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幻境
杭司的這句話讓喬淵沉默了。
車停高牆之下，光線就黯淡，就顯得喬淵的眼裡格外幽暗，似不見底的潭，不敢一探究竟。杭司了解喬淵，越是幽暗的不見底就越是危險。因為就在這深潭裡有危險至極的獸，是他用心魔滋養出來的獸，只要一不小心就會被拖進潭底吞噬。
可這次面對，杭司就有了反抗的勇氣。
喬淵抬眼看她時，黯淡中有淺淡的楚痛，他伸手控住她的後腦，臉微微壓低，「阿司，難道就沒有半點讓你難忘的？」
如果有難忘，如果心裡有他，哪怕就只是一點點，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哪怕為了她成為陸南深，他也願意。
只要她承認。
杭司沒掙扎，壓著狂跳的心和急促的呼吸，儘量讓自己從容面對，她說，「沒有。」
後腦勺上的手勁倏然加重，使得她的心也咯噔一下，下意識緊閉雙眼。可她預想的狂風驟雨沒有如期而至，她緩緩睜眼，映入眼帘的還是男人英挺的鼻和緊抿的唇，下巴繃著鋒利的弧度。
喬淵並沒抬臉，就注視著她的臉，良久後才幹澀地問，「他到底有什麼好？」
杭司深吸一口氣，回了他，「他讓我成為了我自己。」
喬淵一怔。
杭司趁機掙脫開他的手，跟他拉來了些距離，「喬淵，這就是你跟他的區別，他愛我，是成全是尊重，你呢？你愛的是我嗎？你自私偏執，你愛的是你自己。」
喬淵盯了她好半天，忽然笑了，「成全？如果有一天你愛上別人了，我不相信他陸南深還能成全。阿司，愛情就是自私的，我看不得你屬於其他男人，同樣的，陸南深也會這麼想。」
「所以，你想做什麼？」杭司一針見血。
喬淵凝視她，眼眸里染了幾縷光亮，「我帶你離開這裡，我們走得越遠越好，只有我們兩個在一起的地方，阿司，沒誰能傷害你，也沒誰能將你從我身邊帶走。」
曾經的窒息和恐懼感又回來了，杭司只覺血液在逆流，霎時渾身都感到涼颼颼的。她冷笑，開口時嘴唇都在微顫，「說得好聽，無非就是想再把我關起來，喬淵，你這不就是在滿足自己的私慾？」
「你當陸南深有多清心寡欲？」喬淵再次控住她，目光轉冷，「他也是個男人，什麼尊重什麼成全，最終的目的無非是想得到你。他對你沒欲望？只要有，他就跟我沒什麼區別！」
「他不是你，你也成不了他。」杭司一字一句。
「阿司，我能帶走你一次，就能帶走你第二次。」喬淵捏住她的下巴，語氣森涼。
杭司任由他掐著自己，忍受下巴的疼痛，「那這次我就死給你看，我現在沒什麼軟肋，就算沒有陸南深，我想年柏霄顧著朋友一場的情分也能幫我照顧好福利院，我不相信你還能去對付年家的人。」
破釜沉舟的架勢。
讓喬淵徹底冷了臉，面罩寒霜。掐著下巴的手勁加大，疼得杭司紅了眼眶，卻絲毫沒有妥協的架勢。喬淵微微眯眼，低頭就覆上她的唇。
說是吻，更像是泄憤，來勢洶洶，毫無憐惜之情。杭司被迫仰著頭，唇齒被他強行掰開，她覺得疼，可也沒求饒，沒呼痛。
漸漸的，男人的吻從粗暴到纏綿，卻在察覺到杭司毫無回應後他便停了動作。一時間他的額頭抵著她的，在調整自己的呼吸。
杭司也能明顯感覺到他渾身的暴戾之氣漸漸散去。
良久後喬淵才開口，聲音乾澀，「阿司，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不堪嗎？我該拿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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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司驀地睜眼時耳邊還迴蕩著喬淵的這句話，似嘆息，似無奈，又似悲愴？她拿不準喬淵那句話的口吻。
倒是被眼前的情況又嚇一跳。
她還在車上，眼前是張男人的俊臉，眉朗目星，似揉了萬畝銀河星辰入眸。見她醒了，他似鬆了口氣，「杭杭？」
杭司有一瞬的怔愣，耳邊又是一聲，「謝天謝地！」
是出幻覺了嗎？怎麼聽見方笙的聲音了？扭頭一瞧，可不就是方笙？坐在副駕的位置，正轉頭看著她，一臉的驚喜。而此時此刻開車的人竟是年柏霄，他瞅了一眼後視鏡，也跟著來了句，「清醒了嗎？」
杭司一頭霧水的，再轉過頭，重新打量眼前男人的臉。「陸南深？」她竟是不確定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陸南深抬手輕撫她的臉，溫柔說，「是，我是陸南深。」
杭司這次看得仔細，心底的驚懼就一掃而光，整個人變得激動，一下子主動摟住了眼前的男人，「南深，是你就好了。」
前方開車的年柏霄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方笙一撇嘴，扭過頭，「有異性沒人性。」
車后座，陸南深就由著杭司跟八爪魚似的摟著自己，一條胳膊圈著她，另只手輕撫她的後背，一下一下的，輕柔耐性，「是我，杭杭。」
殊不知他也是怕得要命，直到她眸光清澄的那一刻他才終於放下心。
杭司確定是他後，非但沒撒手反倒是摟得更緊了。
陸南深樂得如此。
這是杭司第一次這麼主動過，一直以來她都小心翼翼得很。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麼，也知道她明明想要靠近卻又不敢靠近。而這次她這麼一摟，許是心底的結終於打開了。
他抬手輕撫她的頭，低柔說，「沒事了。」
過了大半晌杭司的激動褪去，理智也就回來了，她鬆了手，看了看陸南深，又看了看前排的年柏霄和方笙，一臉不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倆怎麼來了？」又轉過頭看著陸南深，「動車上的那個……像影子的人，還有喬淵也出現了。」
陸南深見她眉色焦急，先是寬慰她，「動車上的確有殺手出現，喬淵也出現了，但是杭杭，你陷入了幻境，這也是事實。」
杭司愕然，陷入了幻境？
「不對。」她搖頭，「怎麼可能是幻境？你也說了喬淵出現了，我是跟著他下了動車去了警局，這些，不是真的？」
陸南深嘆氣，手指攀附她的臉，「杭杭，你是跟著我下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