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百貨商店裡的奇葩售賣員
對於李修竹的提醒，閻埠貴不以為意的說道：「嗐，屯糧幹嘛，吃新糧不香麼。」
「而且現在的糧票細糧都已經漲到四毛錢一斤了，有這個錢，還不如忍忍就過去了。」
「等下半年下了雨，也就是再過半年，這糧食也就足了的了。」
「你看今天都開始陰天了，這下雨啊也就這兩天。」
「雖然上半年可能會比較難熬，但是下半年糧食收了就好了。」
「這半年先吃粗糧就是了，我們家沒那麼精細的。」
李修竹看著閻埠貴自信的樣子嘴角微動，但還是沒再說什麼。
稍微提醒下已經仁至義盡了，但你說多了就不合適了，甚至可能會被人忌憚。
「也行，你看著來吧，不過先說好，要是沒糧了可別來我家借啊。」
「我們家家大，屯點糧食也剛剛夠吃，老弟得為伱弟妹和孩子們考慮。」
閻埠貴不以為意，就算沒糧食下鍋了，無非就是花點錢買點糧票，細糧四毛一斤，不過粗糧也就兩毛，他的家底負擔的起。
「李老弟在這等著哥哥我呢啊。」
「放心，老哥哥撐不下去了還有錢呢，餓不著，肯定不和老弟借。」
李修竹心中一嘆，這孩子還是沒領略到他的意思，沒救了。
不過餓死不至於，有錢能使鬼推磨，還真能買到糧食，就是有點貴。
李修竹閒的了，騎著自行車去了前門。
好久沒騎自行車了，也就天不太冷的時候騎一下，偶爾騎著和閻埠貴釣釣魚。
這突然騎一下，別說，還有點不適應。
到了前門，李修竹把自行車往絲綢店一鎖，就聽到了陳雪茹的聲音。
「哎呦，當家的今天怎麼想到來我這坐坐了。」
「這莫不是來接我的？」
說著話陳雪茹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周圍說道：「這時間不對啊，莫不是來找人的？」
一看陳雪茹那狐狸笑李修竹就知道陳雪茹想歪了，八成以為他是來找徐慧真的。
「哎呀，我們家雪茹這是膽子大了啊，敢調侃上你男人了，是覺得最近體力漸好了？」
陳雪茹臉上的笑容一下軟了下來，陪笑道：「這不是有點心氣麼。」
「你看我都沒時間去逛街，被困在這一畝三分地了，而我男人還能去討好別的女人，讓我說兩句怎麼啦。」
李修竹好笑的說道：「我不是去找慧真，出來逛逛，你要是有空，咱們一起逛啊。」
陳雪茹聞言頓時眼前一亮。
「這我有時間的，如今能吃得飽飯的都不多了，哪還有人買絲綢、買衣服啊。」
「店裡少我一個不少的。」
陳雪茹這話說假了，她本來就是主賣蘇錦、絲綢的，像是蘇聯大花布希麼的也有，但不是主賣品，因此高端客戶很多。
別人吃不飽、沒錢，她的那些老客戶們可是沒一個能餓著的。
「得嘞，那你和店裡說一聲，咱們逛逛。」
「好！」
陳雪茹轉身進了店裡，沒一分鐘就出來了，臉上笑意盈盈，很是開心。
李修竹笑道：「看把你美的。」
陳雪茹也不否認，笑著承認道：「那是，我老公陪我，那還不美啊。」
陳雪茹去過港島，很喜歡這個叫法，現在家裡女人們也大都這麼叫了。
「老公想逛哪裡？」
李修竹說道：「隨便逛逛，就是閒的，不過現在這正陽門下，可比我第一次來時都蕭條了呢。」
陳雪茹點點頭道：「可不是，客流量少了往年的一大半了，就是比起四九年來說，也是少了三成。」
說著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大房子說道：「看到這大食堂了麼，往日裡在前門工作的工人和老闆們都愛過來吃上一口，這現在都被迫關門停業了。」
「一是沒票，吃的人少了，二也是真的沒糧食了。」
「對了，要不咱們去逛逛百貨商店吧，這百貨商店開業後你好像還沒去逛過。」
李修竹點點頭說道：「確實沒去過，你知道我的，不愛湊人多，加上也比較忙。」
「裡面好麼？」
