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北門外是滾滾黃河。
渾濁的黃河水滋潤了這片土地。
若是黃河能從莊狼城繞過,那個地方不至於那麼乾旱。
若是祖厲河再寬闊一點,整個莊狼縣的小河常年就會有水。
就快要能看到黃河了,宋春雪步伐飛快,老二跟老四在後面追。
老四轉頭叉著腰笑話老二,「你個跛子,都被打成這樣了還想著娶人家,結果人家根本不願意嫁到咱們這兒,之所以跑來商量,是不甘心,想將你搞到手,慢慢的將你騙到荊州去。」
老二攬過他的脖子,一手將他的嘴堵的嚴嚴實實,「大街上呢,你說點好聽的,萬一我能遇到良人呢。」
老四掰開他的手,「也是,你看著比三年前板正硬氣了,你說我也去軍營怎麼樣?」
老二搖頭,「咱家有我一個就成了,等打起仗來,我肯定會去守城,軍營太苦了,你受不了。」
老四不服氣,「萬一呢,我個頭比你高,說不定還能混個大將軍回來。」
老二將半個身子靠在他肩上,上下打量著他,「就你這挑三揀四的性子,去軍營里吃不好睡不好,我怕你當逃兵,連累全家人。」
老四心想也是,當逃兵可是死罪。
「哦對了,你怎麼從沒說過要回家看看的,反正離現在腿好些了,在當值上任之前,不想見見三娃和他媳婦嗎?」
「還有大哥,我還想著回李家莊子上看看大哥一家呢,據說大哥蓋的院子可氣派了。哦,還有我們那個老院子,你不想回去看看?」
被老四這麼一說,老二仿佛能看到他提到的這些地方。
「那得抓緊,最好明天回去,我其實更想見見姐姐。」
老二聽著越來越近的流水聲,目光深邃,「三娃應該變得我快認不出來了,誰能想到,我們幾個之中,他能去桃林學堂讀書。」
老四心想,誰說不是呢。
他將馬車停到一棵柳樹下,解下馬牽到河邊,免得有人趁他們不注意將馬車順走。
「娘跑得真快,已經在河邊玩水了,」老四笑著指向不遠處,「你看那個抱小孩的姑娘,是不是剛才你救下的那對姐弟?」
老二看著正跟娘聊天的姑娘,還真是。
「我看這姑娘就挺好看的,說不定你倆有緣,金城姑娘挺好,要不你當她家的上門女婿,好歹離得近一點。」老四調侃他。
「去!」老二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我沒那麼愛當上門女婿。」
老四捂著屁股邊跑邊笑,「那可難說。」
宋春雪看著眼前的姐弟,隨口問了兩句,知道這姑娘是金城本地人,是家中的長女,父母將這位來之不易的弟弟交給她照顧。
姑娘叫席月,姓氏挺特別,她還頭一次聽這個姓。
「嬸子,你兩個兒子陪你來河邊玩,這很少見,他們一定很孝順吧。」席月笑著看向一瘸一瘸的老二,「腿腳不好還要來,可見其心誠。」
宋春雪心想,誠個屁,他們只是識時務而已。
不過,這姑娘時不時的看向老二,難不成是看上他了?
「他原本不想來的,前些日子他跟人起了衝突,腿就這樣了,再要不了十天就能痊癒。」萬一這姑娘是老二的新姻緣,她這個當娘的不能拖後腿。
「是嗎?」席月一手拉著弟弟的後背,低頭間儘管羞澀,「他不像是好鬥的人。」
「……」這傻姑娘,估計是被老二的那張臉給迷惑了。
其實三娃比老二更好看。
若是當初沒有給三娃說親,三娃肯定能娶到更好的姑娘。
但是她跟三娃欠了木蘭的,三娃也是真心喜歡木蘭,這輩子他們還能再續前緣,多好。
「你們也來河邊玩啊,」不知何時,老二走到了這邊,對席月道,「小孩子還是離水邊遠一點,去玩沙子也行。」
席月紅著臉點頭,「嗯,我這就抱他過去。」
老二在宋春雪身邊的石頭上坐下來,「娘,我們明天回家看看吧,等從莊狼縣回來,我的腿應該好了。」
宋春雪轉頭看他,「怎麼忽然想回去了,我還以為你不願意回去見三娃呢。」
老二低頭玩著石子,「我之前想著晚一點回去,沒有不願意見三娃,他現在最爭氣,我替娘高興還來不及。」
宋春雪沒搭話,又想起他差點去了荊州當上門女婿的事。
「以後別跟林春成兄妹往來了,除非你願意當人家的上門女婿。」她語氣淡淡的,「反正你的親事你自己做主,我不管。」
老二沉默片刻,「我知道娘還在生氣,當初也是迫不得已。」
宋春雪轉頭看向別處,忽然看到不遠處嬌小俏麗的姑娘,正戴著面紗帽跟人在河邊散步。
沒看錯的話,那還是個年輕的公子,玉冠束髮。
老二也看到了。
他氣呼呼的起身。
「老二別去。」
「不行,我一定要當面問清楚,她這麼快就想找別人了?」
老四也跑了過來,指著林春嬌道,「看到沒有,你還在家裡難過呢,人家早就找好下家了。反正不能拐個上門女婿,還不如嫁個有錢有勢的,你這麼窮,人家是南方姑娘,想嫁得好很容易!」
宋春雪知道老四很氣憤,為老二打抱不平才這麼說。
但老二正在氣頭上,這無疑是火上澆油。
「老四,你別……」宋春雪剛想說什麼,就看老二已經跑了過去。
「是你挑的火,你們倆自己解決。」
前世他們老早翅膀硬了不需要她管,現在總讓她出頭,哪有她這樣當娘的。
宋春雪遠遠的看著,老二跑到林春嬌面前質問,那位公子帶來了隨從,很快跑了過來。
老四被踹了一腳,老二雖然一條腿還跛著,但身手不錯,三兩下便掀翻了好幾個隨從。
河邊遊玩的人被吸引了過來,林春嬌趁亂跟著隨從溜了,老二氣惱的罵了幾句,被老四推搡著向宋春雪這邊走來。
一場熱鬧來得快去得也快。
這樣一來,林春嬌跟那位公子肯定是沒戲了。
回去的路上,老二讓老四給他買了兩罈子烈酒,估計是回去買醉。
宋春雪沒說什麼,吃過飯坐在台階上捻麻繩,準備做雙鞋。
老四不解的同時,還有些忐忑。
「娘,你怎麼不說話?」他捧著一棒苞谷啃得賊香,「我怎麼感覺你都不愛管我跟二哥了?」
「是不愛管,但我還是來了,」宋春雪將買來的麻葉絲捋了捋,語氣漫不經心,「我只是不想再當吃力不討好的娘而已,你們從前不是一直怪我愛說教愛管你們嗎?」
前世他們都嫌她囉嗦,拼命想要遠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