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麼叫我,聽著難受,」宋春雪面色如常的拽回手臂,「太肉麻了,我爹娘都沒這麼叫過我。」
「咳咳,」道長輕咳兩聲,「那什麼,我去對面買兩個瓜,路上太渴了。」
謝征跟宋春雪都沒有說話,沉默的看著彼此,又快速別開臉。
該怎麼形容此時的感受,宋春雪覺得自己應該是鬼迷心竅,看上謝大人的外表了。
因為不看他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臭不要臉,看向他的時候,她清楚自己是心動的。
兩輩子沒碰過這玩意兒,她也不知道如何應對。
但她也清楚,自己之所以願意挑開這層窗戶紙,是不想耽誤謝征了。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大不了以後各奔東西,再也不見。
人跟人本來就是如此。
她知道,謝征嘴上說留在這裡是因為他喜歡金城,可為人父母,她知道沒人不思念自己的孩子。
若不是心裡還有那麼一點念想,他早就回京城去了。
若是她所料不假,此次回京,他的家人朋友,肯定會提起為他找個伴兒,留在京城的事。
說實話,她有些後悔找到他說那些話。
早知道他要入京,她就該閉口不提。
或許這些日子,他已經動了回到故里的心思。
這樣一想,她內心平靜了許多,找到了頭緒。
「其實我……」
「其實我……」
倆人異口同聲開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宋春雪微微笑著,「你還是像從前一樣,叫我宋姐或者宋師兄,忽然換個稱呼,怪彆扭的。」
「而且,我想知道,在我沒有去找你之前,你是不是打算慢慢將這邊的事兒處理好,回到京城去?我後來一回想,想起你說或許以後不會留在這兒的事。」她神情認真,語氣誠懇無比。
「我不希望這點小事影響你的計劃,那天我也就是腦子一發昏,可能是年少時沒有跟畫本子裡講的那樣,花前月下互訴衷腸,彼此心動。」
她想說她將來不一定會跟他走,話到嘴邊發現為時尚早。
謝征眉眼含笑,飽含深情的看著她。
「我知道,你按照原計劃行事,不用因為這事兒操心什麼,但這不是小事,對謝某來說,是驚喜。你願意承認被我的心意打動,無論今後在哪裡,都能為我寫信,謝某就很知足。」
他昨晚上跟道長討論了好多對策,若是她沒有拒絕,該如何跟她相處,別打亂她的計劃,讓她厭煩這樣的束縛。
兩個沒什麼經驗的男人,喝過此生最離奇的酒。
宋春雪卻覺得,這個知足讓她倍感壓力。
「說真的,估計你們京城的親戚族人給你物色了更好的女子,你若是看上了也挺好,不用顧忌我……」
看到謝征上前一步,宋春雪下意識的後退,「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動腳不好。」
謝征笑了,「我就是想幫你取掉身上的樹葉。」
宋春雪尷尬的轉頭,發現師兄不知道去哪了。
「那我跟師兄一起去江南,你能允許?」
謝征帶著笑容,語氣溫和,「從前我沒攔著,如今為何要攔?不用顧忌我的感受,我不是二十歲的愣頭青。至於家裡人,多年前他們都不管我的事了,他們都知道沒人會將家裡的掌上明珠嫁給我,體會兩地分居,不知道哪天又被貶官的日子。」
聽他這樣解釋,宋春雪又覺得羞恥,還沒怎麼著呢,她這樣說顯得她故意提醒他回到京城別胡來似的。
蒼天,這事兒可真沒看上去簡單。
一個人就挺好,簡單。
「你乘馬車去京城?」她隨口轉移話題。
「嗯,我想著你們若是不趕時間的話,也乘坐馬車吧,這個天氣騎馬很曬。」他壓低聲音,雙手交疊在前,向她湊近了一點,「師兄說,你之所以要去江南,不僅僅是想見識江南的風景,還要去尋你的道。」
「之前你們在涼州殺了很多人,力挽狂瀾改變了西北邊境的敵我之勢,可你回來之後卻從未主動提起過此事,可見當時的經歷你並不喜歡。所以你想遠離世俗,去陌生的地方,忘記自己是誰,單純做個道士。」
宋春雪怔在原地,眼皮閃了閃,茫然的看向他。
她有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其實我能明白,你忽然間願意面對我的心意,不是你忽然發現我對你的好,而是你忽然覺得人生短暫,不忍心看我一直單相思。」
單相思……
宋春雪無法反駁,所以她只是善良,才想挑開窗戶紙的?
「對了,師兄是不是還沒說過,去江南要帶你去見誰?」謝征帶上喜悅,「這天地下的同道之人有不少,師兄要帶你去見見多年未見的道友,包袱裡面有我為你準備的禮品,免得別人送你東西沒有回禮。」
「……」他連這個都準備了,難怪這兩日都見不到師兄,合著師兄是給謝征當軍師去了?
她其實沒有那麼嬌氣,也從不把自己當需要人呵護的女人看待。
但這份心意沉甸甸的,壓在心口還溫熱著。
她從乾坤袋中掏出兩顆大珍珠遞給他,「你還有個女兒,可以送給她。」
「要跟她說是你送的嗎?」
「別!」她臉頰一熱,轉頭看向師兄那邊,「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
道長回來,手裡還拿著一兜黃杏。
「你們倆話說清楚了沒?」道長去牽自己的馬,「我就騎著汗血寶馬招搖過市了,誰敢偷我的馬,我就讓他進不了財。」
宋春雪忽然明白,這回師兄選擇騎馬也是為了避嫌。
不知不覺,她被師兄照顧了好幾年。
謝征跟道長都是她生命中的貴人,往來至今,是她的福氣。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她已經打破了這份寧靜,就不能後悔。
她不再多想,轉頭看向謝征,「那就等我們下次在金城相聚時,把酒言歡。」
「好。」謝征從懷中摸出兩本書,「最新買的話本,路上或許可以解解悶。」
道長笑道,「別出心裁啊謝大人,你該回去收拾東西啟程了,我肯定會將她平安帶回來。」
謝征耳尖發紅,帶著笑容看向宋春雪。
宋春雪渾身不得勁兒,師兄這是什麼毛病,為何要跟謝征說這樣的話。
她是她,謝征是謝征,不論何時。
算了,或許他們各自出行,也是一種考驗。
等回來了再說。
「二位師兄,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