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斷臂是不夠滴

  楊暄乘快舟一路往東,至河池郡未停,直取長安時,屬下們是攔過他的。閱讀

  時值冬月,離仲夏遇險已過去四個月,楊暄早已把自己人馬清查,集中,分派不同任務。目前留在他身邊的,隨了最親密最忠誠的私底暗衛,還有親自帶兵培養,選出的尖子鷹隊,這些人,全部知道他的身份,也是他最精銳最倚重的力量。這些人往下,各自帶的從屬隊伍,不知道的就占大多數了。

  寒來暑往,雨雪風沙,這裡很多人曾和楊暄一起在張掖抗擊突厥,刀兵洗禮,險境求存,他們尊楊暄為主,崇敬忠誠,也敢表達一些意見。畢竟打仗期間,情勢千變萬化,主將也是要集思廣益,方能果下決斷,立於不敗之地的。

  楊暄,並非一個一意孤行,獨裁專斷,聽不進任何意見的主將。所有效命麾下的都知道。

  當是時,天子威重,偏愛明顯,朝堂仍然只知越王,不知太子,太子得老將軍幫扶,暗度陳倉,私下蓄力,可畢竟勢力太小,張掖邊關一線,全是武官;到得長安,還未來得及如何施展紮根,二四兩皇子到來,更是不得不避,隱於水面。雖太子聰慧果敢,立刻趁機收了不少河幫,確對將來有益,可如今……卻算不得什麼大勢力,遇宗親,還是暫避的好。

  四皇子昌郡王,與越王同母,是田貴妃的心頭肉,也頗得聖上愛寵。太子這種類似送上門的行為著實危險,如若不小心對上,吃虧的一定不會是昌郡王!

  屬下們很擔心,現在暴露實在太可惜,只要繼續蟄伏,忍得一刻,待兩位皇子離開,他們繼續在長安經營,不出數年,勢力一定能大漲!以太子如今顯露出來的能力,這完全不是問題!

  且再一個多月就是年節,聖上和貴妃不會讓兒子在外過年,他們等不了多久。

  可這一次,楊暄動作非常快,在屬下們還未來得及反應前,已旋身躥出,追之不及!屬下們對視一眼,武功好的趕緊使輕功,迅速追上,剩下的也立刻投入繁忙緊張的善後準備中……無一人再敢相勸,生怕太子脾氣來了,連跟都不讓跟,直接把他們甩了自己行動!

  誰讓太子比他們武功都高呢!

  也不知道怎麼學的,明明還不到十四,縱使從胎里開始學,也才十多年,怎麼武功就學的那麼快那麼高,比他們這裡有了些年紀的人都厲害!

  ……許是真龍天子都有天運加身?

  他們的太子,果然不一般!

  ……

  楊暄不知道屬下們的心態變化,只要這群人不再攔著,他就不煩。而且……那帳本就在附近,他的人也正去拿,誰知道一會兒會不會有意外,他來轉移轉移視線正好,有大家跟著,幫忙善後也不錯。

  冬日夜長,四更天,是最安靜也最漆黑的時候。

  楊暄提氣起縱,如灰鷂掠過,迅速又輕盈,只留一道殘影。

  田家大宅,不若一般小門小戶,夜裡燈火不去,巡夜護衛不絕,越近主院,值守人員越多。但這些於楊暄一點也不是問題,他並怎麼不費力,就直入主院,按布置風格,下人寥寥夜語,找到了田襄居住。

  做為家中倍受重視,頗得貴妃寵愛的後輩,田襄的院子是主院裡最大最豪華的,特別好認,可田襄的房間……燈滅著,床空著,他沒有在。

  楊暄眯眼,心內火氣昂揚,立刻踩著窗槅,縱身躍上屋檐,蹲下身,凝神定睛,兩耳微動。

  很快,他找到了田襄所在。

  深更半夜不睡覺,竟然在書房!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田襄只是個紈絝,不可能大半夜用功,這時候在書房……

  看到這人在幹什麼時,楊暄臉立刻黑了。

  這廝竟然在、畫、崔、俁!

