。

  五洲大藥房坐不住了。

  別人都公私合營了。

  他們還堅持私營不是顯得很沒有覺悟？

  五洲大藥房的經理覺得自己應該做一些什麼了。

  這五洲大藥房的總店在魔都那邊。

  京城的只是個分店。

  經理做的很徹底，他向總店匯報了這邊的情況，不僅要求京城分店申請公私合營，甚至還想讓總店公私合營。

  總店那邊批准了。

  兩邊的五洲大藥房包括其他地方的分店一起申請了公私合營。

  前門大街熱鬧了。

  國營的長春藥堂要開張。

  公私合營的惠仁堂分店要開張。

  五洲大藥房也來湊熱鬧了。

  他們實行公私合營以後也要重新開張。

  三家藥店要在同一天開張並且進行慶祝。

  由他們牽頭。

  前門一帶轟轟烈烈的公私合營開始了。

  惠仁堂分店開業前夕，金貴還特意過來請他過去參加開業典禮。

  雖然惠仁堂現在不完全是金家的，將來完全不是他的，但是看著惠仁堂又開了一家分店他心裡就很高興。

  「我知道了！」李平安開口道：「我會安排好時間的，那一天我不會安排手術，到時候請假過去！」

  金貴還告訴李平安。

  秦家人的工作已經安排好了。

  金貴妻子蘇雅會帶著陳慧領著一幫人炮製藥材、負責製藥，要是陳慧能學會炮製藥材的各種方法就讓她負責炮製藥材這一攤。

  秦淮江則負責到中藥市場那邊運草藥，雖然還是跑腿的活兒，但是線路固定，將來分店規模發展壯大了，沒準兒能買一輛或者幾輛卡車讓他專門負責運輸。

  夫妻兩個都有了新工作，還很不錯。

  至於秦父、秦母，一旦那邊開始營業，他們就會調過去在分店做飯。

  一家人還是和以前一樣。

  李平安連連感謝。

  金貴咧嘴笑道：「咱們之間就別客氣了，當初要不是你幫我，說不定現在我還不走正道呢！」

  金貴離開以後。

  李平安找時間將秦家人的新工作安排告訴了秦淮茹。

  秦淮茹微笑著說道：「他們的新工作都還不錯呢，這要多謝你了！」

  「三家藥店一起開張呢！」秦淮茹又說道：「到時候肯定很熱鬧，可惜我還要上班呢，不能過去！」

  三家藥店開業的時候也不是周末，她也不能自己請假去看熱鬧將藥房的所有工作都交給王沁、陳霜兩個丫頭，她有些不放心。

  「當年的長春堂可是京城諸多藥堂里的翹楚！」李平安說道：「到時候我要看看重新開張以後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