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性身份障礙,簡稱DID。」
因為事態嚴重,所以素葉儘量將這種事解釋明白,「對於平常人來說我們只有一個身份,但患有多重人格的人是身份的瓦解,出現兩個或者多個相互獨立的人格狀態,我們稱之為分離性身份,每個人格都是獨立的,會有自己的思想、經歷和思維模式,這跟精神分裂在臨床上的表現不同。」
年柏霄想到之前見到的陳凜和昨晚的喬淵,問素葉,「每個人格就是獨立的人,是這個意思吧?」
素葉說,「你可以這麼理解,就像是不同身份的人在用同一個身體。」
方笙好奇,「那他到底是陸南深還是喬淵,又或者他是陳凜?」
這是最關鍵的吧。
素葉明白她的意思,又不著痕跡看了一眼杭司。
如果陸南深是受害者,那麼杭司何嘗不是?相比陸南深而言,眼前這個姑娘才是承受了更大的心理折磨吧。
「我們從臨床上來看,主人格是誰一般就是認作誰,其他都是他的副人格。主人格相對來說冷靜,有一定的自控能力,但副人格相對來說偏激,情緒激烈。當然這只是普遍的區別方式,也有極其個別的存在。」素葉說。
陸東深思量著問她,「個別的存在?例如?」
「例如隱藏人格。」素葉眉梢凝重,「患有DID的病人有的主副人格明顯,但有的會存在隱藏人格,這個隱藏人格有可能是比主人格心思更深沉、更冷靜的副人格,也有可能他本身就是主人格,只不過在沉睡。」
年柏霄驚訝,「什麼意思?是說我們現在看到的陸南深,他未必是陸南深?」
「但我們是看著南深長大的,這……」陸東深眉頭緊皺,「如果說南深只是次人格,這很難接受。」
「你們也不要太緊張。」素葉給予安撫,「據我所知,你們陸門沒有這方面遺傳史吧?」
「當然沒有。」陸東深說。
哪怕是曾經瘋狂的陸北深也不曾這樣過。
「那就是跟過往經歷有關。」素葉說得模稜兩可。
這麼說是有原因的。
有關陸南深少時遭遇綁架一事素葉知道,但她不敢保證屋子裡這三位小朋友知不知道,所以在說這件事時就嘴下留情了。
蔣璃看了一眼杭司。
杭司明白這一眼的意思,開口表示,「他的經歷,我們都是知道的。」
區別只是在於她知道得更詳細些,而年柏宵和方笙不清楚具體細節。
陸東深看了杭司一眼。
就這淡淡的一眼,卻讓杭司品出微微不悅的情緒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不安又悄然在血液里遊走。
「少時被綁架的經歷對於南深來說是致命打擊,病因十有八九也是在那時候形成的,一般來說在那種情況下分裂出副人格的目的是為了保護主人格不受傷害,這是身體在極端條件下所產生的自我保護機制。」
陸東深回憶了一下,「但南深被帶回陸門後並沒發現他有什麼異常,除了……」他遲疑片刻,「除了他的視力突然減弱聽力突然增強。」
「視力減退聽力增強,這其實也是身體啟動保護機制的表現方式,在心理極度暗示下發生的一種生理性變化。」素葉給出精準判斷,「你們沒有發現很正常,一來你們不是專業人士,接觸這方面情況少,自然也不會往這方面想。二來就算當時是請了心理諮詢師介入,DID病人的各個人格都會隱藏,加上之前他年齡小更不容易被發現。」
說到這兒,素葉提了個重點,「但我敢肯定一點,南深的副人格一定在他小時候出現過,要麼是在綁架期間,要麼是在回了陸門後。」
關於這點陸東深回答不上來。
杭司下意識喃喃,「司念……」
「什麼?」蔣璃轉頭看她。
「是司念。」杭司的呼吸變得急促,「南深跟我說過他自小就對音樂敏感,那個司念跟他一樣都很喜歡音樂,他倆聊得來……就在南深被綁架期間。」
陸東深一怔。
「陸總。」杭司也顧不上懼怕了,看向陸東深,「您有南深小時候的照片嗎?他被綁架那年的。」
小時候照片不可能隨身帶著,陸東深起身去打了個電話。
在等待的過程中整個書房的氣氛特別低,空氣中流竄著叫人惶惶不安的氣流,這期間誰都沒說話,在塵埃落定之前所有人都在等待。
很快陸南深小時候的照片傳過來了,陸東深將照片拿給杭司看。杭司只消看一眼,一口涼氣就倒吸上來。
她開口時嘴唇都在微顫,「是,就是這張臉……他就是司念。」
所有人都震驚了,除了素葉。
吻合了她的判斷,所以無所謂曾經的那個副人格是誰。
陸東深嚴謹,抓住了重點,「你見過?」
