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請說,我一定會好好配合的。」
田立行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實在是甄敬亭的來頭有點大,對方可不是派出所的公安。
說白了,普通的案子,哪怕是兇殺案,正常情況下也輪不到甄敬亭這個部門的人出面。
對方一旦出動,往往意味著出了大事。
正因為知道這些,所以田立行才心生恐懼。
而且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一個話劇團的小團長,怎麼就找上自己了呢?
還有許老六那混蛋,也不知道先跟自己匯報,提醒一下自己,怎麼看的大門?
「這個女人認識嗎?」
甄敬亭這才取出梅初晴的畫像。
「認識,她叫李梅,是尚海那邊來的話劇指導老師,領導,我真的不知道她有問題,她拿的是尚海那邊的介紹信,還有工作證明,我都是按照規章辦理的。」
田立行一眼就認出了畫像上的梅初晴,只不過如今,對方叫李梅。
「李梅?關於她的身份你有沒有跟尚海那邊確認?」
「確認過,的確是這個名字。」
「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嗎?」
「不知道,她報到以後,就請了假,說是在城裡還有個親戚,現在還沒來上班呢。」
田立行也不知道自己這會是什麼心情。
原本以為尚海那邊來的老師可以提升自己劇團的業務能力,尤其是最近排練新的話劇,對方的到來可謂是雪中送炭。
他對那位叫李梅的指導老師還是挺期待的,因為報到的第一天,他就檢驗過,對方不管嗓子,還是經驗,都是一流水準,如果再年輕個二十歲,絕對是團里的台柱子。
但沒想到,對方竟然給他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
「她一直住在親戚家?」
甄敬亭皺了皺眉頭。
「這倒不一定,我們給她安排了宿舍。」
田立行說道。
「宿舍在哪?」
「就在後院。」
「帶我們過去。」
「好。」
田立行這會不敢猶豫,說完就領著甄敬亭跟李衛東朝外走去。
同樣,他也把甄敬亭當成了領導,至於一旁的李衛東,更像是個跟班的。
「不是說宿舍在後院嗎?這是去哪?」
等出了辦公室,田立行卻往大門口走去。
「後院自從當成宿舍後,就跟前院中院隔開了,要不然一個不留神,那些傢伙就往宿舍里跑,我這也是為了更好的管理。」
田立行曾經一直覺得自己這項措施堪稱點睛之筆,為此得意了很久。
在他看來,哪怕團里不排練話劇,待在那裡數螞蟻,那也是上班,但是上班時間回宿舍,就屬於曠工。
只不過因為中院直通後院,之前有人偷摸摸的遛回後院宿舍,甚至屢禁不止,他才把後院的門口給封了起來,這樣一來,誰如果想上班的時間回宿舍,就只能從前院大門口出去。
他特意在門口改造了一間倒座房,當成門崗,就是為了看大門,平時上班沒有正經事,或者不請假就離開,一律記曠工。
雖然暗地裡沒少有人罵,但田立行壓根就不在乎,他這也是為了工作。
是身為團長的職責。
「行吧,趕緊帶路。」
甄敬亭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同時,他也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旁邊的李衛東,見對方點點頭,就知道這個田立行還算老實,並沒有誆騙他們,跟梅初晴不是一夥的,稍稍放心。
至於說,他們的動靜會不會驚動對方,在甄敬亭看來壓根就不算什麼。
雖然進來的只有他跟李衛東,但實際上,這會陳俠已經帶人將附近街道口,以及整座四合院,包括後門,全部把守好,保管飛不出一隻蒼蠅來。
在田立行的帶領下,兩人出了四合院,繞了一圈,來到四合院後面那條胡同。
別看只是從前門繞到後門,但因為這座四合院位於這條胡同中間,所以只能轉一個圈,路上自然也浪費了不少時間。
不過,李衛東倒是旁敲側擊從田立行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
這個紅星第三話劇團是55年成立的,然後被分配到這邊,正式展開工作。
目前,團里一共有四十多人,光是能登台演出的,就有一半,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從尚海過來的,後來也招了不少本地人。
那些本地人自然無需安排宿舍,基本都有家。
但是從尚海那邊來的人,都安排到了後院,雖然擠了點,但以眼下的條件,能有個住的地方,已經算是不錯了。
並且,李衛東還從田立行口中確認了一件事情。
當初談思培提起的話劇:年青的一代,正是由紅星第三話劇團演出,因為這齣話劇本就是尚海那邊的總團改編的,他們這邊作為分團,自然要延續總團那邊的任務,將這齣話劇推廣開來。
當時這齣話劇剛剛演出後,也引起了一些轟動。
即便到了現在,第三話劇團仍舊時不時的演出幾場。
也就是說,如果當初李衛東沿著這條線索查下來,肯定能夠找到這邊,但可惜,當時李衛東只想著從話劇本身中找答案,下意識的忽略了演出話劇的劇團,也就陰差陽錯,沒有找到這邊。
否則李衛東只要過來走一趟,說不定就能發現一些痕跡,揭開答案。
那麼,談思培死前,為什麼要透露這條信息?