  他筆下的畫,背景模糊曖昧,氣氛旖旎,崔俁身上衣料不多,半穿半褪,其眉微揚,修長入鬢,眼尾上挑,染以緋紅,眸光流轉,似嗔含情。不管隱在衣料下的線條,還是現於外的肌膚,每一樣每一樣,都帶著媚色誘惑,令人臉紅耳熱,心跳不由加速。

  這是崔俁,也不是崔俁。

  崔俁長的跟這樣子很像,但崔俁永遠不會有畫中的神態表情。

  那隻披著兔子皮的狐狸,怎麼會這麼柔弱可口!哪怕真有一日陷入困局,不得不如此示弱,那眸底也不會有如此媚態,必然絲絲縷縷隱含算計,自信又耀眼,讓人捨不得離開視線!

  他根本不必用惡俗下流的諸多手段,只一個眼神,就足夠讓旁人瘋狂!

  這個田襄,是在侮辱崔俁……他竟然敢侮辱崔俁!

  楊暄當下雙眼猩紅,拉上覆面黑巾,手腕一翻,袖中匕首落入掌心。正好一陣風來,他腳尖一蹬,順著風勢,衝進窗子,對著畫前人影,左手輕點,右手匕首揚起,寒光乍現!

  田襄不會武功,一點也不知道危險已來,只為惱人寒風皺了皺眉,就忽然感受到肩膀處劇痛,緊跟著有東西落地……竟然是一隻手臂!

  人的手臂!

  金絲暗繡頂級料子製成的衣袖包裹,邊緣血跡斑斑,往下是一隻修長白皙,美感十足的手,那隻手上,握著一枝精緻紫毫,筆尖沾滿墨色,因突然落地,其上墨色四濺,地板上全是細小墨點。

  這……這……這是他的手臂!

  「啊——」田襄想叫,卻發現根本喊不出來,喉嚨像被什麼卡住,他只能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楊暄並沒有第一時間殺了田襄,因為這樣的渣滓,不配痛痛快快的死!

  田襄身子劇痛,失了一臂仿佛不知道怎麼保持平衡,『撲通』一下跌坐在地。他當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突然失去一臂,肯定是有人要殺他,立時嚇的面驚唇顫,連痛都忘了,頭四下轉著,雙眼驚惶的尋著來人。

  『求求你,放過我……你要什麼,我都給!錢,權,色,只要你說,我全部都給!求饒了我這條賤命!』

  他嘴唇翕動,眼淚鼻涕糊了滿臉。他發不出聲音,但他希望來人能看懂他的話,放他一條生路!

  主人在書房,燈燭肯定點亮不少,書案處尤其亮,視野通明。可書房面積大,因風雅格局,書架不少,隔間有,屏風亦不缺,特別方便藏人。

  他找不到來人,也不知道人藏在哪裡,說話又發不出聲音,就對著各個方向,捂著斷臂傷處,嘴唇開合,痛苦的重複又一遍。

  楊暄蹲在房梁之上,低頭看著在地上亂爬,四周亂看的人,面無表情,眸色冷戾。

  蠢!

  這樣一無是處的蠢貨,竟敢肖想他的兔子,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他目光微移,看到散落一旁,沾染血跡,變的髒污難看的崔俁畫像,心裡非常不爽。不爽田襄竟敢畫崔俁,還敢把這畫弄髒,看起來就像弄髒了崔俁一樣!

  熊熊怒火在心底燃燒,楊暄緊緊握拳,感覺這麼多年從沒這麼憤怒過!被田妃指著鼻子罵,被父皇趕出皇宮,他都沒這麼生氣!

  手臂斬落,傷及大血管,血嘩嘩的流,田襄不懂如何處理,只捂不按,很快失血過多,唇色青白。他發不出聲音,也不敢爬出門找人,因為他知道,斬斷他一隻手臂的人並沒有走!

