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9章 王前進一
「梅林？」
亞瑟先是一愣，隨即猛地後退一步，驚疑不定地看向那個坐在長桌盡頭的面具男：「等一下！你該不會是想讓他給我換成那個什麼托莉雅的身體吧？你該不會覺得我用那具身體會讓那些平民覺得很親切，然後直接投降歸順吧？不會吧？肯定不會吧？墨你特麼說話啊！？」
從未聽說過有關於【弒神星·白王：阿爾托莉雅】備用軀體的加雯眼前一亮，發出了一聲饒有興趣的：「哦呀？」
老神自在的白髮帥哥歐西里斯則是好奇地摸了摸下巴，有些意外地打量著很少會表現得如此慌亂的亞瑟：「那是什麼？」
在墨開口後第一時間站在其身後的守護騎士沒有說話，但在某種非常霸道的、性別限定的第六感下，【棄誓者】朵拉·希卡依然在此時此刻產生了一股子熾熱的好奇心。
至於被亞瑟詰問的某人——
「你想多了。」
王的目光冰冷而深邃，語氣亦是古井無波：「梅林一直想找機會測試他那些有趣的小玩具，但在占領【犀角要塞】前，讓他和那些價值不菲的東西出現在前線並非明智之舉，而現在……姑且算是個機會。」
「噗嗤——」
一如既往披著綴有雪絨毛邊的墨色斗篷，身穿銀灰色執事裝的加雯掩嘴輕笑，原因無它，雖然自家老闆現在的畫風與平常似乎並無區別，但在正常情況下，那人是絕無可能單獨為自己的指示特意『解釋』一番的。
也正因為如此，原本正打算向亞瑟說明情況的加雯才忍不住笑出了聲。
而房間中的另一位女性，也就是侍立在王背後的守護騎士朵拉，雖然並未像加雯一樣敏感地意識到王言語間的不協，但因為角度原因，她卻清楚地看到王的嘴角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所以這會兒正在全力以赴地憋笑。
這個過程並不容易，畢竟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憋笑的最好方式就是把自己這輩子的傷心事都想一遍，但對於守護騎士朵拉來說，過去的記憶早已從不知何時開始變得曖昧模糊，雖然偶爾能隱約想起一些輪廓，但卻遺失了從自己被王救出前的全部記憶細節。
不過比起遺失，朵拉自己卻覺得那更像是被抓在手中的熱沙，雖然確實存在著，但卻會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不斷流逝，等到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只剩下餘溫與空無。
當然，朵拉從未介懷過這些，因為她雖然忘記了很多，卻始終記得『自己從未後悔過』這件事。
所以她現在只是單純有點兒想樂。
「既然是梅林閣下的事……」
鑑於法拉和路德生前都是相對樸實的老實人，所以在場唯一沒有深想這事兒歐西里斯的立刻緊跟節奏，在短暫地思考後對亞瑟建議道：「我覺得還是有必要配合一下的。」
狠狠鬆了口氣的亞瑟點了點頭，干聲道：「我知道，如果陪梅林大師測試他那些設備的話，我自然樂得奉陪。」
「奉陪是肯定要奉陪的，但事先說明，我覺得你未必會『樂得』。」
加雯斜坐在桌子上，對亞瑟眨了眨眼，『貼心』地提醒道：「老闆之前說的可是『向北推進』，這個任務如果交給你和你麾下的黑鋒軍團，那可謂是順理成章，但如果是以梅林為主導的話……呵，仔細想想看吧，那究竟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亞瑟轉頭看了加雯一眼，淡淡地笑道：「但那是必要的，所以我會『樂得』。」
「不好意思~」
加雯立刻就自己剛剛的發言向亞瑟表示歉意，向後者聳肩道：「我總是忘記那個亞瑟·伯何已經被自己殺死了。」
亞瑟翻了個白眼，隨即便向坐在椅子上老神自在的白主教告起狀來：「歐西里斯你看她！」
「嗯……」
歐西里斯想了想，隨即便一本正經地對加雯說道：「下次不許再殺了。」
加雯甜甜一笑：「好！」
亞瑟：「……」
「話說回來。」
