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脊背結結實實挨了一棍子,轉頭怒氣沖沖的看著宋春雪。
「你是哪根蔥,我在教訓我家婆娘,多管閒事,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老五?」三姐認出了宋春雪。
「老五?就是你那生了四個兒子還守了寡的老小?」
三姐夫冷笑一聲,指著宋春雪道,「你還敢打我,信不信我抽你?」
說著,他抬起胳膊嚇唬人。
宋春雪握緊了手中的棍子,「你打我姐還有理了,我要抽你!」
說著,她也不給男人喘氣的機會,拿著棍子狠狠地往他身上敲。
「讓你打我三姐,讓你打女人!」
「我三姐當牛做馬,為你生兒育女,家裡家外的活兒沒少做,你整日裡遊手好閒就算了,還敢打人!」
「你不讓我娘家人知道,還阻止我三姐回娘家,真是畜生啊你!」
三姐夫跑了幾步,轉頭握住宋春雪手中的棍子,「你再打我試試?我打的是我家的婆娘,關你屁事。」
「你一個當姨娘的憑啥教訓老子,她是我媳婦,我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你一個嫁了人的管我家的閒事,是沒有男人管著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宋春雪一腳踹在他身上,剛想動手就見他的兒子沖了出來。
「不許打我爹!」
宋春雪不由看向三姐,三姐坐在地上抹眼淚。
又是個白眼狼,他娘挨打的時候他怎麼不衝出來護著?
「三姐,起來。」宋春雪看著三姐宋春梅道,「他們都不記著你的好,你為什麼要忍著,我們回二哥家看看,順道看看四姐。」
宋春梅從地上起來,「可是……」
「你敢走一個試試,有種你就別回來!」三姐夫鬍子拉碴,捲起袖子一臉兇狠的指著宋春梅,「要是還敢回來,我打死你信不信?」
宋春梅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轉頭看向兩個孩子。
站在門口的兒子面無表情的威脅道,「娘,你走了誰做飯,妹妹做的飯不好吃。」
院子裡站著個瘦瘦高高的女孩,正扒在門邊看著宋春雪。
「三姐,我專程來看你的,你若是還認我這個妹妹,還想像個人一樣活著就跟我走,把女兒帶上,我們去二哥家,讓他給你做主。」
「被你好吃好喝供著的兒子這樣對待,你不窩囊嗎?」
宋春雪在三姐身上,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她轉身往外走,牽著毛驢看著她。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三姐若是不把自己當人看,今日就當我沒來。」她清冷的聲音中氣十足,「但三姐若是跟我走,我保證他不敢再打你。二哥是出了名的要面子,若是讓他知道你把日子過成這樣,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他們的二哥宋之柱,趙錢有些忌憚,不由轉身踩了三姐兩腳。
「你要是敢去,我打死你信不信?」
宋春雪冷冷的看著三姐,她今年都三十九歲了,若是不找個機會收拾一下趙錢,後半輩子有她受的罪。
若是三姐不反抗,她再插手三姐家的事,只會害得三姐挨更多的打。
凡事都得靠自己,宋春雪一個當妹妹的,總不能天天住在三姐家替她出頭。
想要從泥潭裡出來,還得她自己使點勁,不然你把她拉出來,轉頭她還會掉進去。
軟骨頭就跟爛泥一樣,扶不上牆的。
這個道理,宋春雪以前就不懂,因為她曾經也是一灘爛泥。
「你滾吧,一個寡婦自己的事還沒處理好,如今卻開始管起你姐的事了,真是閒出屁來了。」趙錢得意的踩在三姐的腦袋上,「你看看,你姐就是個會生崽會幹活的老豬婆,她願意被我打你有什麼辦法?」
說著,他露出一口大黃牙,雙手叉腰笑得像是剛吃過屎一樣。
這都能忍。
宋春雪心裡扎了塊石頭,不是一般的堵。
看著三姐沒動,她滿眼失望。
「走吧走吧,一個寡婦管什麼閒事,你就該去找野男人……啊啊啊!」
三姐忽然抱住他的腳踝狠狠地咬了一口,趙錢倒在地上直蹬腳。
宋春雪連忙跑過去,狠狠地踩住亂蹬的腳,將三姐扶起來。
「三姐,我給你帶了個鍋盔,還扯了孔雀藍的緞子做衣服,去四姐家待幾天怎麼樣?」
「走,現在就走。」三姐拍了拍身上的土,抹了把眼淚,「翠翠,跟我走。」
「哎。」
叫翠翠的姑娘從院子裡跑出來,怕被父親和哥哥抓住,往旁邊繞了一下跑到了大路上。
她揚起笑容開心的看著宋春雪,「五姨母,快走快走。」
「死丫頭給我站住,你走了誰做飯,家裡的活兒誰干?」趙錢捂著腳踝氣急敗壞的指著翠翠,「反了天了,老子明天就把你嫁給何癩子。」
「略略略,」翠翠朝他吐舌頭,「嫁就嫁,反正我聽話不聽話都被你當牲口,出去浪幾天是幾天。」
宋春雪笑了,轉頭對三姐道,「瞧,孩子比你有出息。」
「哼,你出息,還不是因為男人死了沒人管,若不然你比我好不到哪裡去。」三姐跛著腿拍了拍身上的土,慢悠悠的往外走。
「哈哈,羨慕吧,寡婦也有寡婦的好處。」宋春雪轉頭看著趙錢故意道,「我祝你早日變成寡婦。」
「你個臭老五,別以為我不敢打你。」趙錢咬牙切齒的指使兒子,「把你娘拉回來,你會做飯不?」
宋春雪看向他兒子,「小子,我連你爹都揍,別說是你了,還是乖乖給你爹做飯吧,看看你爹是人是鬼。」
宋春雪撫著三姐,拍了拍驢屁股,「走咯,省一個鍋盔,咱們自己吃。」
毛驢甩了甩尾巴,不滿的叫喚了兩聲。
「渴了啊,前面河灣里就有泉水,我們去那邊一起喝。」宋春雪不無激動的看向三姐,「好幾年沒串親戚了吧,歡喜不?」
「歡喜,」三姐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眼沒本事追上來的父子倆,語氣低沉哀傷,「他就知道窩裡橫,連你都能把我帶走,若是二哥來了,他肯定慫得跟狗一樣。」
「怪我一直顧著他的面子,幾十年了,越來越得寸進尺。」她嘆了口氣,摸了摸袖口沾上的豬食,「只是可惜,家裡的豬娃子和雞要挨餓了。」
前面的翠翠一蹦一跳的,「娘,你可惜啥,反正一年到頭,你也吃不了幾口,全都進了我爹我哥的嘴。」
三姐一愣,隨即苦笑一聲,「說的是,心軟之人是無福之人,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