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3章 蒙塵的一等星
「感想如何，夥計們？」
赤色星座俱樂部第二會議室中，身材高大、笑容輕浮的清道夫自顧自地自己整了杯冰扎啤，猛灌了一大口後樂呵呵地對面前四人舉杯致意：「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梳著髒辮，個頭跟崔小雨有一拼，有著健康小麥色皮膚的高大女性『破壞巨獸』憤憤地瞪向清道夫：「明明在比賽開始前什麼都沒說，打輸了之後倒是第一時間開口嘲諷隊友？」
「從客觀上來看，是這樣沒錯。」
結果清道夫竟是特別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挑眉道：「不可以嗎？」
四人中天賦最高、家境最好、實力最強、進步最快、年齡最小的緋紅皇子眯起眼睛，目光不善地盯著面前這個明明資歷很高，也曾有過輝煌，但最後卻自甘墮落成半吊子的男人：「想說什麼是你的自由，清道夫前輩，但我們同樣擁有討厭你的權利。」
「你說得對，夥計。」
清道夫打了個響亮的酒嗝，隨即便一步三搖晃地走到比自己矮了將近兩個頭，俊朗挺拔的金髮少年郎面前，在後者一臉厭惡的表情中抬手按在了其肩膀上，咧嘴笑道：「但現在是工作時間，所以如果你沒能成功讓我覺得你才是正確的，就必須認真去傾聽、感受、理解我說的話，哪怕再怎麼不情願，你也是，其他人也是。」
此言一出，無論是閃爍狙擊還是爆裂捕手，哪怕是剛剛還一臉不忿的破壞巨獸，都面色肅然地站直了身體，畢竟九重在離開前可是親自交代過，在清道夫擔任二隊臨時負責人的這段時間內，所有人都必須全權聽他的吩咐與安排。
「所以說……」
唯有緋紅皇子依然注視著清道夫那雙略有些渾濁的眼睛，沉聲道：「既然你知道我們會無條件聽從你的安排，為什麼在比賽前沒有對大家進行過哪怕一句『指導』，卻偏偏要在這場恥辱性的失敗後冷嘲熱諷？」
「因為你們需要這場所謂『恥辱性』的失敗，這場就算我說一百句、一千句，都抵不上的失敗。」
清道夫將手從緋紅皇子的肩膀上移開，掃視了一圈圍在自己身邊的幾人，隨口問道：「說真的，你們難道就不覺得自己特別像那些三流作品中的狂妄反派嗎？而且還是最低級的那種，畢竟憑浴火的畫風肯定跟主角八竿子扯不到關係，換句話說，能被那些牲口教訓的角色，自然只能是連演職員表都未必能擠進去的龍套了。」
緋紅皇子目光微凝：「你說我們是……」
「沒錯，就是龍套，就算你們是月薪比很多人年薪都高，備受矚目的赤色星座俱樂部職業選手，也不代表你們多有份量。」
清道夫隨口打斷了對方，將手中剩下的半扎啤酒一飲而盡，抹了把嘴後嗤笑道：「別讓我浪費口水說廢話，自己想想比賽之前你們在這間會議室里交流時說得那些屁話，再看看剛剛那場比賽的錄像，每人寫八百字的復盤，最晚明天中午發給我，沒完成的人下周去公會部報導。」
說罷，清道夫不等幾個年輕人反應過來，就乾脆利落地化作一道白光原地消失，從會議室登出了。
……
五分鐘後
公共空間，赤色星座第九會議室
「喲，小李，小玖。」
茶桌後的清道夫抬眼看向剛剛出現在自己身前，剛剛從一號會議室那邊趕過來的醒龍和九重，樂道：「你倆怎麼全過來了？這是讓小梅去看那四個孩子了？」
醒龍搖了搖頭，隨手拉開椅子坐在清道夫對面，態度很是平和地說道：「寒梅跟銀月他們在一起呢。」
「都說了你現在才是二隊的負責人，我們怎麼可能繞過你去看望他們啊。」
坐在側面沙發上的九重也說了一句，隨即頗為關切地說道：「大家的心情肯定不怎麼好吧？你這會兒不在旁邊陪著他們，確定沒問題？」
清道夫哈哈一笑，樂道：「小玖你說反咯，我之所以一叫就出來，就是因為再呆下去才可能會出大問題。」
「誒？」
九重先是一愣，隨即立刻反應過來，驚呼道：「你不會刺激他們了吧？」
「嗨，你是沒看到那幾個小鬼比賽前那副看不起人的德行，就好像人家浴火是什麼只接受三流的垃圾站一樣。」
清道夫挑了挑眉，促狹地說道：「結果呢？不到十分鐘就被人全滅了，這我要是不擠兌那些小鬼們幾句，簡直對不起比賽前接受了大量折壽、降智信息的我。」
九重嘆了口氣，苦笑道：「我也知道那幾個孩子心氣高，但你在大家剛輸掉之後立刻擠兌他們……這……這不好啦！」
「這不重要，雖然我也覺得這樣有些過於激進了。」
醒龍疊起雙腿，看著面前這位年紀比自己大好多，看起來鑑於酷哥和酷叔之間，在遊戲中有著一頭齊肩紅髮，身穿紅底灰邊的寬大風衣，下巴滿是胡茬子的男人，正色道：「我想說的是，根據之前俱樂部『醫務室』給出的報告，至少在【無罪之界】這款遊戲中，你的身體機能幾乎與常人無異。」
