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陽被道長親自送出了門。
宋春雪跟姚曼去了屋裡說悄悄話。
一進屋子,姚曼便迫不及待的拉著宋春雪,打聽道長的事。
宋春雪不愛講這些,她明白,姚曼是帶著好奇的目的打聽這些的,並非關心她。
雖說她如今就跟姚曼走得近,但最初願意借銀子給她,就是知道她的人品不錯,值得信任。
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宋春雪發現她們是兩種人。
跟姚曼聊天讓宋春雪覺得有些吃力。
她是沉悶的人,而姚曼是生意人,善於跟人打交道,話也多。
宋春雪平日裡沒話,投機的時候才會喋喋不休。
但姚曼問,她還是大致講了她跟道長結識的經過,免得被她誤會。
「啊?這麼說,你忽然撞了大運,是從道長給你的招財符開始的?」
「那我也要跟道長買幾張,最多能買多少張?」姚曼好奇道,「二十張可以嗎?」
宋春雪笑了笑,「那你去問問道長。」
「先不著急,我就是想問問,你跟道長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宋春雪點頭,「沒有。」
「嗯,也是。雖說道長是可以成親的,但修行之人,若是成了家肯定會有牽絆,對修行不益。一般道法高深的道士是不會成家的,你也別讓自己動了心思,若是壞了道長的修行就不好了。」
「道長是很多窮苦人的救星,像你一樣得到道長恩惠的人不在少數,若是你將他拐回家,以後他就要少救很多人。」
「能跟道長成為師兄弟,已經是你幾輩子修行來的福氣,道長這樣仙風道骨超凡脫俗的人,沒人配得上。」
「既然你也修了道,那便好好修,將來也多行善事,多救救我們這些水深火熱的老百姓不是?」
這番話說的在理,但宋春雪總覺得,哪裡不得勁。
仔細一回味,姚曼在說她配不上道長。
這是大實話,但實話不順聽。
「那我去找道長買幾張招財符。」說著,姚曼起身道,「我還要回去照看生意,就不跟你閒聊了,改日你來我的酒肆,我給你介紹那私塾先生可好?」
宋春雪很快調整好心緒,淡淡的應了一聲,「好,改日去找你。」
嘴上這麼說,但宋春雪的心裡有些不悅。
為何姚曼也覺得,她就非要個男人不可?
宋春雪跟在姚曼的身後,來到院子裡,看著姚曼向道長買招財符。
「一百文一張?」
聽到價格,姚曼有些猶豫。
她看了眼宋春雪,卻沒有說什麼。
「那我買兩張,回去試試靈不靈驗,等靈驗了我再來買。」
道長點頭,「也好。」
他看向宋春雪,「師弟,去我房裡桌上拿兩張。」
「哦不對,我畫的好像用完了,不如把師弟畫的給我兩張。」
宋春雪看向姚曼,果然從她的眼中看到了遲疑和不悅。
道長微微笑道,「我師弟的招財符畫的挺好,比我的還管用,信士不要嗎?」
姚曼笑著看向宋春雪,坦誠道,「你知道的,熟人之間就是這樣,就算宋姐畫得再好,也沒有修行多年的道長畫的管用,要不還是請道長為我畫兩張吧,我等著。」
道長緩緩起身,「也行,請信士稍等片刻。」
宋春雪面無表情,指了指石凳,「坐下喝茶吧。」
「唉好。」姚曼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宋春雪,「我不是嫌棄你畫的招財符,下次再買你畫的,怎麼樣?」
「嗯,沒事,畢竟師兄是正經道士,我才學了多久,畫的好才怪。」宋春雪微微一笑,換做是她也會買道長的。
不多時,道長拿著兩張符從屋裡出來。
姚曼掏了兩百文,千恩萬謝的走了。
大門合上,院子裡恢復寧靜。
道長又換了新茶葉,煮了一罐倒在她的茶碗裡。
「心裡不舒坦了?」
「有點。」
宋春雪長嘆一聲,似笑非笑道,「但人家說的是實話,但我沒必要聽別人挑我的毛病,我們倆還沒熟到那個程度,以後少往來就好。」
不管她現在過得多好,在姚曼眼中,她還是那個在李家莊子上,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人。
若不是踩了狗屎運,她如今還在那個山溝溝里,在黃土裡刨光陰。
「知己難覓,商人重利,你不要難過才是。你這個朋友倒也講信用,運勢也不錯。就是別太深交,免得將來獨留你暗自傷懷。」
「師弟很容易錯信別人,以後跟人打交道要有所保留,三分真心七分教養,別太較真。」
說著,道長從袖子裡掏出一條手串,「這是雷擊桃木做的串珠,隨便戴著玩。」
他將手串放在石桌上,兀自添了杯茶,「等以後我遇到雷擊棗木,再給你做一條。」
宋春雪意外,不由拿起手串看了看,光滑圓潤很勻稱,但珠子很大,是師兄的。
「師兄,你該不會是在安慰我,拿我當小孩子哄吧?」她將手串遞了回去,無奈失笑,「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會因為這種事傷心流淚不成。」
「我知道桃木是辟邪的,這手串師兄戴久了生了感情,別輕易送人。我不愛戴這些,幹活的時候有些礙事。」
道長起身,「還不領情,算了,瞎費功夫,我去睡一覺。」
「君子不奪人所愛,我剛學的。反正放在我手裡就是浪費,師兄拿著說不定晚上還能打鬼呢。」
道長雙手背在身後,優哉游哉的往西屋走,「你還猜對了,這手串真的打過鬼,還打過三回。」
「……」宋春雪就是隨口一說。
「今日不出門了,晚上我要吃洋芋蓋被兒。」
「好,那我摘一把蔥來。」
洋芋蓋被兒,顧名思義,便是炒洋芋條上頭蓋上被子。
洋芋條兒炒得油油的,多倒些水燒開後,上面蓋上擀好的蕎麥麵片。
有些人叫燜面,洋芋上頭可以悶各種面,甚至可以悶饃饃。
這個飯通常在下雨天才會做,因為有些干,大太陽天咽不下去。
道長今天喝了太多茶,估計才想吃。
端午將至,街上逐漸熱鬧起來,賣各種香包彩繩的人越來越多,遠遠望去,七彩飄揚。
到了端午,每個人手上都會綁花繩,據說不會被蛇纏住。
這個習俗打宋春雪記事時就有,估計有蛇的時間長了。
這幾年的蛇特別多,走到哪都能碰到。
有的盤在路上,有的在牆上的洞裡,草叢中屋子周圍都有。
但再過五六年,這裡的氣候變幻異常,一條蛇也見不到。
「娘,你也會縫香包?」
看到宋春雪拿著針線,像模像樣繡了個老虎頭的樣子,三娃驚訝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