  那人就在暗處盯著,如若他敢有異動,一定會先殺了他!

  田襄不想死,只要不死……他還姓田,還是貴妃最寵愛,皇子們最喜歡的玩伴,斷一臂無甚關係,反正他也沒想過上朝當官,只要能活下來,活下來就好!

  房間外傳來腳步聲。

  楊暄眯了眯眼,想了想,沒動。

  田襄眼前一陣陣發黑,心跳如擂鼓,驚懼非常,也不知道是希望這人過來好,還是不過來的好。

  腳步聲一點點靠近,很快,房門被『哐當』一聲推開:「夜裡不睡覺,你跑來書房做——咦?怎麼回事,這是誰幹的!」

  來者是昌郡王,也是睡不著去找田襄,發現田襄不在,就找來書房。這裡是田襄最喜歡呆的地方,但凡不忙,這人就會跑來這裡。可他沒想到,人是找到了,現場卻如此悽慘!

  昌郡王未滿十三,可在皇宮長大,別說斷一臂血流滿地,更血腥的慘狀都見過,這點小場面當然嚇不著他,面色從輕鬆愉悅到震驚憤怒再到鄙夷恨鐵不成鋼,不過一瞬間。

  「瞧你這齣息!抖什麼抖!」昌郡王眯眼,「安靜下來,告訴本皇子,是誰幹的?」

  他一出現,田襄仿佛有了主心骨,承著他的話,漸漸不再抖,指了指自己嗓子,示意說不出話,又悄悄轉眼四處打量一番,意思是——那人還沒走,殿下小心。

  昌郡王沒懂這個眼色的意思,以為田襄還在害怕,薄唇一抿,聲音沉下來:「還傷了你的嗓子?竟敢在我昌郡王眼皮子底下傷人,囂張,太囂張!」

  田襄抖了一下。這次是急的。他特別希望昌郡王明白他的暗意,數次轉動眼睛,可昌郡王就是不明白!

  「叫你別抖了!」昌郡王暗罵兩聲,從身上拽出一方帕子,嫌棄的丟給田襄,「你是田家人,便是斷了一臂,也是我母妃族人,怕什麼!有我母妃寵著,有我護著,誰敢為難你不成!你只管和以前一樣,大大方方的往外走,你的面子,就是我的面子!」

  田襄又哭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滾,一個勁給昌郡王磕頭,頭梆梆梆落在地面,磕的那叫一個瓷實。他想用這種誇張的,超出往日行為規律的狀態提醒昌郡王:殿下,你可長點心吧!

  昌郡王還以為他感動了。

  也是,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再與民為親,也是高貴的,不可仰望攀視的,剛剛那些話,是多大的恩賜!

  昌郡王背著手,清咳一聲,朝外喚了句:「來人!」

  很快,有下人過來,看到房間內情景,無不驚懼,卻因昌郡王在前,無人敢動。

  「你們聽著!你們主子今日被歹人所傷,斷了一臂,但他是田家人,我母妃最喜歡的後輩,就算斷了只胳膊,也是一樣!日後,他的臉面就是我的臉面,誰敢罵他,就是罵我!明兒個,你們就把話往外傳,越多人知道越好!」

  昌郡王語音激昂了說了一番話,自以為高義非常,皇室里,除了他親哥,誰沒他德行更好,以後一定會引來更多擁躉!

  「好了,扶你們主子下去治傷吧!」

  昌郡王叫人,田襄不再硬撐,軟倒在地。終於有人過來,他也不用擔心皇子被害,一家子跟著倒霉了……這一次,田襄眼淚流的特別凶,上天保佑啊!

  楊暄看著底下一出鬧劇,突然改變了主意。既然不甘心田襄死的痛快,不如……讓他活的屈辱,連累旁的人與他一同屈辱。他那弟弟都給機會了,為什麼不用?

