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震驚

  風雲會的各種消息,在承辦國奚國有心推動下,傳播的很快。閱讀

  楊暄等人還在路上,洛陽民眾已經沸騰了。

  自家太子果然不負所望,大殺四方,在大安從未參與過風雲會,不熟悉各種境況,不知道各種危險的前提下,竟能贏的那般漂亮!

  史無前例的首名啊!

  錢,糧,礦藏,城池……啥都別說了,把別人家的都贏來了,差點掏空人家底,自家東西一點沒丟!

  艾瑪太厲害了!

  果然不愧是天授之君!

  「……聽說一進風雲會被人為難了,必須玩蒙眼射箭賭命遊戲,可咱家太子是誰啊,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一招踏雪無痕,驚鴻照影,『咻』的一下,就越過面前截擋的人,伸手一招,弓箭自動飛到掌心,輕輕鬆鬆滿弦一拉——『啪』的一聲,你猜怎麼招?正中靶心!咱家軍師一點事都沒有!」

  「……打地盤就更牛了,東突挑釁搞事,咱太子就把東突給滅了,西突挑釁搞事,咱太子又把西突給滅了……那仗打的喲,咱太子幻化出頭頂天腳踏地的巨大化身,狂風助陣,百獸轟鳴,把東西那起子王八蛋都嚇尿了,當場給咱太子跪下叫爺爺!咱太子是誰?這樣不聽話不孝順的孫子,才看不上!」

  「……還有那狩獵成績,比人都高的巨雕!翅膀展開比房子都大!花斑大老虎,個頭跟雕差不多!一雕一虎趕著一群兩人高的黑熊,娘喂,那場面,膽子小的別國使者差點趴地上!」

  「……就是不知道太子帶的軍師是哪位,聽說傾國傾城,跟女人不一樣,但比女人都美,別人看一眼都忘了打架了!」

  「……軍師也不是普通人,聽說會仙術魅術,明明不會武功,是別人的眼中釘,進谷必死的結局,結果隨隨便便就玩轉了軍師谷,別人為了他還私下鬥毆,把自己給搞死啦!」

  諸如種種,談論由事實而來,慢慢的,越慢越誇張,百姓們竟然還信,不但信,還聊的津津有味,覺得這位天授神君就是上天賜予大安最好的君主,做出什麼事都很正常。

  他們的太子,他們的未來君主,就是同別人一樣!

  等燕郡告急,太子同得到消息遙遙奔來的甘將軍一起上陣殺敵,親手將東突王子觸木羅一槍挑死,又重傷西突王子莫謨突,讓對方幾乎全軍覆沒,有來無回……百姓們更瘋狂了。

  咱家太子,真是允文允武,智慧無雙,能單打獨挑,還能領導將士打群架!有這樣的太子,還怕什麼外敵來侵?誰敢來,直接揍的丫滿地找牙,忘了祖宗姓啥!

  整個洛陽城,氣氛跟過年似的,大街小巷都是歡聲笑語,連集市上的東西都豐富了很多。

  外面大事幹完了,太子不日就會回都,他們必須熱熱鬧鬧的裝扮起來,好叫太子知道,他們不是沒良心的,太子為大安,為所有百姓的付出,他們全部知道,全部記在心裡,他們要用自己的方式歡迎接太子,支持太子!

  民間各種自發行動起來,朝堂氣氛也跟著變了。

  太子一派向來低調,再高興也不會顯在臉上,太過倨傲,頂多是腳步輕快了,面上露出紅光,辦事效率更高,合作更好,默默的以自己方式幫太子刷好感。

  至於以後怎麼表現?當然要等太子還朝,看太子吩咐了。

  其他人則小心觀察著朝堂氣氛,局勢走向,心下暗思著以後……

  太子的仇人,看太子不順眼的,再生氣,也得憋著。一是太子還沒回來,吵給誰聽?正主又看不到,陰不了。二是大環境如此,氣氛如此,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強勢提出反抗異議,是想被百姓們撕了麼?

  宮裡,表現也是各不同。

  太康帝一向隨心所欲,誰能讓他的統治穩定,不給他添麻煩,他就喜歡誰,誰影響他的龍椅,讓他位子不穩,他就討厭誰。

  楊暄身上流著宇文家的血,他的帝位大半拜此所賜,初做皇帝,他特別擔心老臣們造反,要求他禪位,討厭別人說他沒本事,當不好這個皇帝,所以楊暄是污點,他不喜歡,一看到那張酷似宇文公主的臉,就忍不住放寒氣,差點下密令誅殺。如今,楊暄是他的好兒子,很孝順懂禮,本事也不小,卻從沒有奪他龍椅的意思,還能這麼給他長臉……

  這個時間點,他是喜歡楊暄的。因為楊暄的動作,他的江山會更穩固!