陳雪茹說道：「那肯定得好啊，第一家國有大商店呢，要不是我去過國外，咱家也有大商店，那鐵定認定這就是最好的了。」
兩人聊著天，走進了百貨商場，看起來和後世差不多，但又不太一樣。
這個店面都是一個個的四方格子，一面站了一個銷售員，從自行車、縫紉機到香皂、鋼筆都有。
往往一樣物品種類就擺了一個櫃檯，有賣的好的甚至分了三五個櫃檯。
一眼望去，看起來那叫一個齊全。
「老公，咱們也買點什麼吧。」
李修竹聞言笑著點點頭。
「也行，你看吧，想買點啥買點啥，我帶了券的，啥的都有。」
原來的工業券已經只能買一些沒特殊分類的工業品了，比如香皂、肥皂、收音機、縫紉機。
手錶和自行車這種特殊受歡迎的東西單獨發了手錶券和自行車券，當然也不僅僅是這兩個有單獨的券。
二人走到了一個賣化妝品的櫃檯前，陳雪茹感興趣的湊到了前面說道：「這雪花膏拿來給我聞聞。」
聞言櫃檯前的售賣員半死不活，沒點好臉色的湊了上來說道：「這可是高級品，你要是打開了可得買啊。」
「這可不便宜，十塊錢，外帶一張工業券。」
別看售賣員一副臭臉色，但你還得忍著，現在的售賣員基本來說都這吊樣，你愛買不買，人家拿死工資的，不需要給你好臉色。
最誇張的是，你要是敢鬧事，人家售賣員都敢揍你。
他們剛進來的時候，大廳內就掛著一條橫幅寫著：不許無故打罵顧客。
懂啥意思麼？意思是有理由就能打你，往後幾十年是顧客就是上帝，這年代售貨員堪比顧客的上帝。
記得有個省三號微服私訪曝了身份都被懟了，你就說你怕不怕。
陳雪茹沒說話，臉上帶著笑的掏出了錢包，錢包一開，一沓錢差點晃瞎了小姑娘的眼。
這也太多了吧。
不過心中羨慕歸羨慕，臉上卻愈發不屑，最瞧不起這些有錢的資本家了。
雖然是這樣，但是售貨員還是把雪花膏拿出來了。
畢竟人家有錢有券，你要是不賣，那可就是你犯錯誤了。
陳雪茹打開聞了一下，皺眉說道：「真難聞，香濃的嗆鼻子。」
聞言售貨員鄙視的開口道：「這可是上海牌雪花膏的最新款，不識貨就不識貨，還說不好聞了，就你會聞是吧。」
聞言李修竹皺眉，剛要上前，就被陳雪茹攔住了。
這男人她太懂了，不攔著今天就出事了。
陳雪茹也沒反駁，只是平淡的掏了十塊錢和一張工業券，拿起雪花膏看了看周圍，就帶著李修竹來到了一個垃圾桶面前說道：「這破東西，也只有破人才視若珍寶。」
因為是災年，周圍的售賣員閒著的很多，也都嗑著瓜子看著好戲。
加上陳雪茹聲音不低，更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就在這些人看過來後，陳雪茹手裡的雪花膏落進了垃圾箱的同時說道：「錢沒兩個，一個個脾氣還不小，真不知道哪來的優越感。」
這雪花膏仿佛一個巴掌打在了她們所有人的臉上，一時間大家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賣雪花膏的更是不幹了，撲上來就要撓陳雪茹，但看到這，李修竹一巴掌打在了這女人臉上，緊接著一腳踹了出去。
剛才還兇猛的一匹的女人頓時飛出了三米遠，萎頓在地了。
而同樣想出來幫忙的售貨員們，也一個個的停了下來。
李修竹開口道：「勸你們都老實點，即便是女人，該打我也不會留手的。」
李修竹剛想帶陳雪茹離開，陳雪茹就掏出了三張大黑十扔在了地上說道：「這是醫藥費，剛才也是你諷刺我在先，上手打我在先，就算你說破天，找誰說理我們都不怕。」
「以後做人呢，收斂著點。」
陳雪茹說完就帶著李修竹向外走去，一時間那些售賣員也不知道該不該攔著了，但就在這時，商場巡邏的保衛隊來了。
看到一旁地上躺著的女人，頓時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頓時間，這些售賣員就激動了起來。
