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讓人害怕
沒叫徐媽媽,也沒叫徐院長,而是叫了聲阿姨。這稱呼就大有內涵了,明顯是將徐媽媽視為杭司最親近的人,猶如杭司的媽媽一樣,那麼他自然是要稱她為阿姨。
徐媽媽哪會看不出來?因此才更緊張。
所以眼下的情況是,徐媽媽害怕陸南深,陸南深害怕徐媽媽。
陸南深很快就跟孩子們打成一片了,歸功於他帶來的零食、書籍和玩具。他心思縝密,這些杭司都沒想到,也沒對他有這方面的要求,想著他能主動來福利院看看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所謂的打成一片其實是陸南深被一群孩子擁著圍著,有點被動的架勢。本就耳朵靈敏的男人,現在大群孩子在他面前嘰嘰喳喳的,估計對他的耳朵來說是挺大的折磨,更重要的是孩子們仍舊一口一個叔叔、叔叔……
等陸南深坐在鋼琴旁給孩子們彈鋼琴的時候,情勢才穩定下來。孩子們平時就喜歡跟著鋼琴聲又唱又跳的,現在有人給他們彈鋼琴他們自然是樂得。杭司和徐媽媽坐在靠窗位置,從杭司的角度就能瞧見陸南深彈鋼琴的側影。
是架老舊的鋼琴,但音色還不錯,徐媽媽不捨得扔,也不捨得讓杭司換新,總說老物件的東西有分量感,用料好。陸南深撫在琴鍵上的手指修長,指骨力量從容得體,這老舊的鋼琴竟像是在他手裡飛升了似的,悠揚的曲子從指間流淌,宛若出自名貴鋼琴。
這一幕突兀又和諧。
突兀的是,西裝得體的男人一身矜貴,卻坐在老舊的鋼琴前,可和諧也恰恰就是因為這點,他從容不迫地駕馭著那台老舊鋼琴,再腐朽的東西似乎在他的指間都有了生命,讓人沉浸其中。
恰好他還罩在耀眼的光亮里,恍似天人般神聖又勾人。
那麼多調皮的孩子全都安安靜靜地在他周圍,或坐或站,拄著小臉,全然都是崇拜和嚮往。
是個能給孩子們帶來希望的男子呢。
徐媽媽瞧見這幕後感嘆說,「彈得可真好啊,這一聽就是有天賦的。」
杭司挎著徐媽媽的胳膊,用極小的聲音說,「他是名指揮家,自小就喜歡音樂,就是那種傳說中老天賞飯的人。」
她也不怕他聽見,說的是事實。
徐媽媽自然不清楚陸南深的耳朵靈敏,以為有音樂聲擋著就萬事大吉了。她問杭司,「真跟喬淵沒關係嗎?可是他倆長得太像太像了,頂多就是在年齡上看著不大一樣。」
徐媽媽還心有餘悸呢。
「真沒關係,他是他,喬淵是喬淵。」杭司沒辦法對徐媽媽說出實情,只能模稜兩可。
徐媽媽也是被當年的事給嚇壞了。
兩年前喬淵為了帶走她,親自來了福利院,看上去和善無奈,但徐媽媽眼睛多毒,看出來喬淵的不對勁來。後來杭司失蹤兩年,給徐媽媽報平安的人就是喬淵,但徐媽媽又不傻,什麼療養度假的總不露面?
雖然期間杭司也有給徐媽媽打電話,但她是徐媽媽帶大的,杭司越是聽著平靜,這裡面的事情就越大。從頭到尾喬淵都不曾對徐媽媽說過狠話,也沒在徐媽媽面前表露出威脅之意,卻叫徐媽媽在無形之間產生深深的恐懼感。
後來杭司回來,雖然說得不多,但徐媽媽也猜到了七八分。徐媽媽說,「喬淵那個人骨子裡就帶著狠勁,讓人害怕。」
徐媽媽沉默少許,又問杭司,「那他知道喬淵嗎?」
杭司眼神黯淡了些許,「知道的。」
「我的意思是,」徐媽媽將嗓音壓低,「他知道你跟喬淵的事嗎?」
知道喬淵和知道喬淵跟你的事是不同的意思,杭司坐起來轉頭看著徐媽媽,徐媽媽嘆氣,抬手輕撫她的頭髮,「那個小伙子一看就是自小富養長大的孩子,修養和家教極好。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歡你,要不然也不能為了你跑來福利院,他是想更了解你,跟你走得更近些,所以……」
「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我和喬淵的,還有我小時候的。」杭司沒瞞著徐媽媽,輕聲說。
徐媽媽有一瞬的怔愣,隨即轉頭看看正在教孩子們彈鋼琴的陸南深,又轉過來頭看她,小聲問,「都跟他說了?」
杭司點頭。
徐媽媽感嘆,「那這個小伙子……還真是不錯呢,就是年輕了點,也不知道心性怎麼樣。」
杭司剛要回答,就聽鋼琴聲戛然而止,再看陸南深的側臉陡然繃緊。沒等杭司反應過來呢,陸南深一個跨步躍過來,一手推開徐媽媽,一手攬住杭司將其往旁邊一帶。杭司只覺耳畔嗖地一聲涼風經過,就聽錚地一聲,有什麼東西扎進了鋼琴上。
所有的事都發生得太快,杭司剛想抬頭,又聽院子裡傳來孩子的一聲尖叫,驚恐萬分。陸南深鬆開杭司立馬沖了出去,她的大腦嗡嗡的,也踉踉蹌蹌緊跟其後。
是一個四五歲的女娃,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福利院的人都被驚動了,陸南深快人一步將那孩子抱起,跟趕過來的幾人說,「東南方向,小樹林,那人拿著弩沿河道跑,你們能追上他,快。」
幾人得令,動作利落地去追了。
福利院的人都看傻了,尤其是徐媽媽,都不知道那幾人是怎麼出現的,明明沒見過那幾人,還有,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杭司腦子雖亂但也聽到了陸南深提到的物件:弩,一個激靈想到了可能性,兇手還真瞧得上她。
徐媽媽趕忙將孩子抱過來,一個勁地哄勸,又詢問福利院的保安情況,保安一頭霧水地說,「我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瞧見這孩子剛想往屋子裡跑呢就驚聲大叫了,像是看見了什麼似的,院長,不會是……福利院不乾淨吧?」
保安是新聘的,說話不顧忌,徐媽媽聞言呵斥,「當著孩子面瞎說什麼?」
陸南深上前打量著杭司,「有沒有受傷?」
杭司搖頭,臉色卻煞白,她想到了剛剛聽到的聲音,「等那孩子情緒穩定下來再問話吧,先回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