  越王……就很憤怒了。自懂事起,他就知道,立場不同,他和楊暄是敵人,永遠沒有和解的可能。楊暄在泥里,他高興,楊暄爬起來,他就得把人按下去!

  死、死、按、下、去!

  他怎麼能讓楊暄這樣風風光光的回來?

  他負手站在窗邊,眯眼看著外面天色,做了個決定。

  至於月華殿的田貴妃,聽到消息先是震驚。

  怎麼可能是這樣!

  她殺不了楊暄,西突王子莫謨突竟然也失了手!

  她自己是不認識莫謨突的,但在宮中良久,消息渠道眾多,知道西突有這麼個人,膽子非常大,性子也夠陰狠,陰謀詭計害人最是在行,特別會坑人。

  她沒能殺死楊暄,又氣又恨,心下一橫,就通過別人,聯絡了莫謨突。待莫謨突也透了一點想殺大安太子的心思,二人一拍即合,商定合作。

  她給了一些楊暄的具體消息,比如相貌,性格……甚至還有部分邊境輿圖。具體細節,則由莫謨突把控,莫謨突要做到的是,保證楊暄不會活著回來!

  可她萬萬沒想到,最後是這個結局。

  而且——

  她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肉里,眼睛倏的眯起。

  她同莫謨突商定的,只有殺楊暄一事,並沒有進犯邊境!

  大安是她兒子的,每一寸國土都是,不容有失!莫謨突憑什麼違背協議,干出這種事!

  莫謨突遠在天邊,她自是不能找麻煩,但……那個人,必須給她個交待。

  ……

  正如全洛陽不知道楊暄現在在哪,楊暄也不知道洛陽城的事。

  現下,他正伴在崔俁身側,緊緊盯著靺鞨公主阿布可兒。

  阿布可兒剛剛指著崔俁的胸口說,這蠱,她知道。

  這個知道肯定不是聽說過那麼簡單,不摸脈,不問過往,就能知道崔俁中了蠱,定是對這蠱非常熟悉,或許……知道解法!

  見二人一臉肅穆加凝重的看著自己,阿布可兒也不賣關子,直接就說了:「這噬心蠱,曾是我家祖傳絕招。」

  崔俁和楊暄對視一眼,皆是有些驚訝,伺蠱之事,西南地方最多,靺鞨竟也會麼?

  「我說過,你願意幫我,我就送你一份大禮,」阿布可兒嬌俏的看著崔俁,眼神清亮,聲音乾脆,「這蠱現在已經失傳,你們肯定找了不少人,都尋不到最終解法,是不是?」

  還真說對了。

  楊暄朝阿布可兒拱了拱手:「還請姑娘告知。」

  「不用這樣,」阿布可兒笑著擺了擺手,「你們幫我找到我的阿三就行啦!」

  阿布可兒喝了口茶,開始說這蠱來歷。

  靺鞨民族一向崇尚自由,會自己往外到處走,也會帶別人來族,對各種民族,各種文化都很包容。她的祖上,曾有一個人橫穿整個中原附地,去到了與附國交界之處,救了一個人,與其日久生情,帶回了族裡……

  她一邊說著話,楊暄崔俁腦子裡同時『刷』一聲,展開了大安輿圖。

  附國在西南,與大安交界處,正好是蜀郡外的連綿山脈。

  那裡草深林密,時有瘴氣,有隱族秘居,外人多不敢進。若這蠱是傳承自那裡,倒是解釋的通。

  「我家這位祖奶奶,是個奇人,長的特別漂亮,喜歡穿各種小銀墜子串成的頭冠腰帶,喜歡喝我們都聽不懂的歌,還會一手特殊的治病本事,折磨的人夠嗆,像是往死里走一遍,效果卻出奇的好,藥到病除。她也極愛小輩,傳下了很多本事……」阿布可兒托著腮,眼神很是嚮往,「可惜,我太小了,中間隔著幾代人,從未見過祖奶奶真容,也未聽過祖奶奶教誨。」