在很久以前因為一場俗套的交通事故而在職業生涯尚未步入巔峰時宣告退隱，從此便再無所蹤，實則在俱樂部高層的遊說下一直在【赤色星座】工作，曾以遊戲ID【神曲】在近十年前的某個時期閃耀遊戲圈的『清道夫』打了個哈欠，隨口應了一句：「然後呢？」
「然後？」
九重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不悅地說道：「你不會忘了吧，當初你決定留下之後，我可是親口說過『只要神曲好好養傷早日恢復健康，主力隊隨時都歡迎他回來』這句話哦，你看，現在我可是把咱們俱樂部的頂樑柱隊長都帶來了，你是不是也該表示表示呀？」
清道夫則是扯了扯嘴角，干聲道：「要麼我給你倆交點保護費算了。」
「沒人想要這種『表示』。」
醒龍皺了皺眉，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說道：「其……」
「我需要想想。」
清道夫在醒龍剛聲情並茂地說出了第一個字的瞬間立刻打斷了對方，聳肩道：「我自己什麼情況，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你倆也不用擔心我會像那些俗套故事中的角色那樣在明知『有救』的情況下繼續自暴自棄，但我需要時間，很長一段時間，畢竟當了太久的【清道夫】，過去那首【神曲】究竟都唱了些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了。」
九重眨了眨眼，立刻問道：「所以你需要時間找狀態？找回來之後呢？」
「嘿，你這丫頭還真是一點兒浪漫細胞都沒有啊。」
清道夫扯了扯嘴角，隨即目光一凝，冷笑道：「找回來之後，當然是第一時間以下克上幹掉醒龍，奪得【赤色星座】最強者與隊長的寶座，重新讓俱樂部變成我『神曲』的形狀啊！」
醒龍雙眼立刻一亮。
九重則是直接無視掉了清道夫這句充滿了欲望與野心的發言，繼續問道：「所以你需要時間找狀態？找回來之後呢？」
「在自己玩的開心這一大前提下，換你回來接著帶二隊，然後去幫小李和小梅，有多大勁兒使多大勁兒唄……」
清道夫撇了撇嘴，隨即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表情有些失落的醒龍，沒好氣地說道：「你小子還真指望我想拿你當墊腳石來一波王者回歸啊？」
「道哥你比我更適合當隊長。」
醒龍訕訕地笑了笑，隨即似是漫不經心地補充了一句：「還有就是，很想跟全力以赴的你切磋一下。」
「淦，還道哥，你咋不直接叫我狗哥？」
清道夫翻了個白眼，隨即便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一臉嫌棄地說道：「總而言之，這段時間我會一邊收拾二隊那些小毛頭一邊找狀態的，小玖你性子太軟了，那些小年輕不狠狠摔幾個跟頭是沒辦法走更遠的，要我說啊，這浴火還真是來得恰到好處。」
「唔。」
九重扯了扯嘴角，細聲細氣地建議道：「你也別太折騰刺激那些孩子了，尤其是小飛，他……」
「他爸可是咱老闆最好的朋友？」
清道夫挑了挑眉，輕笑道：「行啊，我回去就問他，要不要看在他爹地的面子上對他特殊對待，他要是沒意見，那我保證把他捧到天上去。」
「我想說的是那孩子自尊心特別強，跟他爸爸是誰有什麼關係啊。」
九重瞪了清道夫一眼，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得因材施教才行。」
「不行。」
結果清道夫卻是搖了搖頭，正色道：「緋紅皇子那小子，沒時間了。」
醒龍和九重皆是一驚：「哈？」
「他不暗戀小血染嘛，人家姑娘現在可是被提拔成主力了。」
清道夫舉起手指搖了搖頭，沉聲道：「以那小崽子的心性，心裡不知道得委屈成什麼樣呢，要是再不快點進步，我怕他鋌而走險，一怒之下嫖個娼什麼的，這要是不小心染上點兒病，一輩子可就毀了啊……」
醒龍/九重：「……」
「那你們加油，我先回去教育小鬼去了。」
清道夫一邊晃著脖子，一邊隨口對九重說道：「你們幾個之後就留主力那邊吧，二隊剩下的這些小鬼都交給我來帶，事先說明，雖然我沒興趣以下克上揍小李一頓，但要是那些心比天高的孩子真被我調教出來了，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醒龍沒說話，只是把目光投向承擔著兩隊教練職責的九重。
