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娃忍俊不禁。
雖然二舅長得又高又壯,臉上的鬍子又黑又多,以前他也很怕二舅。
現在的二舅,看著比從前親切了很多,他說話的時候嗓門大,但總是笑呵呵的。
宋春雪給三娃裝了不少好吃的,目送宋之柱帶著他去了學堂。
老四坐在台階上,磕了磕鑽進布鞋裡的土,揉著眼睛道,「娘放心,三娃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人。」
他哈欠連天,「若是之後還有人欺負他,我將羊趕到學堂附近,拿著我的羊鏟子去找他,就憑我現在這副又黑又壯的模樣,他們肯定要對我忌憚三分。」
宋春雪轉身回屋,忍不住笑他,「讓你把帽子戴上你不戴,曬這麼黑的衣服都洗得不勤快了。之前在學堂里每次還要拿幾件換洗的衣服,是不是有了喜歡的姑娘?」
「沒,」老四將曬得發白的鞋穿上,「就是街上有家鋪子的新媳婦很漂亮,經常跟同窗跑去看。」
還真有喜歡的姑娘?
以前從未聽他提起過。
不過,宋春雪忽然想到上輩子的事,那時老四已經去外面闖蕩了,她在老四的房間裡,翻到了壓在好看的本子裡,寫得工整好看的文章。
讓三娃去認,三娃笑著說是老四寫給姑娘的。
從前她大驚小怪,如今想到他經商變有錢之後,在外面養了個外室,她不覺得意外。
但老四也沒有流連煙花巷柳之地,而是跟那個外室好好過日子。
而老四的髮妻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時常情緒暴躁,一吵嘴就恨不得掀翻屋子,後來直接不願意與人來往,甚至有了很嚴重的情志病。
她不是很清楚,卻知道老四心裡也不好過。
「老四,你將來若是遇到想娶回家的女人,一定要跟我說一聲,讓我去見一見好嗎?」
「就算你在離家很遠的地方成親,我也想親眼看看你成親的樣子,成嗎?」
老四笑了,「娘怎麼會這麼說,成親的時候娘若是不在跟前,那我豈不是不孝子了?」
他起身去了廚房,「娘放心,就算我遠在天邊,也要將媳婦帶回來,在家裡成親。」
宋春雪微微一笑,也好。
至少他今日說的這番話,深得她心。
至於未來,她不強求。
學堂。
三娃帶著舅舅來到讀書堂,走到自己的書桌前,看到了放在自己桌上的驢糞蛋兒跟羊糞蛋,還有人在上面倒了水。
椅子上被糊了濕泥巴,根本沒法坐人。
宋之柱看到眼前的景象,頓時氣得發飆。
「這是哪個缺德玩意乾的?」
「是哪個鱉孫,自己站出來。」
「這裡是學堂,不是你們家裡,夫子教你們學知識的,不是叫你們將家裡那套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拿出來顯擺的。」
「誰幹的,自己站出來,不然我們找你們的夫子來。」
宋之柱指著桌面,卻看到三娃不知從哪找來笤帚,準備掃到桶里去。
「別動!」
宋之柱氣得不輕,嗓門極大,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那些平日裡欺負三娃的人不吭聲,低著頭裝聾作啞。
三娃平靜地掃過這些日子找他麻煩的人。
「給我放著,誰也別掃乾淨。」宋之柱對三娃道,「你在這裡看著,別讓人掃乾淨了,我去找你們的夫子來,看看他們是怎麼對你的。」
三娃嗯了一聲,「我們夫子在前邊右手邊的大屋子裡,姓江。」
宋之柱冷冷的掃過所有人,「好,你等著,咱們好好算算帳。」
三娃背著布袋子站在自己的桌子前,他的位置離夫子很近,就在第二排。
而最開始,他是在最後一排的。
「喲,這麼大年紀了,還知道帶著人給你撐腰,也不怕人笑話。真是沒種,果真是有娘生沒娘養的賤種。」
坐在最後一排的,十四歲上下的少年開了口,滿臉不屑地看著三娃江夜尋。
旁邊一個大板牙附和道,「就是,那個男人是你什麼人?不會是你娘給你找的後爹吧,哈哈哈……」
話音未落,江夜尋已經走到他跟前,拿起書本的角砸向他們的臉頰。
為免砸出傷痕,三娃用書墊著,一拳一拳地砸在他頭上。
「死牛糞,嘴巴放乾淨點,那是我舅舅!」
他們堂兄弟姓牛,他們叫三娃臭三娃,禮尚往來,三娃喊他們臭牛糞。
「臭三娃,你還敢打我,大哥,弄死他!」
三娃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手中的力道減弱,不再揮拳頭,而是兩手掐著他們的大腿,狠狠地擰著。
「嗷……你放手!」
「他娘的你快鬆手,我一錘搗死唻!」
宋之柱跟在江夫子後頭,一進門便看到兩個小子將三娃按在地上揍。
「狗日的!」
宋之柱推開江耀沖了上去,「三娃!」
「牛中飛牛中雲,你們幹什麼,快給我放開。」
聽到夫子的聲音,牛家兩兄弟鬆開了江夜尋,低頭捂著被掐得生疼的大腿直抽氣。
「狗東西,打我外甥!」
宋之柱衝上去將他們二人踹倒在地,在腦袋上補了兩拳。
「哎哎哎,別打了別打了,」江耀連忙衝上去阻攔,「人家都鬆開了,你是做長輩的,別打了。」
「放他娘的狗屁,他們兩個打我外甥一個,而且平日裡他們不止兩個,至少七八個湊到一起欺負三娃。你個當夫子的這麼偏心,知道他沒人撐腰就視而不見是不是?」
宋之柱指著江耀罵道,「枉你還是個教書的,狗屁的夫子,欺軟怕硬的草包,不把我外甥當人是不是?」
三娃連忙解釋,「舅舅你誤會了,夫子他對我很好,他只是不知道。」
被罵的江耀一臉難堪,看向牛家兄弟的眼神冷冷的。
「牛中飛牛中雲,你們倆怎麼回事,江夜尋桌子上的東西是你們放上去的?」
牛中飛搓著掐腫的大腿,疼得眼裡泛起霧氣。
「不是我們倆。」
江耀看向其他人,「是不是他們放的?如果不說實話,你們今天都給我滾回家種地去。」
「夫子,是他們倆放的,他們還在江夜尋的桌子底下塞滿了驢糞,用水澆濕很難聞。」
「昨天放得少些,但他們揉碎了夾到江夜尋的書里。」
「沒錯夫子,兩個臭牛糞就是嫉妒江夜尋讀書認真,被夫子誇讚,他們心裡不服氣。」
幾個讀書早的看著十一二歲,平日裡也被牛家兄弟欺負。
「臭牛糞?」江耀看向牛家兄弟,「怎麼能這麼喊同窗,太不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