「攔住那兩個人，就是他們打的人。」
聞言李修竹二人停下了腳步，掃過了周圍的人，頓時給這些售貨員嚇了心中一跳。
不過還是有幾個膽大的喊道：「看什麼看，保衛大哥，就是他們打的人，快把他們抓走。」
陳雪茹笑了笑開口道：「是她打我們在先，我們被迫反擊在後，而且我們可是賠了醫療費的。」
「你們要是覺得不行的話，那就報警吧，順便打電話叫幾個記者來，我倒是想看看，這無故打罵顧客的亂象能不能平。」
聞言保衛隊的人看向周圍開口問道：「是誰先動的手。」
「是他們。」
李修竹二人還沒開口，就有一個顧客開口道：「她們說謊，我可是看到是這個女人先動手的。」
陳雪茹也笑道：「我們打她，她怎麼會在櫃檯外面，這位保衛大哥你說呢。」
陳雪茹的一句大哥立刻就讓保衛升起了好感。
「行，你留個信息，方便我們後續找你，有事的話我們還會找你。」
雖然沒身份證，但是每人都有街道發的一個小紅本本證明身份。
出遠門的話還得用介紹信。
陳雪茹掏出了自己的小紅本，開口道：「我是前門絲綢店的私方經理陳雪茹，這是我男人。」
聞言保衛一怔，周圍的售貨員也是怔了一下。
雖然人家以前確實算資本家，但現在也是同志的一部分了。
保衛隊的人記錄了一下陳雪茹的信息後就放二人走了。
李修竹全程都沒怎麼說話，主打一個陪伴。
有的時候女人講理比男人好得多，看你是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基本上是個男人都會讓你兩三分。
當然只是基本，也有人會想趁機威脅，占占便宜。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二人也沒心情逛了。
出了百貨商店，李修竹說道：「咱們國內的服務水準真是越來越不行了。」
「不說笑臉相迎，至少不應該冷嘲熱諷。」
「也就是現在都是公有制，不然就這樣的服務態度，只要有一家私人店鋪，對應的公有制店鋪都得早晚倒閉。」
陳雪茹點頭，應聲笑道：「我現在才明白你為何說等80年後會是商人的春天。」
「公私合營快結束了，等全部公有化後，若都是百貨商店都這種經營樣貌，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依我看，除非一直公有制，否則公企必倒。」
「不過這樣也好，未來我們收回產業的時候也會簡單一些。」
一個賠本產業和一個賺錢產業，是人都知道賺錢的產業賣的貴。
把陳雪茹送回絲綢店後，陳雪茹笑著對李修竹說道：「行了，看你火氣很大的樣子，去慧真那去去火吧。」
李修竹無語，不過也有幾天沒去看過徐慧真了，點了點頭。
李修竹沒去小酒館，直接去了徐慧真那，李修竹進去後，聽到了徐慧真在給徐靜理講詩詞。
可能是李修竹進來的動靜笑，徐慧真並未聽到，直到他推開房門，二人才轉頭看了過來。
看到李修竹的那一刻，徐慧真剛露出喜色，徐靜理就撲了過來。
「李叔叔，你來了。」
李修竹一把抱起了徐靜理笑著說道：「小粘包，想叔叔了？」
徐靜理趕忙點點頭說道：「嗯，不光我想了，媽媽也想了。」
徐慧真剛走過來的腳步一頓，好笑的颳了徐靜理一下說道：「你就笑話媽媽吧，不過這話可不能當著外人面說啊。」
徐靜理人小鬼大的點頭說道：「我知道，在外面媽媽不想李叔叔，是靜理想。」
「所以我超想李叔叔的。」
徐慧真聞言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
「靜理說的真好，這個給靜理。」
李修竹說著，拿出了一根棒棒糖說到：「吃完記得刷牙。」
徐靜理一看是棒棒糖，眼前亮了一下說道：「李叔叔，能多給我兩根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