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想過要背負多麼偉大理想的劉宇楓此時感覺自己的心仿佛壓著千斤巨石,就連呼吸都非常壓抑,一雙肩膀更是沉甸甸的。
他想到了斯雷茲小鎮上自己接觸到的辛普森一家,想到了那些手臂畸形的工人,想到了他們刺痛自己心靈的滿足笑容,想到了那個為了生活出賣自己身體的蛋糕店老闆娘索菲亞,想到了讓她那差點崩潰的一枚銅幣的尊嚴。
而這一切,都和那些貴族和神族那冷漠又猖狂的笑容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劉宇楓永遠無法忘記那個雷雨交加的處刑場,永遠無法忘記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族少年克萊德,永遠無法忘記那些底層神民對自己的羞辱與毆打,更不會忘記處刑台上被殺害的辛普森一家。
一張照片被劉宇楓從百寶褲中拿了出來,撫摸著照片上依偎在自己身旁的莉莎和辛普森一家,那微顫的手指顯示著此時年輕人心中的不平靜,時隔良久,這是第一次他一次敢將這張照片拿出來。
這代表,這個年輕人已經有了面對並承受這段經歷的力量,將照片放到嘴邊,輕吻,劉宇楓再次將照片收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好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的準備,但他知道,有些仇要報,有些債要還,如果這些想做的事情是一件偉大的事情的話,他並不排斥。
甚至,他的血液都在沸騰。
劉宇楓掏出一盒雅妍牌香菸,抽出一根,點燃,感受熟悉的火辣味道穿過自己的肺,他的眸光逐漸堅定,一口煙霧呼出,劉宇楓看向路德舅舅用有些沙啞的嗓音說道:
「我從未想過當什麼英雄,救世主,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之處,我很討厭偉大的事情,就像反感去當什麼英雄一樣,我是自私的,我這輩子也只想活的自私一點,但如果我自私的反抗最後會變成一件偉大的事情,那這樣的偉大,我也甘之如飴。」
路德站了起來,他拍了拍劉宇楓的肩膀,輕聲說道:
「自私一點好,舅舅希望你能快樂,幸福,這是舅舅發自真心的祝福。」
將一支嬌艷的玫瑰花放在劉宇楓身前的桌案上,路德走到門口處,屹立在門前,背對著坐在椅子上的劉宇楓接著說道:
「我們自凡塵中走出。」
「自當歸於凡塵。」劉宇楓收起玫瑰花應聲道。
「我們承恩於真主的揀選。」
「自當替真主看守這個世界。」
「我們是夜色家族。」
「我們是天堂黑夜的守護者。」
「夜色家族。」
「有仇必報。」
「夜色家族。」
「有恩必還。」
「夜色家族。」
劉宇楓眸子微眯,閃耀著攝人的寒光,接著冷聲說道:
「永不妥協。」
捏住門把手,路德嘴角微翹,眸中一絲瘋狂之意一閃而沒,他最後囑咐道:
「我們古老的四大家族才是天堂真正的蒙恩家族,是真主認可的守護家族,任何貴族在我們四大家族眼裡,都不過是背叛真主的低劣叛徒。」
「我明白了。」
四個字說完,劉宇楓身上的氣場在無形中極具攀升,那是夜色家族賦予他的底氣,路德舅舅走了,而另一個人被杜克和李夢梵帶進了客廳,他是盧瑟,那個親手殺死第五小隊兩名隊員的貴族。
他在杜克和李夢梵的引領下走進了客廳,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抽菸的年輕人,盧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一時間竟然緊張到不敢說話。
杜克轉身出去了,並關好了客廳的門,李夢梵身穿一身黑色的薄紗,頭上蒙著一層黑色的花紋紗罩,幾步走到劉宇楓身前,就那麼自然坐在劉宇楓的身上,依偎在劉宇楓的懷裡,而劉宇楓的也自然而然的摟住了她的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看著那個從容優雅正在吞雲吐霧的背影以及他懷裡臉色漸冷的少女,盧瑟感覺自己似乎再不說點什麼就要觸怒對方了,畢竟這種大人物的心性通常是非常難以琢磨的。
「四級子爵貴族,立瓦斯家族盧瑟拜見大人。」盧瑟急忙行禮說道。
「嗯?」劉宇楓面露不悅之色。