  掌中匕首轉出刀花,楊暄唇角無聲輕場,趁著又一陣風起,身形無聲飛出,迅速刮過書案窗欞,快速躍走。

  而他輕過之處,被扶起來的田襄,臍下三寸,兩腿中間,突然噴出一團鮮血,和衣料包裹的一坨肉。

  那坨肉那麼顯眼,形狀那麼熟悉,但凡是男人都知道是什麼。

  扶著田襄的下仆近距離看著這一幕發生,驚的不知如何是好,無意識就發出尖叫:「啊少爺的男根!男根掉了啊啊啊啊——」

  田襄都忘了疼了,愣愣看著這一幕,兩眼一翻,終於暈了過去。

  昌郡王出行,身邊怎麼可能沒有護衛,皇宮侍衛不可能和田家人那麼傻,楊暄武功再高,既然露了出來,就不可能輕易離開,必是要找一場的。

  聽到刀劍之聲,昌郡王大怒:「囂張!太囂張!剛剛竟敢還在房間裡看著本皇子!給我殺了他,殺了他!」

  楊暄冷笑。

  憑這些侍衛,就想留下他?天真!

  楊暄使出自己最凌厲肅殺的身法,身形如鬼魅,別人連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更別說留下他或者殺他了!反倒他自己,但凡手中匕首寒光過處,總會收割人命。

  昌郡王這夜留宿田襄府邸是意外,身邊護衛帶的雖多,防守卻不如在別院嚴密。而且在看出刺客只是想跑,並不想要昌郡王性命時,護衛們大多聚回昌郡王身邊保護,並沒有使全力留楊暄。對著手,他們很清楚,這樣的刺客,還是別逼急了的好,這種鬼魅身法,他們可追不上,萬一改主意要殺昌郡王怎麼辦!

  他們的任務是保護好皇子,並不是幫田家抓刺客!

  當然,人海戰術下,能多纏住刺客一會兒是一會兒,沒準纏著纏著,刺客就力竭被他們抓住了呢?

  楊暄哪能讓他們得手,毫不戀戰,只要有機會,就往外邊突,漸漸的,越來越靠近牆角,最後,他一個大殺招放下,隨即轉身縱躍,就離開了田家。

  昌郡王氣的跳腳,直接給了身邊侍衛頭領一個耳光:「我說殺了他,你不明白?」

  「屬下無能,請郡王恕罪!」

  「無能……就不用活著了。」昌郡王抽出左側佳衛腰刀,一刀捅向侍衛頭領左胸。

  鮮血噴涌,不出幾息,侍衛頭領就氣絕身亡。

  昌郡王把腰刀丟還給左側侍衛,抽出帕子,漫不經心擦了擦手:「以後,你就是新頭領。」

  侍衛立刻跪下:「是,殿下!」眸底幽光隱現,不知是兔死狐悲的隱傷,還是瞬間登頂的激動。

  「給我去查。我要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竟敢傷我的面子……」昌郡王手掌緩緩握拳,略帶嬰兒肥的臉上滿是陰狠,滿目乖戾,「上一個敢惹我的人,不知道在哪口井裡呆著呢!」

  「是!」

  楊暄往外走,很快看到了自己的屬下,他們正在各處攔著人,不讓護衛們過來。顯然,他沒被所有武力包圍,還算輕鬆的出來,多虧他們幫忙。

  楊暄嘬唇,發出細細哨聲信號,並不過於嘹亮,有些像鳥鳴。

  之後,他不再耽誤,往田府外牆奔走。

  ……

  田府外牆下,藍橋瞪著突然出現的中年男人,又氣又怕。

  氣的是,這男人他見過。仲夏之時,大雨如注,峽縣外,他與主子不得不在荒野客棧落腳,當時客棧有幾撥人,其中兩撥有仇,打的不可開交,差點害整個客棧的人跟著陪葬!還好他家少爺聰明,帶著他和溫家兄弟安然離開了……這個中年男人,就是有仇打架的其中一撥!當時這男人就住他們隔壁,跟少爺說話態度非常非常凶,武功也很高!