  這位祖奶奶,為族人留下了很多東西,其中,就包括蠱術。

  「因為蠱術有些陰,害人不淺,我爺爺那輩起,就掐斷了源頭,不准再學了,我能知道一點,是偷偷看了先祖札記,方才知道的……」

  阿布可兒解釋了為什麼自己能認出來。這是族裡記載的最厲害的蠱,和旁的東西不一樣,看似沒什麼症狀,普通人,甚至厲害醫者都瞧不出來,但是她的族人,一看就能知道了。

  她還大略猜了下崔俁這個大安人為什麼會中這個蠱。

  「我祖奶奶懂很多種蠱,但唯有這噬心蠱,是她自己研究出來的,除了她,沒別人會。她也不願看到此術害人,擇人學時首觀人品,尤其這噬心蠱,更當慎之又慎。」

  可人心易變,環境很會造就人,小時候好的,長大了不一定好,現在好的,以後不一定好,就算哪哪都好,也會有私心。

  最初,承了這噬心蠱的,是個姑娘,姑娘長大嫁了人,有了兒女,受不住女兒纏,就將這蠱教給了女兒。這個女兒小時候也很乖,可他長大後,機緣巧合,去了突厥,嫁了個突厥人。

  「我聽說過這位姑奶奶的事,好像後來過的很不好,因為戰亂,丈夫早死,又跟孩子們失了散,死時連眼睛都閉不上……」阿布可兒歪著頭,柳眉微微皺起,看著崔俁,「你這蠱,可能因為這一支的原因,方才中的。」

  「當時突厥的戰亂與中原有關,若那位姑奶奶的孩子承襲了這噬心蠱的方法,未必不會想復仇……」

  阿布可兒說完這些,才開始詳細說這蠱蟲表現。

  「此蠱做出來,目的為制人。憑做蠱之人技藝精不精,此蠱有兩種表現方式。」

  「一樣的是,餵人吃下藏了蠱蟲的丸藥,蠱蟲會必醒一下,讓中蠱人感受極致痛苦,中蠱人方才知道畏懼,以後便會好好聽話了。不一樣的,是壓制解藥。技藝精湛,秘技學齊全的,做出的壓制解藥極為管用,一劑下去,蠱蟲必會沉睡,做蠱人有秘法,可完全控制,不想讓它醒,中蠱人就不會有事,一輩子聽話,就一輩子長壽,做蠱人不高興想滅口,秘法催蠱蟲醒來,又不給解藥就行了。」

  「技術不好,沒把東西學透的,做出的壓制解藥效果非常有限。不能完全壓制蠱蟲不讓其甦醒,不能在外控制蠱蟲醒睡的時間,要發作還不是不發作,全看蠱蟲自己高興。」

  「一般來說,蠱蟲這種害人的東西是不甘寂寞的,只要沒人能管的住,它就會頻繁發作。技術再不好,做出來的壓制解藥也會有一定效果,就是效果不太長,蠱蟲會常醒。越壓制它,它醒為的次數就越多,來勢越猛,中蠱人會越來越痛苦。」

  「這個過程,最多持續兩年。兩年內,如果中蠱人尋不到徹底根除噬心蟲的方法,必死無疑。」

  ……

  阿布可兒說完各種與噬心蠱相關之事,大眼睛看著崔俁:「我雖能看出你中了蠱,卻不知道你是哪一種情況——」

  崔俁牽了牽嘴角,苦笑道:「只怕……是第二種了。」

  阿布可兒神情肅然:「那問題就很嚴峻了。」

  楊暄眉目凜冽,臉色略沉:「敢問公主,這蠱要如何才能徹底解開?」

  「解法其實不難,只要拿到兩種血,我就做出徹底解藥。」阿布可兒抿了抿唇,解釋道,「製作此蠱,一定要加兩個人的血,一主一副,主的那個,是壓制解藥的必須成分,也是徹底解時的的大頭,需要很多血,才能做出一枚解蠱丸。副的那個,我們叫密鑰,做壓制解藥時可以不用,但最終解藥,一定要有。」

  「這兩種血,與做蠱人本身無關,可找不到做蠱人,就不知道他用了哪兩個人血,尤其密鑰,既然是秘密,定然會好好封存。我就聽說過,有些做蠱人為了秘密,或者存心要懲治人,直接從路邊隨意抓個人過來取血做秘鑰,連他自己都忘了是誰,這徹底根除的解藥,便也永遠都做不出。」

  楊暄的心有些涼。

  以為有了大進展,竟還是……解不了麼?

  崔俁只剩不到兩年的壽命了?

  崔俁卻暗裡捏了捏他的手,微笑道:「好在知道有解法了,之前我們可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呢。」

  楊暄愣了愣,這麼說,也的確算有了大進展。

  他該感謝阿布可兒的,可心情著實……

  崔俁捏完楊暄的手,又微笑問阿布可兒:「若沒有壓制解藥,只有你說的一主一副里一個人的血,能壓制蠱蟲麼?」

  阿布可兒愣了愣。

  因為崔俁的從容。她見過不少中蠱人,之前性子再豁達,再開朗,中蠱之後,也會判若兩人,精神不在,變成蠱蟲的奴隸,可崔俁卻沒有。

  反應過來崔俁在說什麼,她眼睛立刻就亮了:「難道你有其中一個人的血?不,不對,」她搖了搖頭,「你這般說,肯定是沒有聽下蠱人的話,沒吃人給的壓制解藥,卻仍然能壓制蠱蟲是不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崔俁也不會刻意瞞著阿布可兒,輕輕點了點頭。

  阿布可兒兩手握拳,比了個勝利姿勢,特別高興:「這樣太好了!」

  「主副兩種人血里,主血就有這效果!量越大,效果越明顯!」

  崔俁微微側頭,眉心微蹙:「可那人,很年輕。」

  這噬心骨聽起來略古老,楊暄今年才多大,怎麼可能會被選為主血?

