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4【何似在人間】(三)

  京都外城共有十二座城門,北面大門為景耀門,東側為林芳門,西側為光化門。【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辰時三刻,皇帝儀仗自景耀門出,逶迤行向官道。路旁有不少百姓跪拜,口中山呼萬歲,此舉完全是這些普通人自發而為,除了心中對皇權的敬畏之外,他們還知道陛下此行是去給那些災民求雨。

  劉氏皇族對黎民百姓一貫寬仁,尤其是太宗和中宗兩任皇帝休養生息,盡力減免民眾的負擔,再加上商貿的不斷發展,這讓大梁的國力蒸蒸日上,逐漸將西吳和南周甩在身後。

  百姓們都很知足,只要能吃飽飯有衣穿,一年到頭能攢點碎銀子便十分喜悅。

  如今見皇帝為了災民親自去求雨,他們自然愈發感激涕零。

  聽著那些感恩戴德的歡呼聲,寬敞舒適的御輦上,開平帝眼神複雜,望著前面端坐的三位皇子問道:「爾等有何感想?」

  二皇子搶先讚頌道:「父皇英明神武萬民愛戴,大梁必將平定天下四海歸一!」

  開平帝不置可否,目光轉向邊上的六皇子。

  劉質自從當初在刑部被裴越擺了一道之後,這幾年變得沉默寡言,明面上極少和朝臣勾連,仿佛早已熄滅了爭儲的心思。即便前段時間開平帝賜下觀政之權,他也不像一母同胞的二皇子那般急切,只是象徵性地去了幾個衙門靜觀,且對朝臣的態度十分禮敬,這讓他的名聲愈發好了起來。

  迎著開平帝淡然的目光,劉質沉靜地說道:「父皇,百姓們淳樸簡單,只要朝廷對他們好,他們就一定會記在心裡。」

  開平帝微微頷首,又看向神色肅然的大皇子:「你呢?」

  劉賢猶豫著說道:「請父皇恕罪。」

  開平帝淡淡道:「你又犯了什麼錯?」

  劉賢依舊有些緊張,縱然這幾天一直在糾結,無數次進行心理建設,可是真到了開平帝面前卻還是心生懼意,畢竟這是從小到大浸在骨子裡的畏懼。遲疑片刻之後,他鼓起勇氣咬牙說道:「父皇,兒臣覺得與其祭天求雨,不如在渝州等地修建水利設施,這樣就算來年還有旱災,百姓們也能及時灌溉田地,不至於影響耕作。」

  開平帝神情古怪地望著他。

  劉賢剛剛醞釀好的勇氣立刻消失,汗顏道:「兒臣胡言亂語妄議國事,還請父皇恕罪。」

  旁邊的二皇子暗自冷笑,顯然是在幸災樂禍。

  六皇子默默攥緊衣袖中的右手,心中頗感意外。

  開平帝面無表情地問道:「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劉賢連忙起身答道:「父皇,沒有人教,這些是兒臣自己瞎想的。」

  開平帝道:「坐下罷,朕沒有怪罪你。」

  劉賢怔了怔,父皇到底是贊同自己的說法還是不認可?

  他有些想不明白。

  ……

  御輦周圍伴隨著大量宮人,前後皆由廷衛守護,另有禁軍三千人隨行。

  藏鋒衛分為三部,陳顯達領三千人臨時取代京都守備師,將景耀門牢牢握在手裡。裴越當然沒有這個權力,守備師也輪不到他管,不過因為開平帝一時興起設置的防衛總管,至少在最近一段時間裡他可以插手京都防務。

  唐臨汾領三千騎突前,負責開路和應對突發狀況,保證不會讓任何人驚擾到聖駕。

  韋睿領五千騎在禁軍外圍負責保護,再加上已經提前趕赴興梁府布置防務的武定衛一萬餘人,整體上形成一個層層相疊的防護體系,按理來說不會有任何危險。

  興梁府距離京都五十餘里,這段路看似不長,但是皇帝的儀仗走得不快,早上出發最快也要到傍晚才能抵達。祭天求雨的儀式比較繁瑣,裴越詢問過禮部的官員,一切順利的話至少要五天時間。這便是他感到擔憂的緣故,雖然藏鋒衛和武定衛的實力拔尖,而且忠心程度無需置疑,可是遠離那座守衛森嚴無懈可擊的皇宮,他總覺得有些不安。

  隊伍的後半段是數位重臣的馬車,依次是魏國公王平章、東府參政韓公端和禮部尚書唐儉,其餘人都是騎馬隨行。

  最前方那輛馬車之內,王平章閉目養神。

  莫蒿禮病倒之後,朝中再無人比他的資歷更老,除了御史大夫黃仁泰之外,幾乎所有朝臣都是他的晚輩。但是他沒有因此而得意忘形,反而愈發謹小慎微,連西府的軍務也大多交給穀梁處置,似乎在向開平帝表明自己的心跡。

  除了王九玄之外,沒有人知道這位老人究竟在想什麼。

  這輛馬車側後方十餘丈的地方,裴越騎著當初裴城送給他的名貴神駿,目光似乎想要穿透車廂壁,看清楚這位老而彌堅的魏國公的心思。

  當初在莫蒿禮府上的時候,他腦海中忽然跳出一個念頭,這對配合默契的君臣極有可能在給王平章設套,然而對方表現得過於乖巧,仿佛除了京軍西營之外,他什麼都可以捨棄,並不在意自己手中的權柄被開平帝一步步削弱。

  「裴侯,陛下有請。」

  一名內監都知策馬而來,在馬上拱手說道。

  裴越微微頷首,然後快馬來到御輦附近。

  他抬頭望去,只見御輦上僅有皇帝一人,三位皇子不知去向。

  開平帝平靜地說道:「裴越,上來說話。」

  裴越微微一怔,遲疑道:「陛下,這不合禮數。」

  開平帝微微皺眉,沉聲道:「囉嗦什麼?」

  裴越嘆了口氣,此前在宮中不是還說允許我平安尊貴一世?才過去幾天就變了想法,非要將我架在火上烤,只能說皇帝果然是男女之外的第三種人。

  御輦象徵著天子威儀,絕大多數時候臣子都沒有資格登上,這意味著皇帝的絕對信任。

  果然,當裴越走上御輦之後,附近宮人和廷衛們情不自禁地露出艷羨的神情。

  然而還沒等裴越平復心境,開平帝就輕聲問道:「你之前說謀逆之事極有可能是老四所謀,那麼除了老四之外,你覺得還會有誰參與其中?」

  裴越斟酌著用詞,緩緩道:「只能是軍中勛貴。」

  開平帝輕笑一聲,凝望著他的雙眼,一字字道:「王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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