成功把亞瑟給整無語之後，加雯便轉頭看向桌後的墨：「我、梅林和寂禱妹子有報名參加團體賽來著，剛剛才打完第一輪，老闆你看……」
「亞瑟可以帶著梅林在這邊的身體。」
墨的回答言簡意賅。
加雯立刻嫣然一笑，樂呵呵地點頭道：「那就最好了，雖然我個人不是很在乎，但梅林大師一直都想實地觀察一下科爾多瓦來著，寂禱妹子的話……可能也想再跟科爾多瓦戰一場吧，雖然她在個人賽的時候就放棄了，但我能感覺到，她其實並不是很甘心。」
墨沒有說話，並在無視了加雯後將視線轉向亞瑟，言簡意賅地向欲言又止的後者問道：「怎麼？」
「我只是想說，咱們會不會太急了些？」
亞瑟也沒有藏著掖著，直言不諱地說道：「要知道我們直到幾小時前才完全控制了【犀角要塞】周邊的區域，堪堪將那些從北邊滲透過來的斥候清理了大半，按常理來說，現在最應該做的應該是進一步加強對周邊的控制，畢竟格里芬在南部的兵力雖然不多，但跟我們相比依然有著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再加上咱們拿下【犀角要塞】的速度太快，如果讓那些貴族重視起來，之後我們的壓力恐怕會翻上幾倍不止，要是他們敢於不計代價地反撲，我們甚至有被打回去的可能性。」
加雯柳眉微蹙，隨即歪過頭壓低聲音向歐西里斯問道：「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
有著雙重聲線，不看臉跟個BOSS，看臉跟個大BOSS似的歐西里斯搖了搖頭，同樣壓低聲音說道：「我只懂打架，不懂打仗的。」
加雯咂了咂嘴，感嘆道：「我連打架也不懂，我好菜。」
「我們沒有被打回去的可能性。」
而墨則是無視了加雯與歐西里斯，對亞瑟淡淡地說道：「你應該知道，在拿下這座要塞後，無論我們做什麼，格里芬以瓦雷利亞家族為首的很多貴族都必定會對我們抱持極大警惕，至於他們會不會有什麼動作，那是格里芬皇室需要考慮的問題，跟我們無關。」
亞瑟微微頷首，又說道：「但就算如此，拋開國內的常規軍以及那些尚不可控的混沌構裝體，我們現在能動用的力量只有我的黑鋒軍團、加拉哈特元帥的沙皇之劍騎士團、加洛斯大公的颶風法師團，再加上弟妹、歐西里斯這些戰力，守住【犀角要塞】應該問題不大，但如果再做拆分的話……」
「不需要考慮防守的問題。」
墨平靜地打斷了亞瑟的話，合上雙眼淡淡地說道：「就算只是完成跟格里芬皇室約定的程度，我們的目標也絕無可能僅限於占領【犀角要塞】，而這裡的『易守難攻』從來都是對沙文來說，如果從北面進攻的話，犀角的守備優勢其實並不算大，所以比起將我們手中的力量聚集在這裡，還不如在站穩腳跟後第一時間向北蠶食，將戰火進一步推向格里芬腹地。」
作為沙文元帥加拉哈特青出於藍的弟子，亞瑟在軍略方面的造詣其實相當之高，雖然實戰經驗有限，但理解能力絕對遠在平均值之上，所以他在墨這番話後立刻理解了其想法，驚道：「你就不怕把力量分散出去後被對方憑數量優勢各個擊破嗎？」
「不會的。」
墨沒有絲毫猶豫地給出了回答，語氣古井無波：「比起駐紮在格里芬南境的各大貴族軍團，我們在執行力與機動性上都有著巨大的優勢，只要有足夠的戰略縱深，被對方憑數量優勢將行動封死的可能性無限趨近於零。」
亞瑟聞言立刻走到牆邊的戰術地圖前，眯起雙眼在心底高速推演了起來。
五分鐘後，完成了推演的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那就是雖然己方的力量在被分散出去後確實有可能被敵人憑數量優勢鎖住行動力並拖入鏖戰，但前提是對方必須有一個足夠權威的指揮系統，且指揮者必須具有相當程度的戰術造詣以及由異界人構成的即時情報網絡，否則無論是黑鋒戰團、颶風法師團還是沙皇之劍騎士團，都有著能夠輕易撕開包圍圈，從亂軍中殺出十幾二十條生路的能力。
而據亞瑟所知，在駐紮在格里芬南境的貴族軍團中，勉強有能力做到這種事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新編第十九戰團的團長，瓦雷利亞家族的下任家主——特瑞·瓦雷利亞。
那麼特瑞·瓦雷利亞現在在哪兒呢？
