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唱大戲

  謝崇峻臉上露出嫌惡的神情,立即向後躲去,肚腹之間也是一陣翻湧,只覺得眼前這個看著尚且年輕的兒子,內里卻是一堆的爛肉。

  謝七的生母是個大方得體的女子,不說花容月貌,也是難得的清麗,怎麼會生出這麼個畜生。

  怒火燒得更旺了些,謝崇峻幾乎咬牙切齒:「你有什麼主意?快說。」

  謝七這才一臉得意:「水鋪子的根兒就在藕炭上,斷了藕炭,他們不就賣不得熱水了?我聽說那藕炭出自城外的三河村,讓人將村子出石炭的地買了,不就行了?」

  謝崇峻面色更加難看,他還以為這逆子真的有什麼主意。既然楊家賣出了藕炭,他會想不到這些?

  「七爺,您不知道,咱們一早就讓人去了三個村,那邊都是些刁民,已經被楊六媳婦迷惑,防外人跟防賊……」

  管事話還沒說完,被謝崇峻一眼掃過去,立即住了嘴。

  謝七爺就像是沒聽到似的,接著道:「我看那藕炭做起來也不難,既然是在三河村做的,村民定然知曉法子,不如花銀錢讓他們幫我們做,將來楊家水鋪子弄不到藕炭,就要來求我們,到時候還不是任由咱們拿捏?那會兒父親想怎麼出氣,就怎麼出氣。」

  謝崇峻覺得這逆子就是來給他添堵的。

  他早就想到藕炭,查到了三河村,可那謝玉琰當真有幾分本事。三河村能挖出的碎石炭都被挖沒了,村子裡也找不到藕炭,村民們一問一搖頭,只說藕炭不是他們做的,他們只是從邸店裡取藕炭幫著運去城中。

  城外的邸店,緊挨著驛站,冬日裡沒有什麼商隊路過,邸店也就空下來,謝玉琰花了銀錢租下,裡面放的都是才做好的藕炭。

  三河村的村民每日都結伴去邸店,說是接了護院的活計,其實就是在裡面偷偷做藕炭。

  那邸店就在南城外,賀檀的人剛好管轄,若是在那邊鬧事,只怕要直接進巡檢衙門。

  在大家都盯著水鋪時,三河村運去多少碎石炭不得而知,更加不清楚能做出多少藕炭。再說,藕炭看著好似不難,試做卻沒那麼簡單。

  商賈都知曉,貨物要麼價錢低,要麼更為精緻,否則無法爭出一席之地。楊氏賣藕炭一斤三文,想要低於這個價錢很難,至於精緻……既然藕炭是謝玉琰做出來的,誰又能比她更懂這東西?

  她選在這時候開鋪子、賣藕炭,不就是看準了,他們忙於正旦,抽不出精力對付她。

  謝氏是一顆老鼠屎,看著小,她卻格外懂得行雲布雨,下手又准又狠,他一個不留意,竟然就讓她的鋪子在大名府開起來。

  再不插手的話,應許一年半載,她也能站穩了。

  逆子有句話說的沒錯,他們得從藕炭下手,三河村的碎石炭總有用完的時候,謝氏總要出去買碎石炭回來。

  如果沒有人賣給謝氏,謝氏這買賣也就做不成了。

  謝崇峻眉頭鎖得更深了些,如果謝氏沒有在衙署那般對他不敬,不說什麼她的「謝」字,是少一點的謝,他可能還會給她留一條活路。

  謝崇峻目光橫向謝七:「回你的院子裡,這段日子再讓我知曉你出去喝酒,與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就將你的腿打斷。」

  謝七爺臉上一閃錯愕,滿臉的不可置信:「爹,我都是為了家裡。之前十妹妹的事,您還讓我……」

  「住口。」

  謝崇峻現在最不想提及的就是這一樁。

  幾句話之後,他已經失去了耐心,看向旁邊的管事。

  兩個管事忙上前攙扶謝七爺:「七爺,您先下去歇歇,老爺這邊說完話,您再過來。」

  謝七爺哪裡肯走:「我還有話沒說完呢……」卻也由不得他,被管事半拖半拽帶出了門。

  謝崇峻聽著謝七的喊叫聲。

  「我要去與我娘說。」

  「爹愈發對我不好了。」

  「娘……」

  謝崇峻看向屋中的其餘人:「將大名府附近的石炭礦都找出來,問問價錢,儘量買到手中。」

  藕炭用的多了,石炭有毒的傳言也能攻破,將來必然打開銷路,所以無論怎麼看這筆買賣都不虧。

  「與楊明經說一聲,」謝崇峻道,「讓他壓著謝氏,尤其不要給她籌銀錢,此事成了,他們這次給謝家帶來的麻煩,就算過去了,等開春以後,楊家運來米糧,還能送到謝家來賣。」

  他要逼得謝氏無路可走。

  管事應聲各自下去安排。

  謝崇峻站起身,料理好謝氏,他就該一心放在瓷器上。京中來人了,告訴他明年要開榷場,京中的老大人幫他走通了路子,謝氏瓷窯的瓷器必須要出現在榷場上。

  只要這買賣成了,大名府謝氏的根基又深厚幾分,再入開封謝家旁支,謝家八成能答應。

  所以絕不能有半點閃失。

  到那時,他也不必束手束腳的,似謝七那般的逆子,隨意就能打發了。

  ……

  兩個管事將謝七爺丟在床上,就轉身離開。

  謝七爺還要掙扎著起身,管事立即看向屋子裡的小廝:「管好你家七郎,再惹怒了老爺,不免又是一頓皮肉之苦,院子裡的人也會一併被牽連。」

  小廝一臉驚懼,急忙應承,等他將管事送走,再回到屋中時,謝七爺已經端坐在桌前,從匣子裡掏出密信來看。

  他悄悄買下了幾個石炭礦,拿到了地契和朝廷下發的開採文書。現在就看十妹妹願不願意與他聯手,好好坑一坑謝家了。

  「十妹妹那邊還沒送信過來?」謝七爺問小廝。

  小廝低聲道:「還沒有,要不……我再去問問?郎君您就送去一張地契和石炭開採文書,其餘話什麼也沒寫,萬一十娘子看不明白您的意思,該如何是好?」

  謝七爺挑起眉毛:「她會不明白?提議與我聯手對付謝家的人,可是她。」

  小廝愣在那裡,啥時候的事,他怎麼不知曉?

  「話不用說的太清楚,」謝七爺道,「我也不用去見她,後面會唱什麼大戲,你只要看著就好,一定很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