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崔俁被擄

  使用多年,崔俁對於異能提示感覺非常熟悉,如果他感覺是危險示警,那麼一定有巨大危機來臨,就在這裡,就在此刻!

  遂他絲毫不停頓,立刻揚聲喚:「木同——」

  木同和所有伴身護衛剛剛接崔俁吩咐,都在四處救人。太陽越來越小,天色越來越黑,恐慌百姓手中鑼聲不斷,耳朵幾欲震聾,驚懼情緒在人群中暴漲漫延,大多數人已民失了理智,看不到周圍慘狀,也不知道自己一些舉動會不會禍及別人……他們的任務很重。

  可即便再忙,木同也分出一心神注意著崔俁這邊,崔俁一喊,他立時聽到,腳尖點地,躍起空中,眼看著就要朝這方射來——

  太陽已接近全黑,就剩一個邊,視野變的模糊,不遠處木同的身影都不再清晰。崔俁焦急的等待著,他知道這個時間不會長,只一息,只要一息時間,木同就能飛到他面前!

  「哇——」

  刺耳哭聲突然出現,一聲連著一聲,十分悽慘。

  因距離不遠,崔俁一眼就看清楚了,是一群幾歲大的孩子。不知道嚇怕了,還是跟大人走散了,一群十幾個,抱在一起一邊抖一邊哭,小臉煞白,連動都不會動了。

  偏偏離他們不遠處,誰家運酒水的車不要了,拉車的牛因害怕躁動,晃的車轅散了,繩子斷了,一車木桶滾下,正朝著孩子們方向衝來。

  這段正好地處低坡,木桶很重,速度就更快,大人看到了都會嚇的不行趕緊躲,這幾個孩子要被壓到了,後果可謂不堪設想!

  崔俁瞳孔一縮,下意識就喊出:「救孩子!」

  木同得崔俁召喚過來,認為崔俁有什麼事,聽得這句話,以為讓他救孩子,當下執行命令,落身下去,救孩子。因孩子不少,木桶滾動的速度又太快,他不得不全神貫注,用盡一切身法手段……一個錯眼,主子就不見了。

  天色全黑下來,崔俁已目不能視,鼻間嗅到一抹若有似無的暗香,下一刻,就沒了意識。

  ……

  皇宮裡,楊暄還在拯救崔俁的親筆信。

  天狗食日異相出現,他不可能心如止水,他也緊張,可他更緊張的,是崔俁的信。外面天色漸黑,宮人驚惶,裡面史福忙著找火摺子,他武功高,目力也很好,根本不管這些,雞飛狗跳的找信紙。

  將所有信紙找到時,天全黑了,史福那邊也找到火摺子,點了燈。

  楊暄目光掃過殿門口:「剛剛過去一個人,不知道有沒有看到我的信,你去查一查,把人處置了。」

  史福對於楊暄命令一向沒二話,立刻躬身道:「是。」

  楊暄對著燭火,一字一句,把信看完,長長舒了口氣。

  崔俁沒生氣。

  不但沒生氣,還費盡心思同他分析,讓他注意特殊方向,開始布局……

  他的兔子,就是這麼好!

  天狗已將太陽放出來,將光明一點點還於世間,陽光燦爛,像細碎的金子一樣,落在殿前窗口。

  胸腔有些酸脹,滿滿的。

  楊暄右手撫上胸口,決定必須聽崔俁的話,下次再見面,一定要讓崔俁看到更好的自己!

  史福悄無聲息的回來,眉心緊皺:「殿下,老奴瞧到那個人了,只是今日出了異相,宮內禁嚴,不宜下手。」

  那人只是隔門看了一眼,不會引出什麼大事,楊暄並不太在意,只是出于謹慎,要把事情解決,並不急於一時。

  「晚些時候再動,你記著就是。」

  史福眉間仍然沒松。

  楊暄察覺到不到,眸色微緊:「怎麼,出事了?」

  史福搖頭:「沒有,只是宮禁突然森嚴,咱們與宮外的聯絡通道,怕是要暫時關閉。」通道一關,消息出不去也進不來,短時間內,恐要當一回睜眼瞎了。

  楊暄慢慢將信紙折起,神情不變:「不過是因為天狗食日,嚴也嚴不了多久,連三天都超不過去,三天時間,能出什麼大事?」

  「殿下說的是。」史福嘆氣,「是老奴心亂了。」

  楊暄撫著折平展的信紙,唇角挑起了一抹邪氣弧度:「這時間,正好咱們布局,應對田貴妃。」

  史福肅容:「殿下有何吩咐,只管講來。」

  宮裡的事,史福比楊暄熟,田貴妃盤算,兩人一合計,再加上崔俁信中提示,很多事就都看明白了。針對田貴妃的涼薄局,史福挺身自薦:「老奴可打頭陣!至於後面的,新來的宮女里有一個可以考慮……」

  二人碰頭商量,楊暄眼睛湛亮,鬥志昂揚。

  四年前他名氣暴起,日前回宮,漂亮的審了彭傳義案,民心大歸……其中樁樁件件,無不是埋下的種子。田貴妃和越王朝前宮後發展的攤子是大,可朝野間並非都是蠢人,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著呢!只要他能再好好表現一次,定會有人來投!

