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7章 退至中心
「當年，在精神虛擬遊戲興起的時候，我就做過一個假設，那就是業界需要發展多久，才能出現一款充滿著『無限』可能性的遊戲。
後來我打消了這個『假設』，因為遊戲終究是有極限的，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無限』這個概念就算再過個三五千年也不可能會出現。
然後，我在機緣巧合下成為了一名職業玩家，雖然當時那個跟朋友建起的小戰隊不到一年就解散了，但還是很順利抵被挖進了咱們【赤色星座】俱樂部，當時還以為是占了姑媽的便宜，後來才知道我挺厲害的，占便宜的好像是姑媽。
就這樣，我停掉了學業，正式開始在職業圈裡混，因為自己努力、隊友給力、俱樂部多金等諸多原因，慢慢就成所謂的『一流』了，粉絲挺多，算是不大不小當了個明星吧。
其實呢，我擅長動腦子的遊戲，卡牌和策略類那種，但要說喜歡，還是得『戰記』這種角色扮演打打殺殺的，而且這類遊戲也是真的火，所以最後還是把主要精力放在這上面了。
我覺得自己挺強的，事實上我的成績也確實不錯，雖然沒有達成過卡牌遊戲和策略遊戲中的那些壯舉，但也算是個響噹噹的高手了，畢竟俱樂部網站裡關於我的那些戰績都是實打實的。
不過我是個比較喜歡多想的人，所以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經常會產生一種『我好像沒那麼強』的感覺，就挺不爽的。
結果研究來研究去，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雖然比賽場上還是有輸有贏，但橫看豎看都是大高手一個，大家也都是這麼覺得的。
直到我在訓練營中遇到了小李子你這傢伙，才終於發現自己之前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了。
我記得特別清楚，當時我去訓練營看苗子時，看到你小子在反應訓練中拿到了三千分的成績，當場就誇了你五分鐘，結果……嘿，韓剛小鬼伱猜後來怎麼著？你這位偶像當時竟然給我來了句——『跳板刷新再快個三成也能應付』。
姐姐我呢，畢竟是老職業玩家了，反應訓練認真玩拿個三千滿分還是沒問題的，但那個速度要是再快點的話，嘖嘖，我當時腦補了一下，快一成還好，兩成的話我就有點遭不住了。
結果這小子說要快三成。
當時我也是暴脾氣，呃，現在也有點，反正我當場就給技術部的同事打了個電話，問他們能不能做出快三成的測試來，結果你猜怎麼著？
人家說能，但是沒有意義，因為能拿到三千滿分就表示測試者已經能夠適應當前所有遊戲的反應需求了，所以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和精力再做額外難度。
那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其實真的沒那麼強，只是現在的遊戲做不到能讓小李子和韓剛小鬼你們這樣真正強的人完全發揮出來。
如果有一天，更高上限的遊戲出現了，那麼我這樣的人很快就會跟不上節奏，最終變成二流三流乃至——不入流。」
楊梅平靜地說完了這番話，在這個過程中，她抽了好些口煙，還開了罐新啤酒並喝掉了三分之二，但無論是李雷還是韓剛都沒有打斷她，只是默默地聽著這位俱樂部曾經的台柱，現在仍是中流砥柱的楊梅這番似傾訴、似自述的話。
終於，在沉默了大概兩分鐘後，李雷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我猜到了，雖然是在從你手裡接過隊長之後，畢竟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理由了。」
而韓剛則是依然沒有說話，眼中那抹灼熱的光芒雖然已經微不可察，但卻仍沒有熄滅的跡象。
