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隨時給你靠

  宋春雪笑了,這人真是遲鈍。

  「還能是什麼,他對韻兒有意唄。」

  謝征頓住,驚訝的看向宋春雪,又快速撩起帘子,緊抿著唇看了許久。

  謝靈韻向馬車走去,周雲離的視線緊隨著她。

  謝徵才緩緩放下帘子,半晌無話。

  他腦袋一歪,似乎十分不理解。

  這事兒有那麼匪夷所思嗎?

  既定的看法很難改變,一旦發覺問題,便覺得離譜。

  宋春雪雙手抱在胸前,安靜的瞧著他的神情變化。

  劉春樹他們說謝大人嚴肅,情緒內斂,很有威嚴。

  她怎麼覺得,此人就是個故作深沉的直腸子。

  「怎麼,覺得不可思議?」她沒忍住開口,「若周雲離做你家女婿,你願意嗎?」

  謝征搖了搖頭,「韻兒不會再嫁,更不會嫁到周家去。」

  「那就招上門女婿啊。」

  「不行,他是個道士!」謝征態度堅決,「總不能將來全家都變成道士吧,那還了得。」

  「什麼全家,不就是你和女婿?」

  「那你呢?」謝征忽然看向宋春雪,語氣認真且堅定,「我算你家的也行。」

  「……」誰要他變成她家的了?

  她吸了一口氣,「我們都是有家室的人,就不能是各自家的?」

  「那也能說是彼此家的,不給名分,難道連心裡也不認可嗎?」謝征看著她,漆黑的瞳仁寫滿執著,「師兄跟你是親人,我一直知道,孩子們也拿他當親人,從前謝某就是局外人,那現在呢?」

  「……」

  「我是你師弟,也是你有點心動的人,是有上天恩賜的緣分在的,難道將來就非得分道揚鑣,各不相見,成為陌路人?」

  「……」宋春雪驚訝的看著他,內心煩亂糾結,說不出一個字。

  「如果真是那樣,那除非我不在人世了,不然謝某不會允許我們之間只有五年。」

  他溫熱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背,「我不想嚇到你,不想你逃離,可是我又怕你不告而別,我知道你狠得下心。但我想要你知道,謝某的心意已定,餘生只想為你而奔波勞累。」

  說到這兒,他的聲音略顯干啞。

  「謝某的前半生太過較真,太過勞累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是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讓我感受到了小草般的頑強與堅韌。」

  宋春雪安靜的聽著,腦海中再次浮現當時在李家莊子上,謝征像神明一樣出現在面前,讓她的命運改了道。

  她狼狽的趴在地上,他堅持給了她五兩銀子。

  他是繼道長之後,第二個將她從泥潭裡拖出去的人。

  「當時母親氣惱至極,要跟我斷絕往來,韻兒的祖父祖母也不讓我見她,說是不要她認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所有相熟的人對我避之不及,我身上的積蓄也被人偷了,一時間處境十分窘迫……」

  「那你還給我五兩銀子?」宋春雪回握住他的手,「我想起來了,老四還說沒想到你也穿打補丁的衣服,那時你也艱難,還非要將自己的銀子給我。」

  說到這兒,宋春雪很想問問陳年舊事。

  「我問你,當初那個罐子,當真賣了一百兩?」

  「當真,」他溫柔的笑著,手指不自覺的摩挲著她的手背,腦袋靠在車上,目光悠遠,「你給的招財符讓我碰了狗屎運,我們在半道上撿到了一塊玉珏,是有人從土裡挖出來的,就在被盜過的墓坑不遠處,也賣了一百兩銀子。」

  他傻呵呵的笑著,深情的望向宋春雪。

  而且,自那之後,母親也托人給他帶了銀票來。

  「但讓謝某最感激的不是銀子,而是從你身上看到的堅韌,讓我在水土不服,虛弱不堪,想要一走了之的時候挺了過去。」

  他摸了摸她的手指,「我記得那個程遠踩了你的手指,當時你卻笑著說被打也是值得的,我吃過的苦不及你的半分。」

  宋春雪低頭看著被他握著的手,心中波瀾起伏,酸澀不已。

  回頭看,她當時真夠苦的。

  那個時候,他對老大的態度不夠狠,她雖然活過一次,卻依然寧願苦了自己,也不願意懲罰他們。

  她在咬牙忍著,整日裡起早貪黑苦中作樂。

  沒想到這一切謝征也看在眼裡。

  「後來你來到縣裡,我比誰都高興,總覺得有了朋友,日子有了盼頭。看到你開心的張羅著喬遷宴,對幾個孩子也是馳張有度,不慣著也不疏遠,謝某也是從那時起,給韻兒時常寫信的。」

  宋春雪吸了吸鼻子,笑著看向他,「你那時也挺可憐的,遠在他鄉沒有朋友,吃不管住不慣,還被姑娘家瞧上,武力脅迫。」

  說起這個,謝征無奈搖頭。

  「不說這個了,對了,你可知程遠去哪了?」

  宋春雪仔細回想了一下,她還真沒印象,反正回村沒見過,也沒聽人提過。

  「充軍了,在苦寒之地守城,他沒臉回家自願去的,我讓人將他送得遠一點,想著你也不願意再見到他。」

  談起往昔,她沒法不動容。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當初好像一直對他心存感激,卻又敬而遠之,保持應有的距離。

  難道,從那時開始,她就怕自己對這樣的人動心。

  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心動不已,卻又不敢讓自己信以為真。

  她悄悄的澆滅了忽明忽暗的火苗,怕一旦燃起來便不可收拾。

  「多謝你,謝征,」她誠摯的道謝,「感謝你當初對我的憐憫和幫襯,若是沒有你的幫助,我就不可能那麼順利的買下堡子,也不會發覺那麼大一筆財富……」

  說著說著,她才發現自己眼眶濕潤,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謝征輕輕的扶了扶她的後背,「不是憐憫,舉手之勞而已,那個堡子寬敞又能防土匪,我知道你喜歡。」

  從前的事被提起,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

  這一路走來的辛酸和痛苦,她從未讓自己回想過。

  從父母去世成為孤兒之後,她永遠只盯著好事兒看,永遠都在苦中作樂。

  就像溺水的人,不能掙扎不能緊張,唯有放鬆身心,才能讓自己浮起來。

  可現在回頭看,那些被刻意忽視的苦依然讓她難過。

  謝征輕輕的將她攬到懷中,溫柔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

  「難過就哭出來,哭出來就過去了,謝某的肩膀隨時給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