  正如崔俁說的,陰謀要用,陽謀也不能忽略,私下勾搭,哪有讓人投的來的爽快!

  只是又得幾日見不到面……

  楊暄心裡有些難耐。可崔俁這封信的目的,就是攔著他老出宮,他得聽話,幾日就幾日,一下子就過去了。

  看著已然恢復的天色,楊暄想,崔俁那麼聰明,肯定不怕這天狗食日吧?

  若是怕,待他有機會出宮時,就親一親一哄哄,告訴崔俁別怕,有他在,什麼事都沒關係。真怕了難受了,就打他咬他,他保證不躲!

  想著崔俁氣的臉紅,咬住他不放的樣子……楊暄就有些意動。

  下一回,下一回一定找個萬無一失的機會,把那兔子給辦了!

  ……

  宮外,木同乙辰等護衛臉色都十分難看。只一個錯眼,主子就消失了,大街上都是人,亂鬨鬨一團,他們連追,都不知道往哪追。順著察覺到的高手氣息走吧,這道氣息跳出街鬧後就消失,再尋不到。

  等原路返回來,天色已恢復,裝著彭傳義帳款的幾輛車,也遭了別人翻搶,易認易拿易取的東西,丟了很多。

  最麻煩的是,現場沒有任何痕跡留下!

  做為陪楊暄經歷過多次生死的暗衛,乙辰難得焦急失態,聲音都變了:「此事必須馬上報告殿下!」

  木同眯著眼:「今日異相這麼大,宮裡只怕戒嚴了,傳不進消息。」但主子不能不救,木同掃了眼現場,心下漸漸有了打算,沉聲道,「我先帶一隊人四處追尋,尤其注意那道高手氣息,你帶人察看附近痕跡,守著宮內動靜,一旦能傳消息,立即報於殿下知曉!」

  「你放心,便是折幾個人,狠沖一衝,話我也必會帶到!」乙辰神色堅毅,心說旁觀者清,崔公子是太子的命,真有三長兩短,太子怕是要瘋,哪能不上心!他還提醒木同,「可尋河幫相助,找孫敏,動用最高消息層,讓他們幫忙搜尋蛛絲馬跡。」

  木同深深看了乙辰一眼:「我都明白。也別浪費時間了,大家各自珍重吧!」

  ……

  崔俁醒來時,意識昏沉,額角發漲,身體僵硬,十分不舒服。

  他是坐姿,手腳傳來的束縛感告訴他,他被完全制住,綁在了椅子上。感覺有些渴,可舔了舔嘴唇,並不太干……他昏過去應該沒多久。

  睜開眼睛,屋子裡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清,若非能隱隱看到自己身上穿的白色外袍,他都以為自己瞎了。

  看樣子,他被擄了。

  就是不知道這人是誰,為了什麼。

  回想被擄走時的事,崔俁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明明是個冷情的人,什麼都不比自己重要,可那個瞬間,他正處於險境,竟不假思索讓木同轉去救孩子……那般大義凜然高風亮節,當真是他麼?

  可當時情況緊急,環境太亂太吵,天色也太黑,別人有備而來,即便木同趕來,也不一定就能救得了他。所以他是下意識感覺不會成功,不如就多救幾個孩子?

  這個問題想不清楚,無解。崔俁也頭疼的緊,事情過去也不再糾結,只想著現在的事。不知道藍橋是不是安全,會不會也被抓了?

  特殊情況,崔俁不敢大意,也不敢過度使用異能讓自己昏睡,只感受了一下身邊人的凶吉情況。

  藍橋這裡,感覺非常不好,應該是和自己一起被抓了。

  木同沒事,楊暄……也沒事。並且接下來一段時間,至少半個月內,楊暄都很好。

  崔俁略放心。呼了口氣,又開始感受自己凶吉,比如往個方向逃跑會有生機……

  結果是沒有。

  往哪個方向走,都是大凶,死路一條,唯有乖乖坐在這裡,有一拼的機會!

  崔俁心下駭然,抓他來的,到底是什麼人!

  皺眉深思,突然傳來動靜,火摺子一現,一方燭台被點燃。

  崔俁眯眼適應著光線,看到牆角站的青衣人時,瞳孔陡然一縮,他剛剛竟一直被監視著!