而後者則是訝異地仰頭看向清道夫，愣道：「你……不會也打算做教練吧？」
「是有這個打算。」
清道夫並未否認九重的猜測，而是反問道：「不行嗎？」
「倒也沒什麼不行的，只是……」
無論是在遊戲裡還是遊戲外，都比看上去要年輕很多的九重抿了抿嘴，遲疑道：「醫務室那邊不是都說了，你在【無罪之界】里不會受到傷病影響嗎？」
「話是這麼說，但我並不覺得【無罪之界】的技術有那麼好復刻，所以難得我打算改變一下生活態度，何不順便把未來的道路也規劃一下呢？」
清道夫洒然一笑，擺手道：「當然了，這只是職業規劃而已，至少在這款遊戲裡，我還是會以『職業選手』這個在過去好些年裡對自己來說都有名無實的身份奮戰於第一線……呃，第二線……或者第三線？」
九重嘆了口氣，無奈道：「你怎麼不說自己去做後勤呢？」
「總之，別操心那些有的沒的了。」
清道夫咧嘴一笑，目光微凝道：「還有就是，雖然只是個人建議，但你們……多少該有點危機感了」
說罷，清道夫便化作白光原地消失不見了。
過了半晌，九重才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醒龍感嘆道：「赤色星座最初的一等星回來了，這個消息要是被曝出去，天知道會造成多大的震動。」
「不會有什麼震動的。」
醒龍卻是很清醒的搖了搖頭，輕聲道：「那個【神曲】扛著赤色星座及其前身小紅火公會橫掃業界的日子過去太久了，就算是現在所謂如日中天的我，退役後也無法保證自己能繼續活躍在人們心裡超過一年，圈子也好、觀眾也罷，疊代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九重掩嘴輕笑，樂道：「沒想到你還不完全是個戰鬥狂嘛。」
「我只是個喜歡打遊戲的英語特長生罷了。」
醒龍聳了聳肩，眼中燃起了兩抹宛若火焰般熾熱的光芒，攥緊的雙拳微微顫抖：「不過一想到偶像就快打贏復活賽了，我可能確實有些興奮沒錯。」
「唉，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不是那場事故的話，遊戲圈現在又會是一副怎樣的景象呢？」
「會被赤色星座一直統治到今天。」
「呃，就算是那傢伙，也沒有那麼長的巔峰期吧？」
「是，但還有我呢。」
「我覺得不會有哦。」
「嗯？」
「因為你肯定會很想挑戰他啊，所以十有八九會去咱們對手的俱樂部嘛。」
「倒也是。」
「對了，有件事我有些好奇，不過你要是不方便的話可以不回答。」
「什麼事？」
「假設啊，我們假設你的天賦是100，那寒光、血染和寒梅的天賦是多少？」
「我覺得單純說天賦沒有意義，還要加上努力和心態。」
「好，那你還是100，他們是多少？」
「寒光65、血染60、寒梅60。」
「真不謙虛啊，話說血染和寒梅同分，是一個天賦特別好，一個特別努力心態還很好嗎？」
「對。」
「那你認識的清道夫呢？」
「100分。」
「跟你一樣？」
「如果是『清道夫』的話，跟我一樣。」
「什麼意思？」
「空有天賦，身體因為傷病發揮不出實力，一點都不努力，心態糟糕到無以復加。」
「呃，那當年的『神曲』呢？」
「300分吧。」
「……太誇張了吧。」
「不是誇張，是殘忍。」
「……」
「作為我認知範圍內最好的教練，應該沒有人比你更了解競技領域的本質有多麼殘忍了，世界第一運動足球也好，近些年來逐漸站穩腳跟的遊戲也罷，本質上都一樣的。」
「好吧，所以我該期待『神曲』回來嗎？」
「至少我是期待的。」
「為什麼？」
「我被科爾多瓦幹掉了，但要是他在的話，還是有可能在【無罪之界】這款遊戲中守住我們『職業玩家』的尊嚴的。」
……
【作為六支赦罪軍團中唯一一個全部由異界人所組成的軍團，【煉獄軍團】同樣是唯一一支只對罪王本人負責，有權拒絕罪王之翼軍令的軍團，儘管在那場戰爭中他們依然對大聯軍造成了難以忽視的重創，卻從未有過濫殺無辜的記錄，戰後，斯卡蘭公國甚至在王都皇家廣場為【神曲】軍團長立了雕塑，以紀念他不惜率領軍團與同僚刀劍相向，也要掩護斯卡蘭公國數十萬平民沿金輝河撤退的英勇壯舉。
註：亦有消息稱，主導了【煉獄軍團】覆滅的人其實並非作為我方總參謀長的『魔女』，而是與其同樣隸屬罪王麾下的罪王之翼。（本知識點在考試中不加分，且無法被用作論據）
——《紫羅蘭帝國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歷史IX·第七課》】
第兩千二百零四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