「跪下說話。」李夢梵從劉宇楓身上坐直了身體,冷著臉輕聲說道,就像在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撲通。」
沒有任何猶豫,盧瑟跪了下來,他甚至都不敢去看劉宇楓懷裡的李夢梵,他怕被挖去雙眼。
當跪在地上後,盧瑟反而覺得自己的壓力小了很多,似乎這才是自己大人物溝通的正確姿勢,漸漸的,他竟然覺得跪著是一個非常舒服的姿勢,頗有一種甘之如飴的感覺。
李夢梵冷眼看著這一幕,她覺得一切都是如此的夢幻,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仇人會如此配合的跪在自己的身前,而且那小心翼翼又有些擔驚受怕的樣子,似乎和底層神民見到貴族並沒有什麼差別,這一刻,階級帶來的快感讓她無比震撼,震撼後又讓她無比的羞恥。
興許是受到【死亡妝容】的影響,又或者每個人的內心都有這樣一個魔鬼,在這一刻,李夢梵竟然有點沉浸在這種凌駕於他人的快感中無法自拔,甚至希望自己就是這樣一位高高在上的貴族,然後讓眼前的仇人痛哭流涕的悔過,最後再殺了對方.....
接著,反應過來的李夢梵感受到了恐懼,因為她竟然想變成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她為自己短暫瞬間萌生出的想法感到害怕,她似乎多少有些明白了死海世界為什麼那麼多人拼了命的往上爬,因為這種凌駕於他人之上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這個思緒變化僅是一瞬間的事情,李夢梵感受到劉宇楓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後背,他就像能了解自己此時的心情一般在安慰著自己,因為劉宇楓何嘗又不是擁有同樣的感覺。
當你凝實深淵時,你已經不自覺的站在了深淵之中。
「我在這片海域,有一些產業,想找個人打理一下,我已經見過你了,我還打算見一見和你一起的另一個人,我要從你們兩個人中找個僕人,替我打理一下這些我沒心情打理的東西。」劉宇楓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就像是在闡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盧瑟願意為大人效勞!盧瑟一定會做好的!」
盧瑟面露狂喜之色,他從未想過,低級貴族之中口口相傳的好運氣有一天會降臨在自己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一步登天的白雲階梯。
「選不選你還要大人決定,滾出去。」李夢梵冷聲說道,然後,她就看到,盧瑟真的是用滾的方式出去的!而且臉上看不出一絲怨懟,不僅如此,還洋溢著幸福與感恩的笑容。
等到盧瑟滾出去後,李夢梵無力的趴在劉宇楓的身上,抿嘴嘴唇輕聲說道:
「我以前只是聽過這些事情,當我真正經歷這些時,我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又是那麼的虛幻和扭曲,而我在剛才竟然發自真心的喜歡和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我很恐懼,也很羞恥。」
輕輕拍打李夢梵的後背,嗅著好聞的香氣,劉宇楓眸光深邃的好似深不見底的深淵,他接著對李夢梵說出了一段讓她震驚不已的話語。
「我也很享受這種感覺,但我並不覺得羞恥,只有底層的人下跪才會讓我覺得羞恥和恐懼,我喜歡這些高貴渣滓跪在我面前的感覺,以後,我會努力成為那個讓他們見到我就跪下的人,因為很早我就覺得,既然這個世界如此無序,那這裡就應是我的天堂。」
別墅外,走出去的盧瑟看到了剛剛被杜克帶過來的波爾,他激動的上前握住了波爾的手,帶著三分祈求、三分威脅、以及四分誠意對波爾說道:
「波爾,這一次你一定要輔佐我,不要和我爭,只要你同意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滾開!」恢復原本身材的杜克足有一米九高,他大手一揮將盧瑟推到一旁,帶著一臉困惑的波爾走向別墅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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