「是。」杭司沒隱瞞,聲音細弱,「當年,我也是被綁架的孩子之一。」
年柏霄愕然,其他人也沒料到,愣住了。
方笙知道杭司的事,看著她,眼裡別提多心疼了。
杭司將小時候的情況講述了出來,尤其跟司念有關的。她說,「當時我沒看清陸南深的臉,所以在看見司念的時候就以為是兩個人,重要的是,當時南深被關著出不來,司念卻能在那個塔里自由出入。」
「患有DID的人,所分裂出的副人格的確會各不相同,像是突然改變口音、行事作風、習慣本事等等,所以司念能自由出入而南深沒辦法辦到這點。」
杭司遲疑地問,「司念是不是分裂出來的第一個副人格?」
「照你的描述,不是。」素葉在聽完有關陸南深的全部事情後做出判斷,「喬淵應該是第一副人格,你也說了,喬淵的身手了得,他的出現其實就是為主人格服務的。」
「可是他跟司念要好,將司念看成弟弟。」杭司不解。
「雖然副人格算不上一個真正意義上獨立的人,但他的思想思維跟獨立的人沒什麼區別,可能在他認為司念更該受到保護。」素葉分析。
「等等。」蔣璃輕聲說,「你的意思是,不管是司念還是喬淵,他們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從杭小姑娘的描述里來看,是這樣的,但他們不認為彼此只是副人格,他們都會視對方為獨立的人。」
陸東深也提出疑問,「那南深呢?知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素葉遲疑少許,「這需要等他醒了觀察再看。」
「那陳凜呢?」杭司又問。
素葉看向她,「我的判斷是,陳凜被分裂出來的時間較晚,應該就是在兩年前。」
杭司一哆嗦,脫口,「魂頌案……」
「沒錯。」素葉點頭,「南深少時的綁架案形成了DID病症,出來活動的副人格有喬淵和司念,後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兩個副人格沉睡,或許期間也出現了但沒這麼大的動靜,所以沒被發現。兩年前的魂頌案對南深來說打擊頗深,這也是副人格再次出現的原因。陳凜應該是以保護喬淵為目的而產生,事實證明從兩年前起他們就形影不離。」
「但是司念不是副人格嗎?怎麼那麼早就沒了?」方笙不理解。
「所以那期間是發生了件大事,導致副人格替主人格犧牲。」素葉看向杭司,「應該就是逃跑那次。」
杭司一激靈,與此同時她又像是想到了別的什麼,眸波微顫。
蔣璃有所察覺,看她輕聲問,「怎麼了?」
「那條路是能逃走的。」這是杭司反覆想不明白的事,「那些人不可能追到南深。」
素葉微微點頭,「這就是問題所在,你是親眼看著他往那條路上跑了嗎?」
「我看見的是司念,當時我把路指得清楚,他就是往那條路上跑了。」杭司很肯定。
素葉微微蹙眉。
一直沉默傾聽的陸東深提出個大膽假設,「會不會跟喬淵有關?」
素葉點頭,「這也是我擔心的問題。」
杭司氣短,「什麼意思?」
素葉往沙發上靠了靠,嘆氣,「通過你的描述不難看出喬淵的性格,偏執,占有欲極強。他將司念看做弟弟,也就是他唯一的親人,而司念呢,視南深為最好的朋友、夥伴,這層關係本來就能刺激喬淵的心性。而他不顧安危想'帶著'南深逃跑,可能就激發了喬淵對南深的怨恨,所以南深之所以沒能逃脫跟喬淵從中作梗有極大的關係。」
杭司呼吸一窒,「可他害死的是司念。」
「他不會認為自己是兇手,只會痛恨始作俑者,比如說南深,再比如說,你。」素葉精準分析,「這也是他囚禁你兩年的原因,那兩年正好是主人格最薄弱的時候,方便喬淵次人格行事。」
「所以,」陸東深依一針見血,總能抓住問題的關鍵,他看著素葉,深眸里穩穩地壓著情緒。「你的擔心是什麼?」
杭司也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抬眼看著素葉。
素葉語氣聽上去嚴肅了,「一般情況下患有DID的人,人格和人格之間都有各自的相處之道,大多數會保持平衡。但也有一種情況,那就是次人格想取代主人格而存在,所以我擔心的是,喬淵很早就想取代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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