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8章 一點激情
摯愛之人？手腕？驕傲？他在說什麼？
加雯罕見有些發懵地眨了眨眼，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亞瑟剛剛那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她終究是個頭腦聰明、思維敏捷到有些喪心病狂的姑娘，所以只用了兩秒鐘不到的功夫，就意識到了亞瑟剛剛那番話中的含義。
「難道說……」
沒等亞瑟進一步解釋，瞳孔劇烈收縮的加雯已經滿臉愕然地抬起頭來，看向面前這位非但沒有顯露出慌張、悲憤、絕望等情緒，甚至還面帶一抹得意微笑的【白王】：「歌薇兒·羅根其實並沒有打算嫁給那個法斯特·霍華德，所謂的訂婚根本只是緩兵之計，目的其實是降低我們這邊壓力的同時，讓霍華德家在戰時積極配合皇室的思路。」
亞瑟讚許地點了點頭，咧嘴道：「非常聰明，加雯女士，不過直到現在才猜出來，對於您這位『大總管』來說，是不是有些略失水準呢？」
「是呀，反應過來之後才發現其實這也不算難猜。」
加雯有些無奈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感嘆道：「仔細想想的話，格里芬皇室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將那些被他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大貴族剔除掉，在他們對理想未來的規劃中，就算會出於體制原因留下一些貴族勢力，其中也絕不會包括霍華德家那種有名有實的龐然大物，換句話說——」
亞瑟咂了咂嘴，語氣輕快地接口道：「羅根家族幾乎不可能會對霍華德家族抱有哪怕一點點善意，所以至少從我們這些『知情者』的角度來看，這場聯姻的動機絕對不會純粹。」
「沒錯，這不是政治，而是陰謀。」
加雯微微頷首，眼中划過一抹警覺：「仔細想想看的話，我沒能察覺到後面這層含義的根本原因，恐怕是『歌薇兒·羅根主動提出與法斯特訂婚』這件事，我……是的，我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會如此行事。」
亞瑟莞爾一笑，有些好奇地問道：「你認識歌薇兒？」
「也算不上認識，但你也知道，我混進格里芬後很快就跟那位二皇女成了朋友，然後便頻繁地跟她一起出入各種場合。」
加雯抿了抿嘴，沉吟道：「在過程中，我確實跟那位歌薇兒殿下見過面，也打過幾次招呼，但那個時候，她給我的感覺……」
「美麗、純粹、可愛、善良、溫柔、惹人憐愛。」
亞瑟用仿佛唱詩般的口吻讚美起自己的心上人，並在這一通真實度高達120%的彩虹屁後正色道：「是的，這是所有人對她的印象，你是懂歌薇兒的，加雯女士。」
加雯扯了扯嘴角，乾笑道：「不……伱才是懂歌薇兒的。」
「是的，我也這麼覺得。」
結果亞瑟竟然很是平靜地接下了這句吐槽，淡淡地說道：「我了解歌薇兒·羅根，儘管我們其實並沒有見過很多次面，也從未長時間相處過，但我依然認為自己要比她的兄長、妹妹，當然還有你這種路人了解她。」
加雯攤開雙手，語氣古井無波：「抱歉，我還沒有在自己短暫的人生中遇到過能夠兩情相悅的對象，所以並不是很能理解你這番鬼話。」
「呃，我並不是在跟你炫耀。」
亞瑟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解釋道：「我只是想說，無論是那位血獅大帝切瓦特，還是那位城府深不可測的伊莉莎，亦或是你這位永遠讓人難以參透的謀士，都很難相信歌薇兒會徹底走出她那座精緻而脆弱的象牙塔，但我不同，我了解她，我很清楚她絕不會愛上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更不會無端想要把自己變成政治犧牲品，去嫁給法斯特·霍華德那種貨色。」
加雯挑了挑眉，很是中肯地說道：「你這番發言多少沾點不要臉……」