  怕的是,他打不這人……這人特別可惡,不知道從哪躥出來,一來就搶了他的東西!他剛剛放到胸口衣襟裡頭的,這人手腕一翻,就給搜走了!

  「還給我!」藍橋怒目而視,「你家主子沒教過你,別人的東西不要亂拿麼!」

  中年男人沒理他。只是靜靜走近,舉起了手中長刀。

  這是上次沒滅口記著呢,這回一塊滅是吧!

  藍橋欲哭無淚,不敢再要,一邊在心裡給少爺道歉恐怕這回的事完不成了,一邊拔腿就跑,希望自己能有個生路。但想想之前際遇,他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他開始後悔,來之前應該和少爺好好道個別的……

  身後沒有腳步聲,但藍橋知道人家不會放過他,就像貓逮耗子,也是要好好玩耍一番呢。

  正胡亂想著,突然眼前一黑,他看到一個血糊糊的人從牆上跳下來!

  他差點尖叫出聲,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黑更半夜的,他幹的也不是什麼敞亮活兒,被別人知道了不好。等看清了血糊糊人長什麼樣,他雙眼放光,覺得自己特別聰明!忍住不叫真是對了!

  雖然血糊糊,一點也不好看,怪嚇人的,但這眉眼,這身形,他不要太熟悉,是沙三啊!

  藍橋大喜過望,立刻衝過去,還記得壓低聲音:「沙三救命!有人要殺我,還搶了少爺的東西!」

  深更半夜的,這副打扮從人牆頭跳下來,乾的顯然是比他還不敞亮的活兒。可藍橋不在乎,只要有人能幫忙就好,沙三和少爺關係那麼好,少爺的東西,沙三一定會幫忙討回來!

  藍橋縮到楊暄身後,中年男人一步步過來,走到楊暄面前,突然跪了下去,將搶到的油紙包送上。

  楊暄接過油紙包,打開看了看,眸色瞬間變幻,轉瞬迴轉,看起來和以前一樣。

  可他並沒有……把東西給藍橋。

  藍橋歪著頭,目光呆滯,很難理解此刻發生的一切。

  楊暄轉過頭問:「崔俁讓你來的?」

  藍橋呆呆點頭:「嗯。」

  「拿這個?」

  「嗯。」

  藍橋又點了點頭,才想起要東西:「知道了就快點還我,少爺還等著呢!」

  楊暄卻把東西從容收起,貼身放好,沒一點給他的意思。

  藍橋眯眼,看看楊暄,兩看看在楊暄示意下,已經站起來的中年男人:「你們一夥的!」自以為終於看穿了事實,他指指中年人,「你想殺我家主子,」再拿眼白掃楊暄,「你搶我家主子的東西,你們都不是好人!」

  「我要告訴少爺,讓他治你們!」

  帳冊的事是機密,不管崔俁怎麼知道的,都不好外傳,放在自己這裡也更安全,楊暄不想跟這個笨蛋小廝多解釋,只說了一句:「一會兒我們一起走。」

  「我才不跟你一起!」藍橋一蹦三尺高,「你想殺人滅口,怕我跟少爺告狀是不是?我就要告,你想好怎麼跟少爺解釋吧!」

  說完哧溜一聲跑了,腳底抹油般,瞬間跑出去很遠。

  中年男人看著楊暄,一臉疑問:「殿下?」

  楊暄撫額:「算了,你找個人,一路護送他回去。」

  「殿下身上……」

  「別人的血。」

  楊暄看著藍橋背影,想到這小廝前行的方向,之前壓抑的思念再次洶湧噴出,幾欲把他淹滅。他難以控制蠢蠢欲動的心,連聲音都暗啞下來,眸色幽深:「通知下去,所有人撤退,休整後,你同我……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