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梅話音落下,宋春蓮笑了一聲。
「你若是敢還手,他就不敢打你,你問這種問題,道長豈不是白幫你了。」
張道長點頭,「沒錯,三姐不用擔心這個,以後看到那個男人,你肯定不會像從前那般強忍著,恨不得打得他滿地找牙,債還清了就會有變數。」
「這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和愛,貧道今日前來,就是替你了結債緣的。」
「那就好,我挨打是小事,就怕連累了孩子。」宋春梅看向翠翠,「以後你也別忍著,家裡的活兒也別慣著他,若是他們不幹活就不給吃的,好東西咱倆吃了。」
翠翠抹了把眼淚點點頭,「娘要說到做到,以後看到我爹硬氣點,當女兒的自然就硬氣。」
宋春雪若有所思,「師兄,那有什麼辦法,能讓三姐夫跟三姐分開啊?」
「那不行,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你是想讓貧道受罰不成?」張道長看了眼宋春梅,「更何況,都這把年紀了,孩子也生了,分開不見得有多好,你三姐沒有改嫁的命。」
「那老五有嗎?」宋春蓮趁機追問,「她年紀最小,還能找個好人照顧她嗎?」
張道長看向宋春雪,神情莫測。
宋春雪坦然自若,任由他打量。
「難說。」張道長撈起一塊肉片放進碗裡,「全憑她的意願。」
宋春梅皺起眉頭,「這相當於沒說啊。」
「我倒是覺得,道長的意思是,她若是願意就有,若是不願意就沒有。」宋春蓮湊到宋春雪跟前,「說明你身邊就有這樣的人。」
最近好多人先給她介紹來著,若是宋春雪答應了,自然就有了。
「那就是沒有,二哥答應給我找條狗作伴,最好是大狼狗,不知道他還記著不。」宋春雪掃過好奇的眾人,「吃飯吧,菜涼了,四姐燒的木炭都快燒完了。」
這頓飯吃得挺久,等姐妹三個在廚房裡說這說那,洗了鍋睡覺時,月亮已經爬得老高。
宋春雪站在院子裡,看著天上皎潔的明月,不由笑道,「還記得小時候夏天揚麥子的時候,月亮爬上來特別亮,跟白天沒什麼區別。大人在幹活,我們騎著玉米杆當白馬在場裡亂轉,那時候多好。」
兩個姐姐站在台階上,翠翠也從房間出來,抬手指向天空。
「別指月亮,會爛耳朵的。」宋春梅阻止翠翠,「回屋睡覺去,困得都流眼淚了。」
翠翠探著腦袋瞅了兩眼,轉身爬到炕上去睡覺。
宋春蓮欲言又止,心想三姐對女兒倒是挺凶的。
但願今後她會改一改。
張道長已經跟阿來去東屋睡了,他們姐妹三個加一個孩子,全都在北屋睡著。
宋春蓮家還有別的屋,但臨時燒的炕,第一晚太潮濕沒法睡人。
孩子的瞌睡重,翠翠已經在炕上沉沉的睡去。
宋氏姐妹三個坐在炕上,還想聊聊私房話。
宋春雪從自己的包袱里掏出最後一個布包,「四姐,這是給你的。」
宋春蓮有些驚訝,「這是什麼?」
「布,孔雀藍的緞面,可好看了。」宋春梅感嘆道,「老五現在日子過好了,還能到處撿錢花,給了我二兩銀子呢。」
「二兩銀子?」宋春蓮看向宋春雪,「你真的撿錢了?」
「嗯,這二兩銀子是你的,三個姐姐都有。」宋春雪將銀子放在她手裡,「拿著花,我還有。」
「喲?」宋春蓮看著手中的真真切切的銀子,「該不會是哪個相好的給的吧,我怎麼覺得道長的意思是,你現在身邊有人呢?」
宋春雪嘆了口氣,「你說有就有吧,反正我自己沒見著。」
「那你這……」宋春蓮壓低聲音道,「其實你不用覺得害臊,我是沒遇見滿意的,而且阿來這個性子,若是我再找一個肯定要虧待了他。」
「但你不一樣,兒子多了跟沒生一樣,這個推那個,到頭來還是沒人養老。」
她語重心長道,「你也別太挑,有錢的最靠得住。人心會變,但銀子不會。」
宋春蓮將頭髮散開,用一把木梳子輕輕地梳著,烏黑濃密的長髮,跟二姐三姐的完全不同。
光看頭髮,就知道她們姐妹幾個誰過的最好。
宋春雪哭笑不得,「我現在自己就有錢了,為啥要挑個有錢的男人,不信你問三姐。」
三姐宋春梅看著宋春雪,「那我可說了啊。」
「老五最近走了狗屎運,走到哪裡都能撿錢,她說給我們的銀子是一個破罐子換的,今天我們在河灣里吃鍋盔,她去撒尿了,回來的時候撿了金子,他娘的,那是金子啊,我都不認識。」宋春梅長嘆不已,「真是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宋春蓮梳頭髮的動作一滯,「金子?」
「我還沒見過金子呢,長啥樣啊?」
宋春雪從懷中摸出來,「給,這塊大的給我留著,小的你們倆一人一半,用刀就能切開。」
三姐四姐相視一笑。
「可不得了,聽聽老五的口氣,那些富家老爺都沒你這麼豪氣。」宋春蓮接過黃豆大的金子,「你還別說,這個色真好看。」
宋春梅被逗得咯咯直笑,「那不然嘞,人家是金子,就算是屎一樣的顏色,人家也是最貴的。不過金子太貴重了,老五還是自己收著,銀子給我們就夠多了。」
宋春蓮將金子還給她,「沒錯,原本這二兩銀子我是不打算要的,但你都捨得送金子了,我收下便是。」
說著,她溜下炕頭,從一個又黑又舊的箱子裡面,翻出一塊玉佩來。
「我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送你,這個是我壓箱底放了二十多年,這段時間打算賣掉換點銀子來著,你也知道,鄉里的集市最多換個幾十文,送你了。」
宋春雪看得出,這玉佩的水頭不差,當初買來肯定花了不少錢。
「我現在不喜歡這些易碎的東西,這是姐夫給你買的吧,留著也是個念想。」她將玉佩遞了回去,賊兮兮的笑道,「我現在就喜歡銀子。」
宋春梅睨著眼看她,「嘖嘖嘖,真是有錢了口氣就變了,我記得你以前因為一對耳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好幾天都念叨著。」
「對,我還記得那是個紅瑪瑙的耳墜,不值什麼錢,我這裡有一對。」說著,宋春蓮來到炕櫃跟前,從裡面翻出一個首飾盒來。
當看到一對成色極好的紅玉髓的耳墜時,宋春雪不由淚目。
她想起來了,曾經令她念念不忘的耳環就長這樣。
多年過去,還是這麼好看。
只是一眼,便讓她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