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暖閣里,朱厚照屏退了劉瑾、張永,興沖沖地對葉春秋道:「這一次劉瑾立了大功了,此次各地鎮守收來了四十餘萬兩銀子,朕打算好生地練一練勇士營,葉愛卿,你那水晶作坊如何了?」
聽到朱厚照問起,葉春秋便道:「陛下,現在已經初具規模,漸漸開始打開局面了。」
呃……這當然是廢話。
而事實上,水晶作坊也是剛開,朱厚照對它,也並沒有帶著太多的期待。
朱厚照道:「那水晶坊只能靠你和你那舅父好生運作了!」說著,他皺起了眉,繼續道:「王守仁已到了南京,不日就要入京,哼……他倒是慢得很,一點點也不將朕的話放在心上,你的鎮****,朕也想早點操練出來,勇士營是明面上的軍馬,大家都盯著,朕總覺得被人盯著看著不舒服,還是自家的鎮****好。」
說罷,朱厚照又換上了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臉上露出神秘之色,道:「朕還有一份禮送你,等你出宮的時候就知道了。」
葉春秋愣了愣,一頭霧水,只見朱厚照笑得賊賊的,卻是沒有多問。
這讓朱厚照不禁有些惱怒,你倒是來問啊……
偏偏葉春秋的性子沉穩,讓他不禁無語,這個傢伙,難道就沒有好奇心嗎?
葉春秋反而道:「陛下,既然要立鎮****,這軍械由誰供應,總不能讓人用柴火棍來操練吧?」
朱厚照不禁憋屈地摸了摸頭,一臉鬱悶地道:「若是直接讓兵部撥發,由造作局打造,只怕內閣和六部又要狠狠訓斥朕一陣子了,何況……現在還沒有鎮國府呢,只有一個鎮國府參事……嗯……確實是個很麻煩的事。」
從一開始,除了因為一份帶有『瑕疵』的聖旨從而造就出來了個鎮國府參事之外,本質上來說,大明是沒有鎮國府這個編制的,自然而然,也就不存在所謂的鎮****了。
一群根本沒有編制的人,卻是突然跑去兵部要糧要餉要軍械,朱厚照可以想像最後會是什麼結果了。
其實這種事在歷史上也發生過,朱厚照把自己改名為朱壽,然後他自封自己為鎮國公,仔細一琢磨,自己好歹也是『鎮國公』啊,於是很開心地跑去戶部討薪,他的理由很簡單,這個鎮國公是自己認證的,當然具有法律效應,既然是公爵,朝廷就該給予相應的待遇,這薪水,你總要給吧?
結果……可想而知,都察院足足罵了幾個月,當時的戶部官員猶豫不定,不敢給。朱厚照火了,就以皇帝的名義下旨讓戶部如數付給鎮國公朱壽薪俸,旨意下去,戶部給事中直接封駁了旨意,理由是,別以為你特麼的穿了一身馬甲就是烏龜了。
現在朱厚照確實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沒有編制,自己是天子,可以先斬後奏;沒有錢糧,那也不打緊,咱們自給自足,現在不是造了個水晶作坊嗎?
可是軍械呢?
私人是不許鍛造兵器的,否則就是謀反大罪,私人不能鍛造,官家又不會給。
在歷史上,劉健等人致仕之後,朱厚照在沒有人管束,無法無天的時候都討不到薪呢,現在內閣的幾個先帝欽點的輔政還在內閣,你還敢去討軍械?
「不妨……」朱厚照想了想道:「咱們自己造吧。」
自己造……
葉春秋挑了挑眉,連忙正色道:「陛下,私造軍械,不啻是謀反大罪,臣不敢奉詔。」
朱厚照咬了咬牙,決然地道:「朕下一道中旨就是,誰敢胡說八道,你拿密旨出來,看誰敢把你怎麼樣。」
葉春秋不禁無語,這哪裡像是為皇帝效命,做皇帝做成這樣,還真是……葉春秋一時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不過大明的中後期,確實出現了這種現象,朱厚照會被人黑得這麼慘,也不是沒有道理,其實大致上是,權利越弱的天子,往往被人各種抹黑,而權利越大的天子,反而成為了人人歌頌的對象。
葉春秋嘆口氣,道:「那麼……又要加一筆開支了。」
朱厚照見葉春秋一臉鬱悶,心裡也有些覺得過意不去,悻悻然道:「葉愛卿,打起精神來,朕是很看好你的,朕的鎮****,盡數託付給你了,你可要抓緊著辦。」
葉春秋無奈地道:「臣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朱厚照背著手,一臉正經起來。
葉春秋也是肅然地道:「私造軍械,罪名太大了,臣擔不起這個干係,就算有陛下的聖旨,能否容臣告知一下謝公。」
這是一道保險,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風險實在太大了,誰曉得將來會不會大禍臨頭。
朱厚照卻是呆住了,不甚認同地道:「你和他說?那豈不是……」
葉春秋看著朱厚照,搖搖頭道:「陛下,其實只是和幾個內閣閣老通報一下而已,這事兒太大,也是瞞不住的,其實他們未必就會反對,畢竟沒有花費戶部的銀子,只要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葉春秋的意思是,這件事,你知我知,省得將來惹出什麼麻煩。其實葉春秋很能摸透內閣學士們的心思,這些內閣學士其實也未必喜歡什麼都反對,他們也有很多苦衷,若是皇帝又要練兵,又要弄出個鎮國公、鎮****來,這事兒一旦擺到台面,這天下人又不知要議論出什麼了,若是內閣這時候不反對,豈不是在天下讀書人和文武百官的眼裡成了紙糊內閣、泥塑學士了?
可事情既然不是擺到台面,那麼內閣這兒,也就不會承受太大的輿論壓力。
所以葉春秋覺得,至少讓內閣知道為好,否則一旦被人發現,自己的干係實在不小。
朱厚照的臉色漸漸緩和了一些,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那你去和謝師傅說說,不過他這人挺不好打交道的,朕有些怕他,你要小心些,別到時候他又要捶著胸口又要跳河的。」
葉春秋聽了,忍不住笑了,道:「陛下,其實謝公……挺好打交道的。」
「是嗎?」朱厚照一臉震驚的模樣,顯得很是不信,卻是咕噥了一句:「你是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而已。」