不過此時此刻的楊梅並沒有看韓剛，也沒有看李雷，只是看著自己吐出的煙霧莞爾道：「結果……可能是市場還沒有完全開發完畢的關係吧，那些遊戲開發商別說發起技術革命了，甚至連一點平均水準之上的優化都不做，就連公共CD這種東西都能留到現在，我真是無語了，原本準備等時機成熟直接退到幕後的，結果竟然一直沒等到，直到……」
「直到無罪出了。」
醒龍笑了起來，抱著拖布坐在韓剛那張沙發的扶手上聳肩道：「革新、優化什麼的，一步到位。」
「屁個一步到位，沒聽我說麼，直接就無限了！」
楊梅喝光了第二罐啤酒，呲牙咧嘴地說道：「等著瞧吧，原來我能在賽場上守住一流的位置，主要是因為能打的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個套路，你倆剛才說的那些PVP套路，一個職業最多也就兩三套唄，我就算背板也能背下來了，雖然綜合能力比不了你們，單論計算的話……嘿，不是姐姐我吹，你倆加一起都不如我，但是【無罪之界】就不一樣了，拋開職業系不談，就單說一模一樣的職業，每個人的天賦打法技能裝備屬性都天差地別，我背個錘子的板。」
這時韓剛終於抬起頭來，有些費勁地憋出了一句：「又不只有無罪之界一個遊戲。」
「天真，你以為大家都是傻子？你覺得那些廠子會眼睜睜地看著無罪之界大肆吸收玩家？別的不說，現在讓你回去玩奧拉西戰記，你能玩爽嗎？」
楊梅瞪了他韓剛一眼，不輕不重地訓道：「要是沒有這個出頭鳥還好，現在無罪之界竟然已經出了，那麼在沒辦法弄死它的情況下，其它大廠肯定也會加大力度開發，這一開發……估計就把我這種型號的職業選手給開發沒了。」
韓剛：「……」
李雷：「……」
「嗨，不過你們也不用太那啥。」
並沒有硬撐，而是發自真心露出微笑的楊梅擺了擺手：「只要赤色星座不垮，我這輩子都會賴在這裡的，而且本來就是計劃中的事，能打到現在我已經很知足了，再說了，就算要退，我也不會退的太快，怎麼著也得有個一年半載的過渡期吧。」
兩人還是沉默，李雷這邊是遺憾混雜著無奈，韓剛看上去則有點賊心不死卻無以反駁。
「行了行了，說說小李子那個對手的事吧。」
見這倆老爺們兒都不給反應，楊梅只能無奈地轉移了話題，將電子菸收回煙盒中後正色道：「我剛才稍微琢磨了一下，雖然根據小李子你的描述，那人的表現確實很扭曲，但我覺得他應該不是排行榜首頁的那個混亂邪惡。」
李雷有些訝異地看著楊梅，好奇道：「為什麼這麼說？」
楊梅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一方面是女人的直覺，非要說的話，我覺得那位神秘的排行榜首位如果並不是官方托，而是真實存在的人，B格應該不會那麼低才對，要知道綜合榜首位的那個多半也是TA，你仔細想想，韓剛這個遊戲裡的【赤星旅團】團長，掌握著咱們工作室全部資源的人，在綜合榜里也才排在第五位，還是上周剛晉的第五位，那個第一的人怎麼會顯得那麼沒見過世面，而且你也沒辦法解釋他不隱藏名字這件事。」
「這……確實很有道理。」
李雷並沒有小看楊梅這番邏輯頗為縝密的【直覺】，而是在微微頷首後皺眉道：「但是他真的很強，我確實不是他的對手。」
「不，在我看來，你其實是走進了思維誤區。」
楊梅搖了搖頭，忽然沉聲問道：「小李子，你在那場切磋中，用全力了嗎？我是說，真正的全力。」
說到最後五個字的時候，楊梅刻意加了重音。
「肯定沒有的。」
李雷立刻搖頭，正色道：「我又沒瘋，怎麼可能在這種比賽中把底牌曝出去，裝備穿的是第二套，比無差別匹配的時候強點，技能方面跟以前一樣，只用了『龍』那一系的。」
楊梅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哦，敢情您這邊沒穿最強的裝備，底牌也都死死地掐在手裡，被打輸了之後還特別心服口服是吧？」
李雷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滿臉認真地說道：「對啊，咱這一行的誰不是能藏就藏，不到最關鍵的時候能少透露點就少透露點，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人家肯定也是這樣啊，所以說到底還是半斤八……呃。」