  祖上傳下來的東西,阿布可兒最熟悉,立刻道:「主血人的兒子孫子也是可以的!血脈傳承越是濃郁,需要的量就越少,效果也越好!」

  崔俁懂了。

  所以楊暄的血能救他,是因為楊暄的祖輩恰好是主血人。

  所以……是楊家,還是宇文家?

  這蠱最初做出來,是幹什麼的?

  楊暄也聽懂了,心情略好了一點,只要他的血能治崔俁,給多少都沒關係!只是——

  「密鑰怎麼辦?」

  若這副血人是隨便從大街上抓來的,他往哪找去?

  崔俁安慰他:「只需要尋一個人,比找更多東西簡單多了。」

  阿布可兒也連連點頭:「你是大安太子,實權總有些,最不濟,找大批人暗查當年之事就是。找不到做蠱人,就找這蠱最初從哪來的,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再確定當時在那裡的都出現過什麼人,活著的,好生將人請了,取點血,死了的,尋到後代,一樣取點血,過來往崔俁身上試試便知道了。」

  「密鑰人的血,能引蠱蟲躁動,感覺與平時,與發作時都不一樣,很好認的。」

  「需要的血量也不大,一滴就能夠,你廣撒網,姿態擺好些,請人配合,誰會抗拒?」

  阿布可兒一邊說,一邊喝了口茶潤嗓子:「你放心,這解法只有我家主枝才知道,我家血脈有秘密傳承聯絡方法,我們既然確定噬心蠱滅絕了,世間就不會再有清楚知道製法,解法的人。」

  她說完,沖楊暄崔俁眨了眨眼:「便是我這主枝,靺鞨公主的身份,也只能認出這種蠱,知道怎麼解,卻不知道怎麼制呢。」

  ……

  此話題完,幾人又好好聊了一會兒,阿布可兒嫌悶,自己騎著馬出去玩了,楊暄和崔俁便回到了自己馬車上。

  楊暄將崔俁緊緊摟在懷裡,抱了好半晌,熱的出汗也不肯放:「我會為你找到密鑰的。」

  崔俁摸了摸楊暄的頭,聲音很輕:「嗯,我信你。」

  怎麼說都有收穫,難度雖然有,但這些年,他們淨干難事了,還怕這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努力就行了。崔俁不欲氣氛低迷,語氣輕鬆的感嘆道:「咱們這風雲會一行,收穫頗豐啊。」

  楊暄知道崔俁想法,不欲他擔心,反正這些事,他自己去做就是了。

  他撈起崔俁的腰,讓人坐在他大腿上,還上下顛了顛,眸底笑意深深,聲音亦很是溫柔:「打了東西突的臉,拉來一眾盟友,贏了一堆東西……我這次去,是田貴妃促成,皇上也是為了面子,又有田貴妃苦求才答應,肯定誰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想到離城時田貴妃表現,做過的故意誇張風雲會的事,他就想笑。

  自打自臉的,田貴妃一定很享受。

  唯一需要顧慮的就是,軍師谷里,一個不小心,崔俁曾在眾人露了臉。

  雖說他現在地位也算穩了,可田貴妃越王勢力還在,他不想讓崔俁有任何危險。

  崔俁看出他在想什麼,忽的笑了:「隨你去風雲會的,都是你的死忠,你的奴兵,想來你也管的住。至於旁的國家……知道我是誰?」

  怎麼可能刻意傳播這個,越把容貌傳的誇張,套到他身上,就越不容易。再者說,他對自己這些日子去處,也做過布置的。真要傳到掉馬甲的地位,怎麼也得兩三年吧,到那時候,楊暄肯定坐穩太子位,把別人都搞下去了,怕誰傳這個?

  要真運氣不好,這個時間縮短再縮短,他也不怕。他都跟楊暄走到現在了,碰到什麼事不知道找辦法解決?

  ……

  然而此次風雲會的收穫,可不僅僅是以上,還未到洛陽,楊暄就收到了龍衛的信,信里表達誠意,提起了臣服之事。

  有好的收穫,就有相對不那麼美好的事。

  楊暄接到了從河幫水路上傳來的消息。

  許是風雲會上他表現太亮眼,越王不高興,要搞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