他到底知道些什麼?
又想提醒什麼?
他的死真的只是因為擋了某些人的路,還是說,當時談思培暗地裡在追查什麼,結果被人給發現,所以才找了一個藉口將他滅口?
原本,李衛東覺得談思培被自殺一案已經徹底結清,但隨著發現這邊,他又忍不住懷疑起來。
真相,真的只是表面上那些?
而且,李衛東手裡那張照片足以證明當初桂少寧跟梅初晴來過,甚至在這裡短暫居住過,把這裡當成一個秘密住所,不為人所知。
他們在這裡隱藏了些什麼?
否則談思培沒必要留下這條線索,而梅初晴也沒必要用另外一個身份,悄悄返回這裡。
所以李衛東才斷定,這處四合院絕對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很快,一行人來到四合院的後門,陳俠帶人守在這邊,見到李衛東過來,有些不解。
「有什麼發現嗎?」
李衛東直接問道。
「沒有,一切正常。」
陳俠搖了搖頭。
「嗯,帶人進去,仔細搜查。」
李衛東說完,陳俠立即帶著一支特戰小隊按照突擊陣型衝進裡面。
同時,旁邊的制高點,已經有狙擊手埋伏好,密切監視後院的一舉一動。
田立行的身體這會又忍不住顫抖了。
之前雖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但因為面對的只有甄敬亭跟李衛東兩個人,但沒想到,後院這裡還埋伏了這麼多人。
或者說,前院那裡同樣埋伏了不少人,只不過他沒有發現罷了。
看著這支裝備精良的隊伍,他才意識到,這次的事情,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的多。
甚至他有些不明白,就一個李梅,用得著這麼大的陣仗嗎?
膽子這么小?