「聽起來確實是這樣~」
亞瑟哈哈一笑，換了個姿勢舒舒服服地靠在寬大的椅背上，不過仔細看去的話，他的眼中卻並沒有絲毫笑意：「只可惜這是我們誰都無法否認的事實，歌薇兒深愛著對她一見鍾情的亞瑟·伯何，哦對了，加雯女士你還記得他們兩個人最後的對話嗎？」
「當然，那會兒我被伊莉莎殿下禁錮在十字架上，那裡簡直就是最佳觀賞席。」
加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笑道：「我記得你先是交代歌薇兒聯繫老闆他們穩住威廉陛下，結果她讓你自己去說。」
亞瑟翻了個白眼：「不是這段兒，再往後點，當時的亞瑟·伯何還當罪爵是他的好朋友來著。」
「再往後的話，就是歌薇兒殿下說……」
加雯輕佻地吹了聲口哨，滿眼深情看向亞瑟：「我願意嫁給你，嫁到沙文。」
「是這樣沒錯。」
雙眸低垂的亞瑟甚至都沒注意到對方在調戲自己，只是表情略顯複雜地苦笑道：「而我當時去讓她忘了那些事，說自己是逗她玩的，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加雯眨了眨眼，隨口猜道：「因為你當時不知道自己還有機會復活，所以不想耽誤人家？想讓她死了這條心？」
「不。」
結果亞瑟確實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之所以會那麼說，是因為當時歌薇兒看向我的目光，讓我知道無論自己當時說些什麼，都不會被她從心裡趕出去了，所以才會把那句『你一定要記住了，千萬要給我守寡』改成了那番聽起來很無私很大氣的話。」
加雯虛起眼睛看著亞瑟，直言不諱地表示：「渣男。」
「我不否認這個聽起來不太友善的評價，但我依然堅持不想讓深愛的人忘記自己跟別人在一起才是愛情。」
亞瑟一本正經地看著加雯，沉聲道：「在我看來，所謂的愛情從來都不是什麼純粹正面的情緒，它雖然有著美好的一面，但也僅僅只是一面而已，而我之前那番醜惡的思想，同樣也是愛情的一部分。」
加雯翻了個白眼，干聲道：「我沒興趣聽你的愛情觀，亞瑟，你不覺得話題已經跑偏的有點太遠了嗎？」
「不不不，我之所以會廢話這麼多，只是想要從歌薇兒對我的態度方面來解釋這場美妙的陰謀罷了。」
亞瑟戲謔地笑了起來，目光冷冽地說道：「我知道切瓦特很珍視自己的兩個妹妹，所以這個提議自然是出自歌薇兒本人無疑，而在她無論生死都心繫於我的前提下，就算是與他人訂婚也是絕對無法接受的，所以這個時間，才會被推遲到近半年後的歌之月祈頌四日，表面上或許是因為這個日期在你們異界人的概念中很浪漫，算是個頗有意義的異域風俗，但事實上，法斯特·霍華德恐怕永遠都等不到那天了。」
加雯微微頷首，有些無力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語氣中帶著難掩的挫敗感：「從我們的角度來看，這其實並不是一個複雜的陰謀，但對歌薇兒·羅根本人的印象卻讓我完全無法將她往陰謀始作俑者的方面去想，所以才會急急忙忙地來找你……呼，還真是被打敗了。」
「別說你了，我一開始其實也慌了一下。」
亞瑟苦笑了著搖了搖頭，表情有些微妙地感嘆道：「說實話，就算是現在我都有些難以接受，歌薇兒竟然能想出這種計劃。」
加雯柳眉一挑：「哦？你覺得歌薇兒殿下能力有限？」
「怎麼可能。」
亞瑟啞然失笑，輕聲道：「切瓦特·羅根是個雄才大略的君主，如果不是格里芬王朝那臃腫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毒瘤，他恐怕早已締造了無數尋常帝王窮極一生都難以完成的偉績；而伊莉莎·羅根雖然性格惡劣、玩世不恭，但據我所知，她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那位血獅大帝的首席幕僚，掌管著皇室超過九成在『台面下』的力量，是個深不可測的對手，有這樣的兄長與妹妹，歌薇兒又怎麼會差？」
加雯不置可否地撥弄著自己耳畔的一縷銀髮，淡淡地說道：「這可未必，我的親哥哥就是個廢物。」
