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
張道長從牆頭上下來,聽她的語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編個怎樣的謊,才能讓她好好說話。
宋春雪收起長劍,「師兄心虛什麼,很不好回答嗎?」
「也不是不好回答,我就是沒想到,你會這麼生氣。」道長搓了搓手,一時蹲在牆頭上不敢下去。
宋春雪揉了揉後脖頸,「師兄非要站在上面說話嗎,你下來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說。」
「……」不知為何,道長想到了謝大人跟他描述這位師弟最近的心境,擔心她這是要動武。
雖然他不怕打不過,但她忽然這樣,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語氣平靜的過分,反而令他不踏實。
張道長從牆上跳下去,抬手將那礙眼的肚兜用掌風掃到成捆的玉米杆後面。
「我請師弟去醉仙樓吧,咱今天喝點好的,嘗嘗秋露白。」
道長走在前面,身上穿著名貴的雲錦長衫,衣服上還帶著淡淡的薰香味,若非他手中的拂塵,像是哪家的貴公子。
「好啊,都嘗嘗,我現在酒量挺好。」
「……」是看著挺好,實則越差了。
張道長忽然後悔自己的提議。
「要不,咱去那家外地人開的餐館嘗嘗水煮魚,很久沒吃了,怪饞的。」
宋春雪不厚的笑了,「那家菜館沒酒嗎,看樣子師兄已經見過謝大人了,好啊,你現在遠道而來,最先找的人卻是謝征,我這個師弟排在後面了是嗎?」
「……」道長抓了抓鬍子,這天沒法聊了,處處都是陷阱。
「那還是去醉仙樓吧,那兒也有水煮魚,就是貴一點。」
宋春雪心想,錢的事還是少提,不然她肯定會擠兌師兄捨不得。
師兄本來就存不住銀子,這種玩笑開不得。
看到師兄心虛的不敢睜眼看她的樣子,宋春雪對這種說話方式欲罷不能,反正只要她不笑,師兄就不敢看她的眼睛。
奇怪,謝征也是這樣,難不成她不笑的時候,眼神很兇?
有趣的是,她能感覺到,師兄一直在用神識和餘光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跟受了驚的貓似的,尾巴都不敢安心垂下。
難怪姚曼會對師兄動心,甚至不惜對師兄下藥。
不過,她忽然很想知道,師兄是如何解媚藥的。
還跑去京城那麼遠的地界,難不成那兒有他的心頭好,有他的硃砂痣?
醉仙樓就是不一樣,一聽名字就霸氣側漏,來到跟前更是讓人眼前一亮,入眼處的每一寸都透著股奢靡。
腳下的木地板纖塵不染,雕樑畫棟,每一個廂房的門都有雕花跟琉璃,估計這座樓是金城最值錢的建築,這樓一共有四層,越往高處越貴。
這還是宋春雪跟道長頭一回來這麼奢華的地方,廂房椅子上的墊子都是蠶絲做的,絲滑綿軟。
雖然宋春雪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但她今天很想知道,若是自己不開口問,師兄是何反應。
「咦?我剛才好像看到張道長來這兒了,他在哪個廂房?」
「道長,道長你在哪?」
聽到這話,張道長當即起身,「我去看看。」
宋春雪喝了口茶掩飾笑意,看得出來師兄想逃啊,好像她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道長,真的是你?」門外的男子往裡面探了探腦袋,「上次我弟弟的事是我們太著急了些,讓道長被人下了藥,是我們的不是,那酒原本是另一位公子給舞姬下的,讓道長誤喝我們也有責任……」
誤喝?
宋春雪放下茶碗,「師兄,請客人進來說話吧,站在門口像什麼樣子。」
「趙兄進來說話吧,屋裡的人是我師弟,不必見外。」
聞言,宋春雪似笑非笑的看向道長,認識這麼久,她當即明白他的打算。
道長快速避開視線,師弟的神情讓他心裡頭毛毛的。
曾經那個凡事都順著他,任何事情都聽他的吩咐,對他百依百順的好師弟,再也不會回來了。
就不該放心大膽的讓她武修兩年,那把隕鐵劍可不是俗物,若是讓師弟走火入魔了怎麼辦?
之前他竟然從未想過這一點。
「是宋道長吧,久仰久仰,一直聽張道長提起,沒想到您這般年輕。」
面前的男子跟宋春雪寒暄,他留著八字鬍,眉眼帶笑,看穿著非富即貴,準頭十分優越,一看就是腰纏萬貫,笑眼圓滑世故,是商人無疑。
「您姓趙,該不會是師兄口中的富商,出錢出力在五泉山上建道觀的人?」宋春雪面帶微笑,溫聲發問。
「沒錯,就是他。」張道長忙不迭的回答。
「不是,錢是我們趙家出的,但在下只是替家父完成遺願,負責建工,力保道觀落成的。」趙簡謙虛道,「我就是個出力氣活的。」
道長喝了口沉默不語。
「是嗎,那出下媚藥這種主意的人,也是你?」
趙簡一愣,不由看向張道長,「道長,那藥真是個誤會,是我那不爭氣的堂弟給舞姬準備的……」
「我師兄火眼金睛,你還敢狡辯,無非是仗著自己是出錢的大爺,我師兄臉皮薄,覺得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但那道觀不是為我師兄建的,那是為祖師爺建的,你們是怎麼好意思提出讓我師兄捨棄自己的畢生修為救你弟弟的?」
趙簡慌了,眼珠子轉來轉去,在他們師兄弟之間來回掃視。
「道長,冤枉啊,我們當初只是隨口一提,我弟弟的病我們很清楚,但我沒想到道長能救他的法子只有以命換命,得知真相後我們也跟道長賠禮道歉……」
宋春雪沒興趣聽他扯這些沒用的,「師兄,你來說。」
張道長放下茶碗,「那杯酒差點要了我的命,趙兄弟弟的命三年前貧道就跟令尊商量過,續了三年,你們發下宏願說要為先師建道觀,感謝道家的好生之德,可你們出爾反爾。」
他直視著趙簡的眼睛,「那日我親耳聽見,趙兄的另一位堂弟出的主意,被趙兄回絕了,未曾想當時我已經中了媚藥。」
「這件事無需辯駁,道觀的事就此作罷,後續的修建貧道會自己籌錢,還請趙兄莫要糾纏,令弟的事,貧道無能為力。」
趙簡的臉色僵硬,摸了摸八字鬍,語氣不悅。
「道長與我們趙家這麼多年的交情,非要做得這麼絕嗎?」
宋春雪將短劍插到桌子上,「怎麼,想威脅我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