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謝某斗膽

  「父親,這是兒媳最後一次喊您了,我跟常雲軒已經互相厭惡,沒法過日子了。他不僅厭惡我,還讓嫣然辱罵虐打我的女兒,再怎麼說,我生的女兒也是常家的血脈,可是常雲軒卻數次將青兒推下台階。」

  「今日常雲軒還衝到謝家對我動手,可見我們夫妻已經沒有情分可言,懇請父親准許我們和離,不然,我謝靈韻會去大理寺擊鼓,讓大理寺卿來審理此案。」

  謝靈韻字字珠璣,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一番話讓在場的人瞠目結舌。

  宋春雪震驚不已。

  這孩子開竅了還了得,到底是飽讀詩書的女子,以退為進步步為營,你來我往之下,層層遞進,抓住機會便將這件事情毫無轉圜之地。

  謝靈韻是鐵了心要和離,不惜鬧到搬出大理寺的地步。

  她驚訝欣慰的同時,還有些難過。

  這孩子到底有多失望,才能讓她如此堅定的要跟夫君和離。

  而且,她今日跪在地上這一訴說,也是堵住了常家想用孩子來拿捏她的可能。

  她很聰明,一下子將所有的退路都堵的死死的。

  母親為了孩子能夠不計後果,只為結果。

  她太喜歡這孩子了,兔子的外表,獅虎般的勇氣和謀略。

  謝征頓在原地,「你說什麼?」

  他目光沉沉的看著常雲軒,「他竟然聽女人的慫恿,責打自己的孩子?」

  說著,他朝不遠處的棍子走去,「天殺的,你簡直豬狗不如,枉為人父!」

  「唉別別別,三哥息怒。」

  「三哥三哥咱冷靜,為了這種人不值得,和離就對了,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讓開!」

  「別,三哥不能打,快將棍子拿走!」

  場面一時失控,謝征拿著棍子,被大家百般阻攔。

  宋春雪往前走了幾步,「還跟這種人動什麼手,直接報官吧。」

  「對對對,報官……啥?報官?」

  ……

  華燈初上。

  竹園。

  謝靈韻看著睡在床上的孩子,神情堅定且平靜。

  宋春雪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終於喝了口茶。

  兩個孩子很喜歡她,非要她抱,晚飯也要她餵才行。

  吃過飯玩了一會兒,她們非要宋春雪哄睡才好。

  她的確很會哄孩子,只是這輩子不打算掏心掏肺的哄孫子了。

  這倆孩子估計是感受到了什麼,大人總是忽略,孩子有顆純粹的玲瓏心。

  前院眾人在勸說謝征,久別未見肯定要聚到一起把酒言歡,回憶往昔的。

  她不喜歡那邊的熱鬧,加上謝靈韻的挽留,便在這邊用了晚飯。

  「姨母,您覺得我今日做得太過分,太決絕了嗎?」

  宋春雪放下茶碗,「不會,你肯定是深思熟慮過的,要不然也不會處理的恰到好處,一切都很自然。我看得出來,你對常雲軒沒有絲毫留戀了,留餘地只會讓你今後百般糾結,為了孩子的事鬥來鬥去心力交瘁。」

  「沒錯,常家人極要面子,有時為了臉面能捨棄人命,我不想跟孩子骨肉分離。他們為了報復我,也會將孩子要回去,我必須出手果斷。」

  看她垂眸絞著帕子,心裡肯定是後怕的。

  「那常雲軒虐待孩子的事是真的嗎?」

  謝靈韻冷笑一聲,「若是假的,常宇軒定然會辯解,我就是抓住機會,料定他今晚反應不過來,我當初就是看中他沒那麼聰明,卻真誠。」

  可是,誰知道他還蠢,還喜新厭舊,給她的真誠會收回去,送給別的女人。

  「其實他平日裡對孩子還不錯,但那天嫣然當著我的面,說孩子跟常雲軒長得不像,孩子剛好跑過去要爹爹抱,他一把推開,孩子從台階上掉下來,腦袋磕了個包,府上好幾個丫鬟都看到了。」

  她語氣微顫,「若真的要鬧到大堂上審理,人證物證都在,孩子額頭上的磕痕也在。」

  宋春雪嘆了口氣,「別怕,今天鬧到這份上,他們沒臉再欺負你,就算他們現在不和離,將來也會放你走。」

  只是,常家肯定還要做些表面功夫,裝作誠心悔改,上門挽回謝靈韻跟孩子。

  但他們若是想要指責謝靈韻,甚至跟旁人說謝靈韻如何不懂事,聽到風聲的人也不會信以為真。

  她思慮周全,做得很好。

  「放寬心睡一覺,今天你做得很好,以後的事就交給你爹,就算你爹要離京,也會給你找個有威望的靠山,另外你需要一個身手極好的護衛,免得他們不做人。」

  謝靈韻點點頭,「多謝宋姨提醒。」

  「其實兩個月前,我找人算過,他說我會遇到一位貴人相助,助我脫離困境,沒想到會是您。」謝靈韻由衷的道,「我也在歷經苦難幡然醒悟,等孩子大一點,我也想修行。」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沒人會忽然覺醒的,曲折的命運,強烈的痛苦才會讓人逐漸醒悟。

  「那最好不過,人生本來就是一場修行,你很聰慧,醒悟的很早,這是好事。」

  從竹園出來,宋春雪在花園裡練劍,盡興之後全身通透,渾身舒暢,她才開始打坐。

  不知過了多久,夏夜如水般的月色照在她身上,她貪婪的吸收月之精華,天地之靈氣,感覺一桶水快攢滿了,這是即將突破的感覺。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境界,只是悶頭打坐悶頭修煉。

  打坐結束,前面院子也安靜下來,她穿上鞋準備回去睡覺。

  「你要歇息了?」

  冷不丁的,她對面有人出聲。

  仔細一瞧,謝征也坐在對面的長椅上打坐。

  「嚇我一跳,回去睡覺。」

  謝征溫柔出聲,「不困的話,陪我說會兒話吧。」

  的確不困,她回去睡覺純粹是不想打坐了,在床上躺會兒挺舒服。

  但今晚的謝征很奇怪,喝過酒整個人呆呆的,腦袋靠在柱子上,帶著迷離的笑容望著她,難得見他身上出現如此鬆弛隨行的樣子。

  看得出來,他挺開心。

  幾這輩子都沒像今日這般罵得過癮過,也沒有像今日這般說話粗魯過。

  「喝了多少,醉了?」

  「沒醉,」他的唇角弧度變大,一隻手支撐著腦袋看向她,「謝某今日很快活,四時年來從未像今日這般痛快過,多謝你,阿雪。」

  「嘖!」宋春雪滿臉嫌棄,但語氣還算溫和,靠在另一邊的柱子上看著他,「我還是覺得宋姐聽著順耳。」

  「宋姐,你是謝某人生中最傳奇的夫子,是我見過最厲害的老師。謝某斗膽,能不能請你坐到我旁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