「嘖嘖，發現問題了吧。」
楊梅咂了咂嘴，語氣輕快地說道：「你說的是『咱們這一行』，但人家憑什麼跟你是同行啊？就因為【無罪之界】玩的厲害就是職業玩家？那科爾多瓦是職業玩家嗎？人家不比你厲害。」
李雷沉默了幾秒，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那……你的第二個理由是什麼？如果剛才那都算直覺的話，難道你還有更切實的證據嗎？」
「有啊。」
楊梅特別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豎起兩根食指正色道：「那位科爾多瓦把你秒掉不是只用了一招嗎？他可是排行榜第二位啊，沒道理始終壓他一頭的榜首大爹要這麼費勁才能打贏你吧？」
李雷有些不服氣地把嘴抿成了一條線，沉聲道：「如果我在真正用『全力』的狀態下遇到科爾多瓦，我未必會輸。」
「跟那沒關係，你只要知道自己穿替換裝備會被科爾多瓦秒，但卻在之前那個人手上撐了那麼久就行了。」
楊梅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隨即莞爾道：「小李子你呀，表面上看不出來，其實輸掉之後多少還是有點憋得慌吧？按理說這種挺明顯的細節應該不需要我提醒才對啊。」
「嗯……」
李雷並未反駁，而是輕輕點了點頭，承認道：「或許是吧，我確實……」
「啊！！！」
結果就在這時，韓剛突然發出了一聲怪叫，然後用力拍了下沙發扶手，把李雷和楊梅都嚇了一跳。
「你要死啊！」
險些一口煙把自己嗆死的楊梅大怒，攥緊拳頭惡狠狠地揮了揮：「想死我幫你啊！」
「不不不！我不想死！我只是突然想到，梅梅姐你果然還是適合當職業玩家！」
韓剛十分激動地站起身來，大聲道：「真的！真的是真的！」
楊梅翻了個白眼，乾笑道：「我懂了，看來我剛才那番話完全是在對牛彈琴啊。」
「不是不是，梅梅姐你的意思我已經完全明白了！」
韓剛立刻瘋狂擺手，語速飛快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梅梅姐你反過來想啊，無罪之界這遊戲並沒有像你最初想的那樣逐步拉高上限，而是直接變得跟無限似的了對吧？在我看來，遊戲上限高一點可能會離開一線的你，在無限的環境下完全可以繼續跟我們一起當主力呀！」
楊梅虛著眼搖了搖頭，言簡意賅地說道：「沒聽明白。」
李雷也向韓剛投以困惑與探尋的目光。
「哎呀，這麼說吧，梅梅姐原本的想法是，遊戲會稍微複雜些，優化更厲害一點，然後想達到理論上的極限更難了對吧？」
韓剛一邊著急地拍著沙發，一邊努力組織著語言：「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優化一步到位，情況複雜到爆，只論看起來的實力，梅梅姐你確實可能會掉到二線或者三線，但你自己也說了，你腦子好使呀！」
意識到面前這小子在認真思考這件事，而不是突然發瘋的楊梅輕輕點頭：「接著說。」
「好！」
見楊梅感興趣了，韓剛的嘴皮子都麻利了許多：「梅梅姐你之前是不是覺得，等那些遊戲改動到……呃，極限比咱們那種反應訓練高三成以上，每個職業啥的不是只有幾種流派，而是七八種或者十來種玩法的時候，自己就可以退下來了？」
楊梅點頭：「對。」
「結果現在是，極限沒了，玩法也不是十來種，而是無數種了。」
韓剛興高采烈地揮舞著雙手，大聲道：「十來種的話我們還能勉強背板，比賽之前梅梅姐你還有教練組也能有針對性的布置戰術，但現在這種情況，只要是團隊戰，我們必須得有一個很聰明的，就算情況再怎麼混亂也能給大家指出明路的人！」
楊梅陡然瞪大了眼睛：「這……」
「這就意味著，雖然我這個隊長依然是『重心』。」
醒龍忽然笑了起來，用力拍了兩下韓剛的肩膀後對楊梅重重點頭——
「但你要變成我們的『中心』。」
「啊……」
「很遺憾，我覺得韓剛說的非常有道理，現在還不到你休息的時候。」
「你們可真能……胡說八道……」
「可你分明笑的很開心啊~」
「……」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