  監視一個昏迷的人,自然是想看看這人醒來後的第一表現,以此判斷此人性情風格,制定應對方案……

  崔俁大腦迅速轉動,回想剛剛自己表現,除了太安靜,沒什麼可以用的缺點,還好。

  他閉了閉眼,靜靜看著來人走近。

  燭火位置很低,那人又是背著對光線,崔俁只看得到他肩膀以下,待到人走近,看到這人清楚明白的,沒被任何面巾面具遮擋的臉,崔俁心間又是猛的一跳。

  作惡擄人的,讓被綁架者看到自己的臉,通常代表一種可能:他不會放人活著離開。

  換成眼下自己,無非就是直接被判了死刑!

  最壞結果不過就是死,崔俁想開了,便也放鬆了,開始打量來人。

  三十多歲,高瘦,眼眶很深,眼神淬厲,還有個標誌性的鷹鉤鼻。這人給人的感覺十分陰暗,似攜著腐朽死氣,讓他看一眼,就忍不住心中發寒。

  可崔俁心理何其強大,並沒有嚇到顫抖,只靜靜看著來人,不問你是誰,不問這是哪裡,也不問為什麼擄他來。

  他這表現,獲得了對方讚賞:「你是有史以來我抓過的人里,最聰明的一個。」

  崔俁矜持頜首:「多謝誇獎。」

  只這句話,仍然不問恩怨來由,此處是何處。

  青衣男人走到崔俁跟前,擒起他下巴,輕嘖兩聲:「真的一點也不好奇?」

  崔俁眼梢微垂,神情仍然很平靜:「你想說便說,不想說……不如直接殺了我。」

  「你覺得我不敢殺你,才如此放肆。」這人聲音陰寒,陰鷙眸底似有嗜血光芒閃動。

  崔俁眉心微蹙,似乎不相信擄他來的人這麼蠢:「你讓我看到你的臉了。」

  青衣男人一噎。良久,換了個話題:「那你不如猜猜,為何我對你這般禮遇?」

  崔俁不怕死,智商又一直在線,不慌不亂時,自會分析理解,抽取有利信息,轉換攻守地位。

  看這男人樣子,不會馬上殺他,他當然更放鬆,不答反試探:「不知閣下姓甚名誰?」

  男人笑了,一臉『你竟然這麼天真以為我會把名字告訴你』的嘲笑。

  崔俁垂眼:「你不說,我如何稱呼你?」

  「隨你。」

  崔俁修眉微揚,一點也不煩惱:「我觀你穿青色衣袍,不如喚你青衣?」

  男人臉色一黑。

  「看來你很喜歡,」崔俁微笑,「我覺得也不錯,青衣。」

  男人嘴角抽了抽,好像想到什麼有意思的事,才又咧嘴笑了,這一笑,更顯殺意升騰,十分嚇人。

  他這樣子自是嚇不到崔俁,崔俁剛剛反問,也不是真要知道男人名姓,而是想知道對方對他的態度,容忍度,從而把握分寸……

  沒立刻殺他,對他如此禮遇,自然是有想要的東西。

  崔俁回想自己過往,曾露於人前的本事……他輕嘆口氣,淡聲道:「可是你家人有難?」

  「哈哈哈哈——」這人突然大笑出聲,「枉你號稱長安崔半仙,一身的本事,怎的連我家人全死都看不出來?」

  崔俁眼睛都沒眨一下,不慌不忙道:「即不信我,將我擄來為何?」

  「爺好奇心高,就想瞧瞧你本事,怎麼,不行麼?」

  崔俁垂眸不言。就沖這回話態度,他心下已有結果,此人擄他,八成是為這個。

  思索間,男人聲音再次響在耳畔:「可是爺後悔了,你這本事,明顯不夠啊。」

  崔俁名聲建起來全因異能,並不會看相算命,異能使用起來耗費甚大,目前狀況,他不可能隨便用,用在自己身上都要謹慎,更何況敵人?方才那話,是胡謅的。

  可他不會看相,會看人,會攻心。此人氣質陰鷙沉鬱,顯然幹過不少壞事,自言無家無累,更是沒牽沒掛,能全部放開。往往這樣的人,身世經歷都比較離奇,對於親情……看似瞧不上,其實很渴望。