可惜,沒有人給田立行回答這個問題。
當陳俠帶著特戰小隊沖入後院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註定。
因為後院的門沒有上鎖,也就意味著裡面有人。
事實再度證明,李衛東找到這裡,絕對是正確的。
並且他這次也中了大獎。
後院不僅有人,還是李衛東『朝思暮想』的人。
梅初晴。
正是因為先前打草驚蛇,先是將藥鋪的徐墨白這支小隊一網打盡,讓梅初晴意識到了什麼,感覺到了不安,才倉促逃走。
甚至還利用那對老兩口想要混淆李衛東的視線,認為她已經逃出城去,而自己卻悄默默的留在了城裡,並且轉移到這個她早就準備好的退路,也是目的所在。
因為當初梅初晴報到後,就被安排了宿舍,哪怕梅初晴之前請假,可宿舍早就已經定下,所以她回來,完全合情合理。
只不過梅初晴回來後,因為擔心外面的動靜,所以沒有立即上班,而是以身體不舒服躲在宿舍里,並且利用從尚海帶來的土特產賄賂一個宿舍的同事,讓其先保密,不要跟領導說她回來的消息,等她過兩天正式上班再說。
所以哪怕田立行也不知道梅初晴已經回來了。
只是沒有上班罷了。
別看宿舍跟工作的地方在一座四合院裡,但因為田立行把後院宿舍隔開,哪怕只是一牆之隔,也相當於兩個不同的空間。
固然,那些上班的人沒法偷溜回宿舍,但田立行也沒法到後院來檢查,那道牆無疑也成了梅初晴最好的掩護。
除了一個宿舍的人,其餘人並不知道她已經回來。
可以說,梅初晴躲在宿舍,無疑是很安全的,尤其是她並不認為自己的模樣已經已經暴露,哪怕菲力神父已經見過她,可當時她也做了一定偽裝,如果不是很熟悉的她的人,根本就認不出來。
再加上她有正式身份,壓根就不怕查。
唯獨沒想到,李衛東手裡會有一張她早年的照片,並且還能讓畫像師畫出她此刻的模樣,然後如神兵天降一般找到這裡來。
所以,即便她再怎麼謹慎,小心,當面對陳俠帶人衝進來後,也只能『乖乖』舉起手來。
「梅初晴?」
李衛東走進來,看著被押在院子中的中年女人,直接說了一句。
「是你。」
當梅初晴看到李衛東後,眼睛驀然睜大。
看她的反應,無疑是認識李衛東的,並且還從一些渠道弄到了李衛東的照片,所以才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死死盯著李衛東,目光毫不掩飾的透著仇恨。
因為她很清楚,當李衛東說出這個名字後,無論她是否承認,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次的較量,她敗的一塌糊塗,甚至莫名其妙。
她實在想不明白,李衛東是怎麼把藥鋪的徐墨白等人一網打盡的。
徐墨白能帶人隱藏這麼多年,始終沒有被人發現端倪,可見他的本事,以及這支小隊的謹慎程度。
可這支小隊才剛剛開始行動,就被對方順藤摸瓜找到,並一網打盡。
而她,明明做了那麼多準備,甚至為了行動方便,在劇團這邊請了假,披上了一層偽裝。
並且劇團這邊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徐墨白也不清楚。
但就算這樣,對方仍舊這麼快就找到她。
這也讓她心中充滿了不解。
「不錯,梅初晴女士,神交已久,今天總算見到真人了。」
李衛東一邊說著,一邊打量後院,然後就看到了照片上那一角樓閣,即便是在這後院中,仍舊那麼的顯眼。
甚至他能分辨出當年桂少寧跟梅初晴是站在哪個位置拍攝的照片。
只不過如今,後院原有的池塘假山全部被填滿推平,並且還搭建了幾間房子,將空間最大限度的利用了起來。
雖然破壞了後院原本的意境,但作為宿舍而言,卻是最好的辦法,可以多住一些人。
「梅女士,當年你跟桂少寧應該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吧?」
李衛東突然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梅初晴儘管極力遮掩,但身體的本能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震動。
因為這是藏在她心裡最大的秘密,只有她跟桂少寧知道。
「是他說的?」
梅初晴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
她嘴裡的他,自然指的是桂少寧。
同時,之前的疑惑也終於解開。
難怪自己隱藏在這裡,李衛東卻能輕而易舉的找到。
因為她被最信任的人『出賣』了。
面對梅初晴的問題,李衛東並沒有回頭,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
而他的這種反應,也越發讓梅初晴確定自己的猜測。
人,果然是會變的。
哪怕是曾經最愛的人。
「所以,這裡壓根就是一個圈套,一個陷阱?」
梅初晴繼續說道。
「不,我從未想過你會回來,所以為你設置陷阱壓根就沒有必要,甚至如果你沒有那麼貪心,沒有將影子滅口,沒有想要對付我,我都不知道你回來。」
李衛東搖了搖頭。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既然東堂那邊的東西已經被你們取走,而且你也知道了這裡,想來這邊的東西……」
梅初晴說著說著,猛然察覺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