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驢不賣,過些日子我還要耕地。」
不多時,三娃開心的拿著大叉回來了。
他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笑容,滿眼崇敬的看著張道長。
「道長,這是怎麼做到的,為什麼我能看到被埋在草堆里的東西?」三娃激動的站在他面前,「道長,能教教我嗎?」
張道長搖了搖頭,「這些算是歪門邪道,你是要讀聖賢書的,貧道不想誤人子弟。」
三娃抓住他寬大的道袍,「道長,那你教教我,怎麼才能讓我不厭其煩的讀書?」
張道長點點頭。
「我倒是可以給你兩張文昌符,」說著,他從布袋子裡努力翻了翻,「但你要明白,成事在人,再好的東風,需要自己的努力。」
三娃用力的點點頭,「多謝道長。」
說完,他三兩下將草挑到草棚里,對宋春雪喊了句,「娘,我去看書了!」
難得見三娃這麼開心,宋春雪決定好好招待張道長。
她煮了一鍋肉骨頭,腰節骨肋骨砍得很大塊,都是瘦肉。
還有她用麥麩洗了好幾遍的豬肚豬腸子,從窖里吊了上來。
她又炒了個白菜粉條,用醋拌了野菜,弄了些蒜泥。
老四放羊回來,直奔廚房。
「娘做了什麼好吃的,我隔著老遠就聞到了,咱家裡來貴客了嗎?」
「上次那個張道長來了,他幫了我們的大忙,他真是娘的大貴人。」說著,宋春雪將一大盆肉遞給他,「端到北屋去,洗手吃飯。」
老四端著用醬油和蔥炒過的豬大骨,忍不住吞口水。
不多時,飯菜上齊了,江家母子跟道長圍桌而坐。
「這麼豐盛,讓你們破費了。」張道長看著桌上的豬肚豬腸子,從腰間解下酒葫蘆,「連這好東西都端上桌了,貧道感激不盡。」
宋春雪笑道,「道長別客氣,隨便吃。你為我家老大破了符咒,算是我們的大貴人,這些東西不成敬意,還請道長別嫌棄。」
道長夾了塊排骨,「不嫌棄不嫌棄,你們太好客了,快點吃。」
老四跟三娃顧不上說話,抱著大骨頭啃了一塊又一塊。
宋春雪很喜歡吃豬肚豬腸子,怕豬油太膩,就著米黃饃饃吃,喝著熗過的酸漿水,吃得無比盡興。
張道長聊了很多奇聞趣事。
他們這才知道,張道長有正經的師承,但他雲遊四方,六年來也見過不少民間大師,學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東西。
若是他的師父在,肯定會罵他不學無術,畢竟民間的很多術士,沒那麼多規矩。
亦邪亦正,很難判定。
「等我回到山上,師父肯定不會要我了,所以我想攢點錢,自創門派。」說到這兒,張道長捋了捋山羊鬍子。
「但是普天之下,賺錢的門道最難掌握,卦象顯示,宋家嫂子是貧道的貴人,貧道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宋春雪勸他多喝點水,並未放在心上。
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可能是道長的貴人?
吃飽喝足後,三娃跟老四又追著道長聊了會趣事。
道長喝了些酒,被老四慫恿了一下,當眾掏出幾個豌豆來放在桌上。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道長對豌豆點點畫畫,隨後兩隻豌豆跟活過來似的,跳來跳去的打架。
宋春雪瞪大眼睛,她也算是活得夠久,聽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也見過不好招惹的術士,但還從未親眼見過這種把戲。
三娃跟老四也跟見了鬼似的,站起來湊到跟前看。
感嘆連連。
「豌豆還能打架,他們真的在打架哎!」
「對啊,這個綠豌豆比白豌豆力氣大點,一招一式更兇狠。老天爺啊,我真是開了眼了。」
老道長翹起二郎腿,眼神迷離。
被兩個孩子誇讚一番,他來了興致,盯著桌上的豌豆笑道,「把衣服脫了打。」
只見兩個豌豆竟然真的褪去了外皮,頂著光禿禿圓鼓鼓的肚皮撞來撞去,互不相讓。
宋春雪揉了揉眼睛,心下震驚不已,目不轉睛的盯著兩隻豌豆。
最後,兩隻豌豆沒了力氣,打著打著不動了,裂成了兩半。
老四跟三娃慫恿著還要再看,宋春雪收拾碗筷去廚房洗碗。
她覺得這個張道長有些邪門。
邪門的人,千萬別招惹。
好好招待就是了,若是得罪這種人,隨便一個小把戲,就能讓你家破人亡。
這些不怕被師門趕出來的人,是沒那麼忌憚因果報應的。
她從前也聽過,有人對上門化緣的人出言不遜,不出半月便接連出事,差點家破人亡的。
洗過碗,宋春雪看三娃跟老四認認真真聽道長吹牛的樣子,催促他們去睡覺。
道長跟兩個孩子相聊甚歡,意猶未盡的去了西屋睡覺。
睡到半夜,宋春雪聽到輕微的敲門聲。
她猛然從炕上坐起來。
「誰?」
道長的聲音響起,「是我,有筆橫財在眼前,宋家嫂子要是不要?」
橫財?
她是有命拿橫財的人嗎?
「扣扣扣。」
外面的人又輕輕的敲了敲,「把衣服穿好,帶上鐵鍬,我在院外等著。」
道長的聲音平靜如水,絲毫沒有之前的醉意熏熏。
猶豫片刻,宋春雪還是穿上衣服,輕手輕腳的拿了兩把鐵鍬,將院門輕輕合上。
張道長正低頭綁起袖子。
「道長要去哪發橫財?」
宋春雪壓低聲音道,「為何要找上我,道長不會害我吧?」
「放心,本道長不是那等謀財害命之人,原本我沒打算跟人分財的,但那墓裡頭有不少好東西,貧道一人拿不完,需要個人幫忙。」
說到這兒,張道長指了指前面的小路,「邊走邊說,別驚動了你家老大。」
宋春雪站在原地不動。
「大嫂子若是不信,本道長一人去也可,只是那墓里的東西要白白便宜了旁人。」說著,道長獨自轉身。
挖墳掘墓?
橫財?
宋春雪猶豫片刻,腿腳不受控制,跟在道長身後。
「這莊子上那麼多人,道長為何選我?」
說話間,他們已經在夜色中,順著陡峭的山路往上爬。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萬一找個紅了眼的,趁我不注意拍死我怎麼辦?本道長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那道長為何覺得,我會答應?」宋春雪在夜色中有些緊張,不由自主的環顧四周。
「你不答應也無妨,本道長一個人挖了,剩下的留著下次挖。」
張道長仿佛看穿了她的擔憂,「放心,本道長雖然貪圖錢財,卻從不見色起意,在貧道眼中,大嫂子只是個可憐人,是男是女沒區別。」
「……」這話怎麼這麼不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