答案是——死了。
正如黑鋒戰團的新晉第二師團長米蘭森·瓦雷利亞之前對凱茜·瓦雷利亞說的那樣，身先士卒的特瑞已經死在了那一夜的犀角要塞城頭，那個多謀且英勇的年輕人存在感實在太強了，以至於他在攀上南城頭觀察戰局的第五分鐘就被歐西里斯發現，與周圍的數百位士兵一起被驟然降臨的史詩階複合法術撕成了碎片。
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特瑞·瓦雷利亞還活著，麾下的新編第十九戰團也有超過八成的戰力，他依然不可能在南境貴族圈的指揮系統中立於最上層，原因很簡單，級別不夠。
誠然，瓦雷利亞家族在格里芬王朝中的影響力並不小，但歸根結底，他們終究只是霍華德家族這棵大樹下的一名馬前卒罷了，實力雖然有一些，但縱向比較的話，無論是面子、權勢還是根基，他們都只能算是二流而已。
那麼問題來了，格里芬南境的貴族武裝會讓一個二流家族的嫡系繼承人說得算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所以就算特瑞·瓦雷利亞活著，他也沒有半點可能爬到會讓亞瑟忌憚的位置。
所以——
「你是對的。」
亞瑟扯了扯嘴角，轉頭對墨點頭道：「我稍後就去找梅林大師，協同沙皇之劍與颶風的任務也交給我吧，兩天內，我會讓咱們的控制範圍擴大三倍。」
「十倍。」
似是在椅子上假寐的罪王不含任何情緒地下達了指示。
「十倍！？」
剛剛才把帳算完，覺得自己剛剛那句『三倍』已經非常瘋狂的亞瑟當場就懵了，震驚道：「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格里芬皇室不但不會配合，還會給南境的貴族找麻煩，完全忠於皇室的正規軍團並非中立，在這場戰爭的前中期，你甚至可以將其視為盟友。」
「就算是這樣……」
「重點在北方，拉莫洛克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最近還會有動作，而且會比我們的推進更瘋更凶更狂，完全扯住格里芬皇室與貴族的注意力。」
「等下，格里芬皇室不是跟我們還有拉莫洛克一夥的，還有你怎麼知道拉莫洛……」
「除此之外，你的計算中漏掉了梅林，在特定情況下，他能發揮出的作用比擁有正規編制的軍團還要大。」
「呃……」
「就這樣，去做吧。」
留下最後一句話後，墨便垂下頭不再言語，直到屋內那難以言表的沉重氣氛消散之後，加雯、亞瑟與歐西里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已經『不在這裡』了。
「救命。」
亞瑟一屁股坐倒在歐西里斯旁邊的椅子上，垂頭喪氣地說道：「我覺得他跟我說話的語氣就像在試圖給一個傻子講道理。」
歐西里斯想了想，點頭附和道：「確實有點像。」
「別鬧。」
加雯搖了搖頭，很是中肯地說道：「正常人給傻子講道理的時候，態度都會比較好，根據老闆剛才的態度來看，他最多覺得你是個蠢貨。」
亞瑟：「……我謝謝你。」
加雯俏臉一紅，害羞地移開了視線：「應該的。」
「說真的，我這兒真有點力不從心了。」
亞瑟嘆了口氣，癱在椅子上搖頭道：「但墨的思路……唉，這麼說吧，現在剛開戰，各方面規模都比較小，我這邊還勉強能理解一下，要是再往大了搞……我和元帥加在一起估計都夠嗆能忙得過來啊。」
加雯眨了眨眼：「然後呢？」
「然後就麻煩了啊？總不能讓你、讓梅林大師、讓歐西里斯、讓加洛斯上吧？你們也不懂打仗啊。」
「就你和加拉哈特懂打仗？」
「不然呢？」
「老闆呢？」
「呃？」
「他比你強多了，不是麼？」
「但他平時也不怎麼『在』啊……」
「那是他的問題。」
「……」
「在某些領域，我可以取代他，我也樂得幫老闆分憂，所以他可以什麼都不做，但很可惜，你取代不了他，所以要麼就別做，要麼就接受瑕疵，要麼……」
「就自己去做？」
「就自己去做。」
第兩千一百四十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