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豬蹄燒成炭,那其他的估計也都焦了吧?
大過年的,總共就四隻豬蹄,多浪費啊。
宋春雪看向坐在台子上,懷裡擁著三個小外甥的老大。
「那其他的呢?還能吃嗎?」
老大訕笑,「還好我煮的少,原本我想吃的豬尾巴烤焦了,燒火還挺美的。」
老三笑著招呼道,「娘,你們去屋裡坐著啊,餓的話先吃點麻饊。」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去了北屋,宋春雪作為輩分最大的長輩,坐在太師椅上問這問那,還問了徐大紅有沒有回娘家,她的娘家人身體可還康健,去年的收成如何等等。
當個不冷場的長輩真囉嗦,但她發現自己若是不說話,老大三娃還有何川他們也會冷場。
好在沒多久,木蘭跟紅英端來了肉菜,大家幫忙端菜,桌上滿滿當當的。
老四原本是要回來跟他們一起過年的,被老二攔下了,他一個人待不住。
宋春雪覺得,老四主要是捨不得跟田七姑娘分開,既然去了人家的酒肆酒肆,肯定要給人家幫忙當主力,他那張嘴嘰嘰喳喳的,還有他也挺會辦事,估計成了田七的主心骨。
田七的父親早年喪妻,田七是她的獨女,但如今她的父親有心續弦,且早就住在同一個院子了,他父親早就想著為田七找個女婿照顧她。
想到這兒,宋春雪氣不過,怎麼她的幾個兒子,都有上門女婿的命?
真是活見鬼了!
不過,老四非要當上門女婿的話,她也攔不住,但她一定會脫他一層皮,再甩他一家客棧,看他田家好意思拿老四當上門女婿。
有錢能使鬼推磨,她現在有這個本事。
堡子里十分熱鬧,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過飯,還跑去外面的空地里放炮。
他們原本打算去場裡放炮,被何川跟紅英教訓了。
場裡摞著那麼多草垛,晚一點著了,這個年可就熱鬧了。
之後他們又合計著上山去廟裡燒香,徐大紅跟江煥都想去爬桃花山,三娃提議鎖上門一起去,連狗也牽上。
宋春雪想想都沒意思,她一個老人家,跟年輕人聊不到一塊兒去。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狗牽上也行,讓它們也過個好年。」
三娃看著她欲言又止,「那娘準備去哪走走嗎,明天要不要回娘家看看舅舅姨母他們?」
宋春雪拿出一本書,放在桌案上,在硯台上倒了一滴水開始研磨。
她神情鬆散,「不去了,你別用那副同情可憐的神情看我,我又不怕一個人待著,這大半輩子不都是這樣嗎,以前你們出去玩,就我一個人在家忙碌,我一點不覺得孤單。」
其實上輩子,每逢過節的日子,幾個孩子結伴出去玩耍,她一個人留在家裡收拾廚房和院子,家裡靜悄悄的,她感覺心裡無比孤獨和淒涼。
可是現在,她巴不得大家都別來打擾她,她想幹的事兒多著呢,很多想做的事兒一直都沒顧得上。
大家都走了,她渾身鬆快,安逸的很。
三娃笑了,「那就好,我還擔心你一個人難過了,想讓你出門去找人諞閒來著。」
宋春雪聽到外面院子裡,孩子在找三舅的聲音,擺了擺手催促道,「快去玩吧,小心照看著木蘭,她懷著身孕,你把人看好了,我忙著呢。」
三娃還是不放心,走到門口問,「那想吃什麼吧,回來我給你買。」
「人家都回去過年了,街上的鋪子都關著門,家裡有酒有肉,我又不貪吃。」宋春雪沒好氣道,「你現在怎麼這麼囉嗦。」
「好好好,我不煩你了,走咯~」
聽著小孩問阿奶去哪了,不跟他們一起去嗎?
三娃回答,阿奶忙著看書呢。
小龍跟小序很吃驚的樣子。
「阿奶都老了,怎麼還要讀書啊?」
這話惹得一院子的人哈哈大笑。
紅英揉著他們腦袋往外推,「走走走,你阿奶不老,她在修行呢,老得慢,再說阿奶要不開心了。」
小序一本正經的話語從大門外隱約傳來,「是哦,阿奶比娘都精神,娘也趕緊修行吧,不然過幾年比阿奶都老,爹要納妾怎麼辦?」
「小兔崽子,你從哪學來的,我哪裡比你阿奶老了?」江紅英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我一個種地的,當然比別人老得快。」
之後大家安慰著她什麼,何川說童言無忌,打死他都不可能納妾,讓紅英別擔心。
聽紅英的聲音,這句話傷到她了。
她有些難過。
「哼,今年我們疼惜著點自己的身子,那麼多地花錢讓別人來耕,不然等我們老了,彎腰駝背的,孩子們成家了嫌我們是累贅。」
何川說了什麼,宋春雪聽不到了,他們走得遠了,被孩子的歡聲笑語蓋住。
之前勸紅英別那麼拼她不聽,現在聽孩子這樣說,她肯定會改。
人這輩子,只有自己最會疼惜自己,不能指望任何人,也別用辛苦勞累綁架自己。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見善待自己多麼重要。
老大一家子打算在縣裡多待幾天,江煥想跟大家一起玩,老大提前跟莊子上的人安頓好,讓李大嘴幫忙餵牲口。
初四他們又一起出門閒逛,初五晚上有社火,有花船舞獅子,還有戲聽。
宋春雪跟兩隻狗待在家裡。
「扣扣扣。」
正當宋春雪在院子裡拿著短劍練得痛快時,聽到有人敲門。
兩隻狗跟箭一樣躥了出去,顯然是敲堡子的大門。
她其實不意外,早上看到喜鵲落在院牆上,而且還是兩撥,可白天並沒有人來。
她打開門,阻止吠叫的狗。
「噓~你們倆小聲點。」
門外站著一位男子,肩上斜挎著背囊。
「是宋春雪家嗎,有您的信。」
說著,他將兩封信遞到她面前。
「已經付過錢了,告辭。」
兩封信?
前兩次都只有一封,謝大人每月會寫封信給她。
她湊到眼前一看,看字跡就是師兄的。
難得,師兄終於捨得跟她吱一聲了。
她關上院門,在兩隻狗子的簇擁下匆匆回房間,在油燈下拆開信封。
見字如晤,師弟親啟:
師兄龍飛鳳舞的大字映入眼帘。
原來師兄去了沙漠,在那裡跟幾位舊相識在月牙泉邊準備過年。
短短的幾十個字,讓宋春雪不要掛念,叮囑她請勤修苦練,莫要懈怠。
沒有說他何時回來看她,也沒有說他為何離開,多餘的一個字都沒有。
「哐哐哐。」
敲門聲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