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 大悲大喜(第一更)

  此時,天已經大亮,京師之中次序漸漸穩定下來,馬車沒有去焦府,而是折道紫禁城,張太后和夏皇后已經得知了消息,若一直呆在焦家附近,終究是不像樣子。

  等到朱厚照的馬車過了大明門的時候,便已有人在此等了。

  朱厚照下了車來,眾人紛紛拜倒行禮,他手中抱著的孩子頓時成了萬千人矚目的對象。

  張太后已經在大明門這兒等著了,夏皇后則是攙著她,此時聽到那嘹亮的哭聲,張太后身軀一震,已是箭步上前,一把將朱厚照懷中的朱載垚搶過,見朱載垚在襁褓中掙扎,天知道這一夜受了多少苦,一時淚眼便止不住地淚如雨下。

  朱厚照和葉春秋上前對張太后行了禮,張太后抬目,看了一眼朱厚照,再看葉春秋,只是淚眼帶笑地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好得很,好得很哪。」

  說罷,又將朱載垚抱得更緊,恨不得將朱載垚連在一起,永遠離不開自己的視線,盼了這麼久的皇孫,差點以為沒了,如今失而復得,這種大悲大喜,起起落落,令她對朱載垚更加的憐惜和疼愛。也只有緊緊地抱住朱載垚,才感覺皇孫是真的平安回來了,想要說點什麼,可是眼淚又忍不住地落了下來。

  「這是先帝的血脈,是皇帝的太子,是咱們大明朝的希望,從此之後,再不容有任何的閃失了,以後就讓他在壽寧宮吧。」深吸一口氣,張太后繼續道:「往後要小心照看,定要小心,一丁點都不容有失,要有五個奶娘在側,隨時相互監看著,讓小橙子專門負責盯緊他,小橙子……」

  這小橙子而今乃是張太后心腹的心腹,此時聽到讓自己去伺候『皇嫡長子』,心裡一陣激動,跟在太后身邊固然是好,可是誰都知道,跟著未來的萬歲,這才是真正的前途在望,他忙是趴在地上,匍匐著道:「奴婢敢不盡心竭力。」

  張太后抬眸,迎著那高高的城樓,城樓後曙光初露,炫著光暈,使張太后的面頰上滑落的淚也多了幾分彩色,她XIONG脯起伏,旋即咬著下唇道:「皇帝,你的臉上無礙吧,是哀家不好……」

  朱厚照一臉懊惱地搖搖頭:「兒臣無礙的,是兒臣以前誤信了焦芳,而母后只是憂心太子情急,哎……」

  張太后抿抿嘴,目光才落在葉春秋的身上道:「葉愛卿,你是如何?」

  在這大明門,確實不該是說話的地方,可是此時此刻,張太后緊緊抱著朱載垚,卻又不肯擺駕,葉春秋只好大致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這期間有太多太多的驚心動魄,卻是被葉春秋用平淡的口吻說出來,即便如此,卻也足夠令人揪心,一旁也陪著張太后的張鶴齡禁不住道:「葉貴人真是有皇天護佑啊。」

  葉春秋抿嘴,忙道:「是太子殿下洪福齊天。」

  「是啊,是啊,我家的垚兒洪福齊天,將來哪,一定能福澤天下的。」張太后喜不自禁,有了孫兒,就自然也就顧不得兒子了。

  朱厚照的心中還真是有著微酸。

  說也奇怪,這朱載垚到了張太后的懷裡,也不再鬧騰了,竟是奶聲地發出咯咯笑聲。

  張太后鳳顏大悅,朝向葉春秋道:「葉愛卿,陪哀家去仁壽宮坐坐吧。」

  說罷,她擺了鳳駕與夏皇后抱著孩子同攆而坐,朱厚照也就不坐車了,和葉春秋步行,其餘人自是告退,唯有壽寧侯和建昌伯二人跟著要湊熱鬧,上次葉春秋讓他們兄弟二人狠狠賺了一筆,足足幾千兩。

  不過這筆銀子,葉春秋卻覺得花得值得,面對這麼個大金主,張鶴齡一副很『幸福』的樣子跟著葉春秋,時不時地傻樂,一旁的張延齡捅捅他的腰,大概是自己不好說什麼,想讓張鶴齡說幾句,張鶴齡便笑嘻嘻地道:「春秋真是貴人啊,真是貴人啊……」

  他反覆地說著,又覺得沒什麼話頭,待到了仁壽宮,朱載垚自是被人抱去洗浴和餵食了,葉春秋坐下,便見張太后幽幽嘆口氣道:「現在事後想想,還是覺得嚇人,那焦芳,可拿住了?」

  葉春秋道:「已經拿住了。」

  「這就好。」張太后冷著臉道:「此次鎮國新軍有大功,哀家呀,只是個女人,也沒什麼可賞的,命人犒勞吧,噢,哀家親自下廚,給他們做一些酒食,命人給送去。」

  葉春秋一臉錯愕,呃,雖然能吃到太后的做的菜,那可算天大的賞賜,可是這讓葉春秋不禁想起了許傑包的餃子,吃了保准不會想吃第二次的玩意,這張太后乃是太后,她做的飯菜……

  見葉春秋那古怪的表情,張太后卻是笑了,道:「你倒是放心,當初先帝在的時候,要節省宮中用度,宮裡要做出表率,哀家可是親自領著宮娥下廚和織布的,總不會讓你們受苦即是。」說罷,她側目看了夏皇后一眼,道:「皇后也去,鎮國新軍救的是皇后的孩子呢。」

  夏皇后已是調整了心態,站了起來,到了葉春秋面前,竟是屈膝要行個福禮,嚇得葉春秋忙是站起,又不敢攙扶她,忙是側身要避,便見夏皇后鄭重地道:「多謝賢弟,否則垚兒若有不測,本宮也沒法兒活了。」

  葉春秋只得還禮道:「皇嫂莫要如此,臣弟萬萬不敢當。」

  朱厚照反而在旁笑了:「不必對他客氣,朕和他是兄弟,這是他該當的,呀,春秋的傷如何了,得叫御醫看看才好。」

  張太后和夏皇后方才知道葉春秋身上帶了傷,忙叫了御醫來,到一旁的側殿裡診視,朱厚照也跟了去,便見御醫將葉春秋的上衣脫下,那防彈的裡衣頗為厚重,幾個鉛子嵌在裡衣里,不過後頭的肌膚卻已是燙傷了,有一枚鐵丸破了禮衣,嵌在了葉春秋的背脊上,鮮血將他的傷口和裡衣黏在一起,撕下來的時候,葉春秋不由齜牙咧嘴,朱厚照在一旁背著手踮腳來看,也是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