「優秀的你有一個平庸的血親並不稀罕，就像歌薇兒未必比她的兄長和妹妹差一樣合情合理。」
亞瑟風輕雲淡地笑了笑，然後忽然疲憊地嘆了口氣：「我難以接受的，是歌薇兒願意走出她的象牙塔這件事本身，你應該跟我一樣明白，加雯，外面的世界有多麼殘酷，而她在本質上從來都不是那種願意跟爾虞我詐打交道的人。」
加雯平靜地看著亞瑟那雙略顯痛苦的眸子，面無表情地說道：「人是會變的，哪怕是本質。」
「真的嗎？我不信。」
「我原來也是個討厭爾虞我詐的人。」
「對不起，我信了。」
「很好，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告辭了。」
加雯站起身來，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披風，一邊語氣輕快地說道：「畢竟我特意跑這麼一趟就是怕你在接到這則消息後衝動行事，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亞瑟也站起身來，笑道：「我很欣賞你的敬業精神，加雯女士，說真的，我其實並不討厭跟你聊天，雖然你殺死了亞瑟·伯何。」
「我也不討厭和你聊天，雖然我並不喜歡你的性格，白王閣下。」
加雯嫣然一笑，對亞瑟拋了個媚眼：「優秀且心有所屬的男人總是令人生厭的。」
「一起出去吧。」
亞瑟緩步走到帥帳門口，對加雯行了個紳士禮，微笑道：「我送你。」
後者立刻搖了搖頭，擺手道：「不用了，我是個還算務實的人，這種表面功夫一向都是能省則省。」
「只是順路而已，算不上什麼表面功夫。」
亞瑟拍了拍自己腰間那柄梅林精心打造的【獅王誓約劍】，對加雯露出了一個清爽明朗的微笑：「我正準備去會會那些從犀角要塞派出來的先遣軍，所以咱倆雖然不是一個方向，但送你到外面還是不礙事的。」
加雯當即就是一愣，重複道：「你準備去會會那些從犀角要塞派出來的先遣軍？」
「對啊。」
亞瑟大點其頭，樂呵呵地說道：「我剛才不是說了麼，有兩支規模大概在三千人左右的先遣軍不久前剛剛開始往這邊行軍麼？就是他們。」
加雯繼續皺眉，問道：「那你是打算……跟之前說的那樣，稍微跟他們接觸下後就往東邊撤？」
「不，我忽然覺得那樣有點無聊，人生本就需要一點激情，更何況還是來之不易的第二段人生呢？」
亞瑟摩挲著梅林前段時間剛交給他的半成品劍鞘【阿瓦隆】，溫和地笑了起來：「所以我剛才想了一下，覺得乾脆就把那些人留下吧，畢竟來都來了。」
加雯抽了抽嘴角，斜眼瞥向亞瑟：「我還以為你沒被剛才那個消息影響到。」
「我只是沒有被假象蒙蔽住而已，怎麼會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亞瑟搖了搖頭，嘴角的弧度愈發冰冷了起來：「切瓦特與伊莉莎的藍圖動搖不了歌薇兒，真正讓她下定決心做些什麼的，恐怕是想要在這場風波中保全孱弱的沙文帝國，說白了還是為了亞瑟·伯何那個陰魂不散的怨靈。」
加雯微微眯起雙眼，沉聲道：「所以呢？你打算通過這種並不理性的方式宣洩情緒嗎？」
「瞧你這話說的。」
亞瑟呵呵一笑，聳肩道：「歌薇兒已經為我做了太多了，在霍華德家族他們絕無可能南下之後，我們現階段需要面對的僅僅只會是瓦雷利亞家族那支新編第十九軍團而已，相信我，加雯女士，雖然對方的先遣軍數量確實不少，卻還遠遠威脅不到我。」
「抱歉，我現在沒辦法相信你。」
「所以呢，你打算怎麼做？」
「什麼都不做，只是把你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給老闆而已。」
「沒問題，請吧。」
「我已經在這麼做了。」
「結果呢？」
「看來他不在。」
「但我並不打算繼續耽擱下去。」
「所以我又把相同的內容發給寂禱了。」
「她懂麼？」
「跟我一樣不懂，但她可以為你的行為負責，且不會被追究太多。」
「原來如此。」
「好了，她同意了，那麼，祝君武運昌隆？」
「借你吉言。」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