  過去不確定,對親情很渴望……

  崔俁唇角微揚,聲音緩慢,似帶有奇特韻律:「你怎麼就認定——家人全死光了?」

  「我看著他們被大火燒死的!」

  崔俁唇角笑意更深:「世事奇妙,有時眼見不一定為實……你的家人,真的全死了麼?為何我看你面相表現,並非如此呢?青衣啊,我勸你還是好好下去查一查。」

  房間瞬間安靜。

  眼前一閃,中年男人似是走到了崔俁背後,崔俁被綁在椅子上,不能回頭看,看不到中年男人的神情,接下來的情緒便無法判斷。

  但不管怎麼樣,這話戳到了中年男人的心,這一點可以肯定。

  崔俁視線掃過房間裡所有能看到的部分。

  空間不小,但除了這燭火沒有其它光亮,無窗無門似的。因確定暈過去的時間不長,日食過後,天應該沒黑,所以這裡……應該是處暗室。

  突然『劈啪』一聲,燈芯爆出燈花,驚走一室安靜,青衣中年男人猛然跳回崔俁眼前,扼住崔俁脖子,滿臉陰戾:「你在詐我!」

  崔俁呼吸艱難,額迸青筋,還是一個字一個字說:「信不信……由你。」

  眼看著崔俁要翻白眼,這人猛的放開他,拿背拍著他的臉:「我這人脾氣不好,說不準哪時氣下手不准,就要了你命……你可自己記住了,乖一點。」

  「咳咳——咳咳咳——」

  崔俁沒空理他,因方才被掐住,喉嚨非常癢,咳了個翻天覆地。

  中年男人似乎很喜歡看這樣的場面,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等崔俁終於靜下來,他方才挽挽袖子:「好,寒暄過了,咱們來聊點正題。」

  崔俁垂著眸,沒有任何反應。

  「三日前夤夜,去客棧里尋你的那個武功高手,是誰?」

  這話一出,崔俁心間頓時翻起驚濤駭浪。

  三日前夤夜,武功高手,去客棧找他的人,沒有第二個,是楊暄!

  這人怎麼知道?難道一直跟蹤監視他?

  不,不對,如果一直跟蹤監視,怎麼可能探不到楊暄身份,楊暄最為警覺,手下也不是吃素的,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單提三日前,許這人盯著他的時間,就在最近!

  楊暄曾與他說過,武功高手之間互有避諱,但凡察覺到一點氣息,知道不能強壓,就會遠遠避開,不會貿然動作讓別人發現……所以這個人,肯定不知道楊暄是誰!

  不知道,就好辦了。

  崔俁心中思緒翻過數篇,面上不露聲色:「我這樣的高人,有神秘人物關注接觸,多正常……」

  「啪」的一聲,青衣人甩手過來就是一個耳光,直接將崔俁頭打歪過去。

  崔俁心忖,真是心月里的債,還的快……這個耳光,比他打楊暄的重多了。

  中年男人打完,還意思意思甩了甩手:「我早說了,我脾氣不好,你要乖一點。」看著崔俁慢慢轉回頭,右臉一片通紅,他陰鷙眼底笑意更盛,「嘖嘖,瞧這漂亮小臉,被打壞了多可惜。」

  崔俁「呸」一聲,吐出一口血水,眼底臉上半點驚恐害怕情緒都沒有,還是在笑:「我也提醒你,莫忘了我的身份。」

  中年男人緊緊盯著崔俁,笑意漸漸收起。

  崔俁安靜回看他:「若沒人教過你,我可勉為其難教你一次,這世間,有兩種人最好不要得罪,一者為醫,另一者,則為玄。」

  醫者,可救人命,可傷人命;玄者,不僅救或傷你一人,還能借術改運,坑你子孫後代!

  「你這話可嚇不死我,我沒有——」

  「你可別說,你孑然一身,不會有兒子孫子,」崔俁唇角淺淺勾起,「這世間之事,豈能說的准?今日的你,許和來日的你大為不同。」

  中年男人撫著手掌,聲音冷厲:「聰明人都討厭,慣會詐人……但我呢,與旁人不同。」他低下頭,掐住崔俁下巴,迫崔俁看著他,「但凡有半點遲疑,我也不會讓你看到我的臉。你若乖乖的配合,我讓你死的痛快一點,你若不願意……我這裡手段很多,你可一一嘗試。」

  話說到最後,聲音幾近於無,似含了別樣柔情一樣。

  崔俁雙手緊緊握拳。

  「不過我勸你快一點考慮好。你聰明,嘴巧,心也夠狠,不怕這刑法,你那白嫩嫩傻乎乎不會武功的貼身小廝,可經不住。」中年男人眼睛眯成一條線,「你那麼會算,不如猜猜,我刑他多久,他會招?又多久,他會死?」

  作者有話要說:

  熊太子:兔子好愛窩~~~窩好開熏~~下次見面要醬醬釀釀~~~( ̄▽ ̄~)~

  俁美人:快別浪了,過來救我,速度。( ̄_ ̄)

  藍橋:少爺你放心,我不會向敵人屈服的!我不怕疼!(>﹏<)

  青衣:你們眼裡有木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